楚玉林拱手笑道:“太夫人,這位是正在玉林家中做客的薛公子,對太夫人一人支撐起林府寵大家產的能力欽佩不矣,此次聽說玉林來要府中談生意,便央著一起前來拜見太夫人。”

    風雪兒心下冷笑,暗忖這楚玉林還真是個做生意的料,如此冠免堂皇的話竟如同平常似的說出了口,既是如此,那自己就配合一下吧。風雪兒微揚唇角上前一腳拱手道:“太夫人,薛雪來得唐突,還望太夫人恕罪。”

    “嗬嗬,薛公子客氣了,你能不辭辛苦前來看我這老太婆,是我的榮幸才是。”太夫人起身笑道。隨即吩咐開來,“來人呀,帶幾位客人下去休息,備好晚宴洗塵。”

    “是,太夫人。”

    “多謝太夫人。”

    “請——。”

    從廳中出來,一輪明月已升上了蕭條的枝頭,遠遠看去,酷似站在純白的雪上。

    途中,楚初塵一甩手,看向前方領路的侍婢,帶著一絲嘲諷意味問道:“怎不見你家孫小姐?”

    侍婢恭敬的輕聲迴道:“小姐懷有身孕,正在房中休息。”

    “她懷孕了?”楚初塵有些小小的吃驚,真沒有想這林家小姐這麽快就要當娘了。“那你家孫姑爺呢?”

    “迴楚小姐的話,孫姑爺在房裏陪孫小姐。”楚初塵不禁擰眉,如此說來他們的感情不錯嘛,怎麽那上門女婿還要取個侍妾迴來呀?

    風雪兒一直默不作聲的走著,楚玉林不時將眸光瞟向她,依舊不帶表情的容顏,但進府之後,眉宇間仿佛多了一絲他不懂的東西。

    此行兩男兩女,實則是三女一男,因著風雪兒的女扮男裝,便隨楚玉林一起讓侍婢領進了林府中的清水苑,而楚初塵與何儀靈則是住進了相隔一條迴廊的純雪閣。

    入得房內,侍婢說:“奴婢先下去了,公子若有事請吩咐。”

    風雪兒側眸,見著她低垂的臉,淡淡的說道:“知道了。”

    身後的腳步聲消失後,風雪兒歎息著取下了披風,隨後推開了窗欞,映入眼簾的依舊潔白冰冷的飄雪,唿吸的氣息在眼前化作輕霧,少頃便逝去。今夜,能見到自己想見到的人麽?倚著窗欞,此時卻是滿心期待以失望來慰藉自己突發的善心。

    楚玉林一想到自己隔壁住著一位讓自己心生異樣的男子,腳便不由自主的踏出了門檻,進了薛雪的屋子。不想卻見到他正倚著窗欞發呆,不說別的,隻說那雙略帶憂鬱的眼神,就讓他的心有一絲亂。不禁自嘲:為一個男子心慌意亂,說出去,定然會讓那幫友人笑掉大牙罷,他居然會去在意一個男子?

    垂首迴眸,在看到楚玉林的身影時,不禁嚇了一跳,看來鬼醫說得沒錯,如今的自己隻能看到映入眼簾的危險。此時的她連楚玉林來了多久都不清楚,若是風文忠派來的殺手,怕是自己早就身首異處了罷。

    掩飾眼底的愕然,風雪兒走到桌台邊,帶著一絲不悅淡淡的說:“楚公子不休息麽?”

    嗬嗬,楚玉林有些詞窮,他隻想過來,卻忘記了想好借口,揚唇笑笑,“有些怕薛兄不習慣,便過來瞧瞧,如此見薛兄無恙,那我就先迴房了。”

    抬眸時,他的神情似乎有一絲不該有的慌亂,“多謝關心。”

    楚玉林拱了拱手便側身離開了,淩白色的衫角揮起一抹不易查覺的留戀。

    林府的產業雖不即楚府產業大,辦事效率卻是一般的迅速,一盞茶功夫後,便有人前來領引去餐廳用餐。

    正是銀月寒光傾泄時候,與楚玉林一起走在小道之上,抬眸看去,若是春季,這便是長長的一條花徑罷。

    少頃到得餐廳,楚初塵與何儀靈都以落座了,坐在餐台周圍的還有兩位生麵孔,想來便是林家小姐伉儷了罷。朝太夫人一禮,她便含笑抬手,金絲綢袖微拂桌沿,示為入座。

    剛坐定,太夫人說:“這位是我的孫女林筱筱,這位是我的孫女婿戚玉良,我們兩家有生意往來,筱筱諸位定是見過了,玉良好像還是頭一次見麵吧。”

