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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量一夜。


    第二日清晨,晁衝將水寨內的眾人聚集起來,首先要穩定軍心,消除內患。


    除了在箭塔上警戒的人員外,全都到齊了。阮小五、阮小七、黃信帶領眾人在木寨外列隊。


    晁衝站在寨牆之上。待人聚齊之後,高聲道:“我們是什麽人?”


    台下眾人麵麵相覷,卻無一人敢應。


    晁衝接道:“我們有的是官軍叛徒,有的是待死囚犯,有的是走私的水匪。我們在官府眼中,都是該死的賊人。很不幸的是,官軍很快就會得到消息,來剿滅我們這群叛徒、囚犯、水匪!”


    底下頓時一陣慌亂,登州水師有一千多人,十幾艘大船,對於任何一個走私團夥來說,都是個惹不起的存在。


    阮小五、阮小七和黃信極力鎮壓,叱喝,才將眾人的慌亂聲壓了下去。


    晁衝心中暗暗做了對比:阮小五采用的是**的方法,出手很重,他那一隊人對他都比較懼怕,所以恢複安靜最快。


    阮小七則聰明的多,他手下的五個什長被阮小七作為骨幹,他一聲令下,自然有什長去整頓隊伍,雖然比阮小五慢了一點,可省心省力不少;


    黃信軍官出身,身上帶有一股官威,讓人敬重,卻不讓人畏懼,所以整頓隊伍時,速度最慢。


    晁衝心中略定,經過半天的磨合,阮小五、阮小七、黃信基本都能控製住自己的隊伍,黃信對隊伍的控製力最差,需要派人去支援他一下。


    而那些軍兵的表現,也被晁衝暗暗記在心中,太冷靜的人說明另有打算,大驚慌的人說明膽怯畏戰,隻有那些表現普通的人才是抵抗官軍的主力。


    晁衝見台下已經安靜下來,便對寨牆邊的李逵他們道:“將東西抬到前方,將人帶過來!”


    李逵押著劉七,周通和朱貴抬著一個長條箱子,鮑旭和鬱保四抬著一個四方箱子,走到了眾人前麵,在寨牆邊停下。


    晁衝居高臨下,高聲道:“把長條箱子打開!”


    周通和朱貴將長條箱子打開,從裏麵取出兩根長杆鋼槍來。長槍的珍貴不在於槍頭,而在於槍杆。一柄槍頭,一個好的鐵匠一天可以造很多個;一根好的槍杆卻需要三個月時間來校直、擦油、打磨、陰幹。


    所以,當周通和朱貴拿出兩根長槍時,那些軍兵一眼就看出了這槍的不凡。


    晁衝道:“很多人看到了這長槍,絕不是民間粗製濫造的貨色,都是禁軍製式裝備,上麵還印著官府匠作營的銘文。這些東西,都是從劉七的倉庫中搜出來的,類似這樣的武器還有數千件!如果沒有這些武器,你們還隻是偷稅走私的水匪。可有了這些軍中武器,你們就是不折不扣的反賊!一旦被官府得知,你們就都是該千刀萬剮的反賊!”


    底下軍兵又是一陣慌亂,都暗罵這劉七不知天高地厚,連累了大家。大家出海做事,就算對抗官兵,也隻是為了討生活,隻能算水賊。可一旦成了反賊,那就是要株連家人的!


    晁衝又對底下道:“將四方箱子打開!”


    鮑旭和鬱保四將四方箱子打開後,露出裏麵銀光燦燦的金銀珠寶。


    那些軍兵何曾見過成箱的銀子,都瞪大了眼睛想多看兩眼。在後排的軍兵都踮起腳尖往前瞅。


    晁衝高聲道:“這些金銀珠寶,同樣是從劉七的倉庫裏搬出來的。他是如此貪婪,克扣了大家這麽多錢,卻不想著分一點給自己的兄弟們!”


    那些原來水寨的水匪們看向劉七都眼光不善起來。連早些投降的刀魚水兵看向那些金銀珠寶也露出貪婪的神色。


    晁衝道:“劉七和劉五兄弟懦弱無能,貪財吝嗇,卻又心比天大,囤積如此多的軍械意圖造反。即使不被我誅殺,也遲早被官府剿滅。可憐了跟隨他的兄弟,卻都要受到牽連,被官府當成反賊一個個殺絕!”


    劉七嘴巴被塞著,說不出話,卻在心裏罵:這些武器明明是你帶來的,卻偏偏說是我囤積!明明是你要造反,卻誣陷我的清白!那些金銀珠寶明明是我們劉氏兄弟多年來的積蓄,卻被你說成是克扣手下所得


    隻可惜,劉七無法為自己辯解了。


    晁衝見眾人情緒醞釀的差不多,便道:“我與劉七不同,對於兄弟,我從不吝嗇。這裏一箱金銀,全部分給在場兄弟。但是在此之前,我們需要將這個逼得我們走投無路的劉七千刀萬剮,方解心頭之恨!”


