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風猛地翻身坐起,心髒劇跳。他全身汗出如漿,衣服都被濕透了大半。


    以武修的強韌身體,以前就很少出現這種情況,更何況經過淬煉,他的身體已經趨至完美。


    但這時候薑風完全沒去注意這些,他的腦中仍然隱隱迴響著剛才的鼓聲,或悲壯,或激昂,或輕快,或悠揚,道盡了萬年以前,天遺族來到大衍山的前因後果,道盡了他們當年的憤怒、絕望與新生!


    阿故正在他身邊睡著,這時也翻身坐了起來,焦急地問道:“哥哥,怎麽了?”


    薑風沒有迴答,他仍然迴味著剛才的感覺,表情漸漸變得沉靜與深思起來。


    他緩緩環視四周,喃喃道:“這個……是你讓我聽見的嗎?”


    一念天宮心隨意動,他滿心想著七情鼓,天人宮也就把當年的鼓聲迴放給他聽了!


    薑風迴味著,心卻漸漸沉了下去。


    當年的七情鼓自有其感情基礎。


    當時所有的天遺族遭遇大變,更是情緒變化最激烈的時候。


    天人和天工族化情入鼓,以此聚力,正合了當時的情境!


    但現在,他來自山外,經曆跟大衍原族截然不同。而原族長年被封閉生活在這裏,心性被生活磨得死水微瀾,想法各不一樣。


    他們哪來那麽強烈的情緒,哪來那麽一致的心情?


    再加上,薑風本來就沒有往七情鼓裏注入太多感情。他生性就很理性,習慣了在理解之後再去解決問題。


    將精神力編織進七情鼓裏固然是可行之舉,但無疑,它又在原來的基礎上進一步削弱了這種情感的力量。


    難怪他們製作出來的七情鼓力量微薄,原來問題出在這裏!


    相對七情鼓來說,現在的薑風和原族可以說是先天不足。要怎麽解決這個問題呢?還是說,它是先天缺陷,根本解決不了?


    薑風的臉色微微沉鬱,阿故沒有再叫他。隻是在旁邊擔憂地看著。


    過了很久,薑風的胸中仍然迴蕩著剛才在夢中感受到的情緒,遲遲拔不出來。


    這時,天邊浮起一抹微白,阿故抬起頭,眼睛一亮,輕聲道:“天亮了!”


    薑風下意識地抬頭看向天空。接著又看向身邊的小女孩。


    阿故托著腮看著前方,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的。


    她的眼睛再不複當初見麵時的漠然如鏡。而是一閃一閃的,充滿了憧憬,無比靈動。


    她的唇邊掛著一抹微笑,那是對光明情不自禁的喜愛。


    阿故也變了啊……有感情了,有靈魂了!


    薑風情緒微微激蕩,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跟她認識以來的一係列事情。


    她是怎麽變成這樣的呢?


    一起相處的日子,一起遭遇的事情,一起迴顧的過去……


    自己的感情一點一滴地注入了這個元胎化成的小天人心裏,漸漸把她變成了這樣!


    太陽掙脫群山束縛。猛然躍上天空,灑下陽光。


    薑風的心也突然間豁然開朗。


    他猛地站了起來,叫道:“我知道了!”


    阿故疑惑地看他:“啊?”


    薑風笑著把她拉了起來,鄭重其事地道:“謝謝你的幫忙!”


    阿故滿頭霧水地問道:“能幫到哥哥我很高興啦,不過我幫什麽了?”


    薑風神秘地笑著,沒有說話。


    他拍拍阿故的小腦袋,拉著她大步向下走去。


    他越走越快。越走越是興奮。


    是的,他明白了。


    人的經曆可能各有不同,他們所思所想也可能全不一樣。但是,作為最基本的感情,仍然是相通的。


    快樂與快樂,可能出自不同的原因。可能有不同的強度,但快樂本身,都是相似的!


    喜悅也好,悲哀也好,憤怒也好……


    薑風不需要大家有一樣的經曆,想著同樣的事情,他隻需要引動他們屬於那一部分的迴憶。把它們提煉出來就行了!


    薑風大步走到樓下大廳裏,發現天工族的人們早就已經起來了,正在三五成群的討論著什麽。


    薑風大聲道:“我有了新的想法,我們再來試試!”


    ……


    ……


    想通之後,薑風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了。


    他找來了許多原族,花時間與他們長談,了解他們的喜怒哀樂,生活中的點點滴滴。


    時間漸漸過去,有些人以為他在浪費時間,忍不住有點焦急;有些人則看著他,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天工族最年邁的工二祖師注視著薑風,喃喃感歎道:“不愧是天人族啊……”


    薑風如此交談了三天。他不僅自己跟他們談話,還拉了工大等天工族人一起陪同。


    一開始,工大他們還有點不耐煩,但漸漸的,他們仿佛有了些感觸,也耐下了性子,跟這些人聊著生活中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三天之後,薑風把最後一個人送出天人宮,轉身笑著問道:“怎麽想,有思路了嗎?”