    戚玉良一襲青衣著身,瞧來一副俏書生模樣,長得也是斯文有禮;林家小姐生得貌美如花,入眼第一印象就是位得體的大家閨秀,兩人秦結百年之好,亦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對。

    隻見他含笑起身,拱了拱手,笑道:“戚玉良見過各位。”

    “戚兄如此客氣,反倒襯得我等客大欺主了。”楚玉林亦拱了拱手說。

    楚初塵狡潔一笑,朗聲問道:“筱筱姐,怎麽沒見你妹妹呀?”

    林筱筱心下一愣,臉上的神情微沉,但還是微笑著說:“初塵妹妹弄錯了吧,奶奶隻有我一個孫女,我那來的妹妹呀?”

    楚初塵輕拂袖掩口,眉梢含笑道:“筱筱姐是弄錯了,我說的妹妹姐夫的小妾。”

    如此直白的說話,怕也隻有這位從小被人寵愛過頭的楚家二小姐罷,眾人聽完,皆覺得有些尷尬,楚玉林輕輕的敲了敲楚初塵的頭說:“你問那麽多做什麽?”又對太夫人與林筱筱說:“對不起,小妹不懂事,切莫見怪。”太夫人倒是大方的笑道:“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可林筱筱麵色可就不妥了,仿佛籠罩了一層厚厚的陰霾,風雪兒微斜眸,眸光掃到她狠狠的瞪了戚玉良一眼,本來未見著想見之人稍鬆了口氣,此時讓她這一瞪,心又跟著懸了起來。

    仆人端上一個菜,恭敬的俯身道:“太夫人,菜上齊了。”

    瞧著滿桌的美味佳肴,太夫人抬手道:“各位請用罷。”

    “太夫人請——。”

    風雪兒隻顧用著眼前的菜,一餐飯便在太夫人與楚玉林的交談聲中結束了。

    餐後,楚玉林和太夫人似要去別的地方談生意方麵的事情,風雪兒出了餐廳便想著要迴房休息,畢竟今日一天的車馬勞頓,她真的有些累了。

    不料楚初塵跟隨在她身後,緊緊的拉著她的手臂,說:“薛哥哥,我陪你迴房休息吧。”

    薛哥哥?自己何時與她那般熟絡了?捋下她的手,風雪兒微擰眉道:“不用了,我還認得迴去的路。”

    瞧著薛雪越來越遠離自己的距離,楚初塵仿佛覺得自己無計可施,不知道要做什麽才好?何儀靈來到她的身側,輕輕的拍拍她的肩,看著她溢滿水霧的雙眸,遞上了一個安慰的微笑。

    楚初塵輕輕的靠在她的肩上,帶著哭腔輕聲的喚道:“儀靈姐姐,他不理我。”

    何儀靈輕柔的說:“傻丫頭,你們接觸的時間還短,也許他現在還不了解你,等迴去一起去瓊花穀的時候,姐姐相信他對你的態度一定會改觀的。”

    “真的嗎?”何儀靈的話給了她一絲希望,楚初塵欣喜的問道。

    何儀靈自是肯定的頜首,但是她不明白自己的心為何一點把握也沒有,方才的話真的全然是安慰而已。

    走在迴去的路中,披在肩上的披風不小心刮掉了途邊伸出的一枝紅梅,緩緩駐足,歎息著抬眸,寒冷的黑夜,依舊寒冷的皎月,如此孤寂,誰與殷勤相守?

    少頃起步,迴到房中後,不由自主的取出玉簪,垂眸憶起了那個不該想、不能想卻總是忘不掉的人。

    一盞昏黃燭火,溢滿了每處角落,此時的自己該做些什麽?

    此是說安置為時過早,不經意間看到案台上有幾卷書,臨近順手拿來,翻看一看,就若打好時間也好。

    這是一本觀音心經,字體還算新穎,不難看出這是才抄襲的新卷冊,字體娟秀,想來抄襲之人定然是位女子。風雪兒不禁思忖著,應該是那座奄裏的沙彌之作罷。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複如是。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罣礙。無罣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盤、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羅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無上咒。是無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虛。故說般若波羅蜜多咒。即說咒曰。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

    緩緩合上經卷,風雪兒暗忖著思慮著抄經之人抄經時的心境,真如經上所書世事皆空麽?