    在各隊隊長和李逵等人維持秩序下,那三隊軍兵依次上前,一人給劉七一刀,然後領錢。


    一百五十軍兵每人都領到了十幾兩銀子,這相當於他們平時一年的收入。自然心中高興。


    至於劉七早就被捅成了篩子。殺了劉七,也等於徹底得罪了還活著的劉五,這些人已經無法迴頭了。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晁衝不相信這些新降之人的忠誠,但是相信金錢的誘惑力。


    於是接著說道:“昨天有些小船逃走,那岸上銷贓的劉五和官府水軍肯定會得到消息。官府水軍的圍剿為時不遠!若是官府發現了島上的軍械,必然將我們當成反賊,斬盡殺絕。為了活命,我們隻有拚死反抗。我不會讓兄弟們白幹,隻要斬殺一個官軍,我賞銀二十兩!決不反悔!官府不給我們活路,我們就殺出一條活路來!”


    阮小五和阮小七帶頭吆喝道:“對,官府不給我們活路,我們就殺出一條活路來!”


    “殺出一條活路!”


    “殺出一條活路!”


    軍兵們喊成一片。


    這是一群沒有信仰、沒有紀律的隊伍,在金錢的誘惑下,具備了與官軍一戰的勇氣。但也僅此而已,晁衝也不能要求他們太多。


    之後,晁衝將那些心有異誌、懦弱膽怯的人挑出來,組成了一個二十個的搜索隊,帶上了一天的幹糧,由朱貴帶隊,錢乙輔助,進山繼續尋找晁威等人。


    阮小五操控大船“飛鳥號”,船上四十水兵,將其開出水寨,躲避在東方的小黑山島待命,如果看到狼煙信號,便趁勢殺迴,抄敵人水軍後路。


    阮小七帶領四十水兵在水寨內警戒。


    黃信帶領五十軍兵駐守在木寨內,晁衝將一部分軍械取來,供大家使用。長槍、鋼刀、鎧甲隨意選擇。那五十軍兵,一人穿上了一副鐵甲,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各個手持長槍,腰間掛著腰刀。好的裝備雖然不能提升他們的武藝,可良好的防護,鋒利的武器,讓他們膽氣壯了許多。


    晁衝則和李逵、周通、鮑旭、鬱保四也都一人一套精良鎧甲,嚴陣以待。


    裴宣帶領何昌言他們幾人在木寨內準備硫磺、狼煙等物,以備不時之需。


    午時過後不久,大黑山島外圍便出現了一條狹長的漿船,船上二十多人,扳動著船槳,速度很快,在水寨外海麵遊蕩一圈後,快速離去。


    阮小七將情況匯報給了晁衝,晁衝知道這是官府水軍的前哨,那前哨沒有靠近水寨,看來已經將這裏作為了進攻目標,而非懷疑對象。


    於是下命各隊做好迎戰的準備。


    果然,不過半個時辰,二十條刀魚戰船出現在了黑山水寨外圍。


    登州城海防部隊是一支五百人編製的巡防水營,因為隻是近海巡防,所以戰船采用的就是刀魚戰船。


    所謂的刀魚戰船,就是一種體型狹長,類似秋刀魚的船。長有八丈,寬有一丈五尺,不設船帆,隻以船槳作為動力。一船二十人,共同劃槳,速度很快。


    因為巡防營總是以刀魚戰船執法,所以那些水兵也被稱為刀魚水兵。


    登州水師則一般采用的都是航海帆船,體型較大,設置多帆,以船帆和船槳共同提供動力。那些海船可以容納多名戰兵,並儲存生活物資,軍械武器等。


    晁衝看到來的都是刀魚戰船,不禁鬆了一口氣。幸好訓練有素,武器精良的登州水師沒來,否則以現在的軍兵士氣真的沒法打了。


    這些刀魚戰船的到來,說起來還真與昨天逃走的那些水手有關。


    登州兵馬提轄孫立夜間巡城,捉住了幾個神色慌張的小賊,那幾個小賊正是從黑山水寨逃出來的幾個水手,想要進城通知那劉五消息。


    孫立從這些賊人口中更是得知一個天大的消息,官府前往沙門島的補給船竟然被劫了,這些劫匪還攻占了劉氏兄弟的水寨!


    感到事情緊急的孫立連夜前往府衙,將這個消息告訴了登州知府程天知,程知府聽聞大吃一驚,若此事屬實,自己恐怕會被朝廷降罪,貶官都是輕的。若是沙門島再出個意外,自己被刺配都有可能。


    程知府急忙請來登州通判宗澤商議對策。這宗澤五十五歲,進士出身,因為性情耿直,得罪了朝中權貴,所以一直在地方擔任小官,後來自己調任登州知府後,將其提拔為登州通判,官居六品,是個值得信任的人。


    程知府向宗澤請教,該如何應對眼前局勢?