    天工族人們站在他身後,一個個若有所思,半天沒有說話。


    片刻後,工大突然跳了起來,跑到天人宮自動給他們設出的工作台旁邊,大聲叫道:“紙呢?”


    所有人一下子都圍了過去。沒一個人迴答薑風的話,但他們用自己的實際行動,直截了當地說明了自己的收獲!


    又是一天一夜過去,至此,離木之祭禮正式舉行隻剩下五天。


    樣品再次被製作出來,這一次試驗,天人宮微微震動,天空中光芒再現!


    薑風和天工族的人們抱成了一團,滿臉都是狂喜!


    雖然現在還遠不及實際的威力,但是比上一次的力量,增強了千倍萬倍!


    到時候,當千萬這種力量匯集起來……


    薑風毫不猶豫地道:“還有五天,工大,你帶人抓緊時間大量製作;秀水,我們倆開始教原族怎麽使用!”


    秀水這幾天旁觀了他們的全部工作,不時給他們打打下手。


    他現在也無比激動,跳起來大聲道:“是!”


    ……


    ……


    當初震開大衍之門的七情鼓。是天人獨自所奏。


    而這一次薑風改變了做法。


    他把原族一共分成七組,每組九麵主鼓,直指某種特定的感情。


    這些人全部都是蒼鬆和德修精心挑選出來的,是最適合這種感情的人選。


    譬如鐵牛,就毫無疑問地被編進了“喜”的隊伍裏絕大多數時候,他都在傻樂。


    而秀水,則是“憂”隊的領頭人。


    主鼓之外還有次鼓。


    次鼓並不特指感情。而是用以應和增幅。它的構造比較簡單,製作起來相對容易一點。


    而薑風的要求是。次鼓越多越好,爭取原族每人,人手一麵!


    也就是說,天工族人需要在三天時間裏,製作六十三麵主鼓,二十多萬次鼓!


    當然,薑風隻是要求盡可能多,但天工族人發了狠,說人手一麵。就是人手一麵!


    這麽大量的工作,單是天工族人自己絕對完不成。


    還好次鼓比較好做,前期工作可以由原族自己完成,再由天工族人來進行最後的加工。


    即使如今,天工族也人人都忙得像陀螺一樣,就連最年長的工二祖師這樣的人,也都主動加入了主鼓的製作。


    一時間。整座大衍山,所有的原族熱火朝天,都在為著同一個目標,做同樣的事情!


    為了同樣的目標拚搏,是最能聯絡感情的時候。


    以往大家住在同一聲地方,難免少不了摩擦。


    你族多占了半塊坡地。我族多用了一彎泉水,都是可以打起來的大麻煩。


    但現在,過往的那些隔閡在這樣齊心協力的工作中漸漸消失,甚至有人笑著說:“等出了大衍山,我們就是老鄉了,到時候需要幫忙的時候多了,這點小齟齬算得了什麽?”


    以往會打破頭的糾紛。現在也隻是小事了!


    也有人有些擔心,偷偷地問薑風:“現在大家這麽高興,要是到時候大祭禮失敗,出不了大衍山……怎麽辦?”


    薑風知道他在為自己擔心,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毫不猶豫地道:“放心,我們會成功的!不可能不成!”


    在他篤定的話語下,些許的陰雲消失得無影無蹤。那人也跟著笑了起來,重重點頭道:“嗯,我們一定能成!”


    薑風不可能等到七情鼓全部完成再開始教怎麽用,時間不多,兩者必須同時進行。


    這一天,他再次來到閃岩大廳,已經有上萬人在這裏等著他。


    黑壓壓的人頭擠在廳裏廳外,這是不遜於當初那次會議的景象。


    這一次,薑風到達時的收到的待遇跟上次完全不同。


    他從山道上走上來,每路過一處,人群就自動讓開道路,俯身行禮。


    秀水跟在薑風身後,看看周圍,又看看他的背影,也深深俯下了身體。


    薑風微笑著向大家招唿了一下,拎出一個麻袋,道:“從今天開始,你們暫時忘記自己所屬的部族,你們係上這根藍帶,就是藍組的成員!這五天,我們隻認帶,不認族!”


    他拉開麻袋,天藍色的布帶被一捆捆地紮在裏麵。


    薑風早就安排好了人手,現在把布帶全部發放下去,一人一根,收到後就要係在左邊上臂上。


    很快,全部藍布已經係好,在風中飄揚。


    人們轉頭看著這些飄帶,心中忍不住迸發出喜悅的光彩,同時也壓下了責任感。


    從現在開始,他們就是木之祭禮的一部分了!歡迎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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