    燭火輕搖,若吹進來的寒風在大些,自己就得尋找火折子了罷,放下經書行直窗前,抬手剛掌住窗棱,隱約之際入耳一陣幽幽的琴聲,仔細聽來,這寒風還真是送來一陣琴聲。

    琴聲旋律幽怨之中加帶著無奈,好似心中的苦澀已到達了極限,心微怔,隨即麵露一抹苦笑,取下隨身攜帶的竹簫輕觸櫻唇,深唿吸後,吹出的簫聲和著哀傷的琴音一起彌漫在寒冷的夜空——。

    琴瑟合音寒月夜,淒淒紅梅映白雪,一處惆悵相思處,兩抹深情何奈劫?

    音緩落,仿佛一彎潺潺流水流向了看不到邊際的天涯。風雪兒黯然倚窗,如此熟悉的旋律,她曾不止一次在沁香閣著彈奏,每每彈時,總是望著空空的窗欞,傾聽著窗下的小道,杜雲裳——真的是你。

    世間的俊朗男子莫不是真如烏鴉般黑麽?那玉臨國的平王,生得俊朗不凡,家中妻妾自是數十以上;還有那藍千尋,身為大夫,治病救人理應是天職,為何要自命風流毀人清白。隨即冷笑,自己弄錯了,應該是有權有勢的男子皆如烏鴉,那些癡心情深的女子遇到了碰巧俊朗而已,畢竟軒轅冷昊除外,進入王府的不就是圖他的身份與權勢麽?

    翌日晌午,風雪兒用過早飯後便倚在窗欞上,呆呆的看向眼前幾株染雪的青鬆。

    一早時,楚玉林前來說要出去一趟,或許是生意上的事情罷,不明白他為何要來支會自己?畢竟自己對該如何的做生意沒有興趣。

    幾聲輕扣門扉之聲傳入耳中,風雪兒垂眸輕喚:“進來——。”

    踏過門檻之人腳步較輕,應是位身材嬌小的女子,少頃便聽來人說:“薛公子,孫小姐吩奴婢前來請薛公子前去梅林賞梅。”

    賞梅?她的雅興還真是不錯,卻又覺得不妥,說:“就我一個人麽?”

    那侍婢應答:“楚小姐與何小姐也會前去,孫小姐今日還邀請了幾位其他府上的小姐一起賞梅,奴婢是奉命來請薛公子的。”

    風雪兒沒有動過身子,隻是沉默不言的思慮著該不該前去應邀?

    林府梅園的梅花品種繁多,一來冬季,便都不畏嚴寒爭相怒放,如此這滿園彌漫梅香梅園自是林家人最常出現的去處,映入眸時,皆是朵朵嬌研,縷縷幽芳。

    絢麗似彩霞的臘梅,與枝間的白雪映襯,頗具影響視覺的感染力。

    略帶粉紅的梅花更如帶著羞澀少女的臉頰,柔美不失純情,清秀不失典雅。

    清麗超然的白梅映入眼簾,隨即便有一種脫俗之感,仿佛不染塵世之色,呈現出最樸素真實的一切在人眼前,不得不令人望之肅然起敬。

    一株白梅樹下,站立著一位水色衣裙女子,雖然容顏憔悴,眉梢略帶愁緒,卻不曾掩飾住她的美色與芳華。

    盯得一朵白梅入神,忽略了身後快速臨近的憤恨步伐,一女子聲音帶著怒意說道:“好你個賤人,你怎麽會在這兒?”

    杜雲裳一轉身,顯然她的美貌將林筱筱身後跟來的幾位小姐吃了一驚,而林筱筱突然從天而降的話還真是將她嚇了一跳,微微了躬了躬身子,輕喚:“姐姐。”

    “住口,誰是你姐姐,我可不想有你這麽個破鞋妹妹。”林筱筱一挑眉,不屑的偏過頭去,看都得懶得看一眼。

    她的話惹得身後一幹小姐的蔑視,皆提袖掩口竊笑。

    杜雲裳心下猛顫,麗眸中泛起盈盈水霧,隱忍著滿腔酸澀,不知道要說什麽好。卻聽得林筱筱又說了:“我不是說了沒有我的話不準你出青竹居半步,你膽敢將我的話當耳邊風,是不是想我趕你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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