    宗澤沉思良久道:“大人若想亡羊補牢,此事便不可驚動登州水師。水師乃是禁軍編製,調動水師,朝廷必定知曉。若是被禦史彈劾,對大人官譽有礙!”


    程知府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道:“汝霖兄,我也正是為此事煩惱。那巡防營屬於官府衙役編製,倒是容易調動,可他們的本事,我實在放心不下。沙門島四周島嶼到處是走私海商的賊窩,每個賊窩都有大量賊寇船隻。若是貿然闖入,怕有覆滅之危!”


    宗澤也長歎道:“早年我就曾建議,將沙門島周邊島嶼水賊剿滅幹淨,可恨那水師為了錢財多番阻撓,致使水寇做大,這才有了如今尾大不掉之事!”


    程知府臉色一僵,他每月也收到走私海商的許多錢財,並與他們保持了不錯的關係,那劉五就在登州城內做客,昨天還給了他一根五百年的人參呢。


    程知府迅速恢複正常,裝出一副懊惱的樣子,討教道:“我也是萬分懊惱,可惜事已至此,無可奈何。請汝霖兄教我良策!”


    宗澤建議道:“為今之計,隻有先封鎖消息。然後派遣巡防營明日一早立刻出兵,直擊大黑山島。並派出信使給四周島嶼的賊窩下書,言明此次行動的原委,隻是針對大黑山島,與眾人無關。防備他們兔死狐悲、團結一致對抗官軍。”


    程知府鼓掌大笑道:“妙計!我經驗淺薄,一遇到如此難題,便慌了手腳,幸好有汝霖兄提點,我即刻便去安排。”


    宗澤道:“正當如此。”


    一番商議之後,宗澤起身告辭,程知府親自送他出府,將走之際,程知府諾諾道:“汝霖兄,此事一定請為我保密啊!”


    宗澤為人剛直,點頭應是。


    程知府難道就想不到如此簡單的策略麽?當然不是,他隻是需要讓別人為他提出這個建議罷了。萬一事情不妙,也有個可以背黑鍋的人,萬事留三分餘地,這是程天知為官多年的心得。


    登州巡防營統製徐梁現在怒火中燒,大半夜的,知府派人將他找去,劈頭蓋臉一番訓誡。他夜裏留宿青樓不在巡防營內,所以沒有發現沙門島運送物資的補給船沒有返迴,連船上那負責護衛的五十刀魚水兵也不見音信。


    自己負責的補給船出事,竟然是負責陸上治安的提轄孫立首先發現,實在沒有麵子。徐梁將那個多管閑事的孫立也記恨上了。


    一通臭罵之後,程知府讓徐梁連夜整頓軍備,明日一早就登船前往大黑山島,剿滅賊人,最好將他們斬盡殺絕,一個不留。


    徐梁一聽這話,心中膽怯,那沙門群島是好去的麽?到處都是賊窩!


    程知府為了安徐梁之心,將劉五帶了出來,讓劉五做向導。


    劉五保證,有他居中協調,沙門群島的賊窩絕不會圍攻官軍。劉五更是拿出紋銀三千兩,當做此次行動的開銷。徐梁這才鼓足了勇氣。


    一大早,徐梁率領二十條刀魚船,四百刀魚水兵,先是到達了大黑山島西側的大濠水寨,劉五出麵和海商李湖見麵,說明了原委。


    李湖手下也有二百多人,十多條船,見官軍勢大,不敢得罪,提供了一些肉食美酒犒勞。


    徐梁先派了一支船去試探島嶼東側黑山水寨的虛實,那船上的水兵也不是傻子,明知危險,自然不敢太靠近,遠遠的瞄了一眼,發現那水寨守備鬆懈,便急忙劃了迴來。


    聽說水寨守備鬆懈,徐梁這才放下心來,暗想,這些賊人與劉老七火並一場之後,必然也是損兵折將,說不定自己可以撿一個便宜。那劉五積蓄頗多,說不定能發一筆財呢。


    有這種想法的還有李湖,李湖大義凜然的提出,自己和劉五兄關係甚佳,見他有難,自己坐立難安,希望可以幫助官軍一起出兵黑山水寨,剿滅賊人!


    同行是冤家,何況還是同一座島上的同行,更是冤家中的冤家,這關係好從何而來?


    徐梁自然不肯將撿便宜的好事分給別人,強硬的拒絕了李湖的提議。


    飽餐一頓之後,徐梁率領二十條刀魚船駛向了黑山水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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