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哇哇——”


    “這是金創藥。”一瓶小藥膏放置在小丫頭床前。


    “啊啊啊——”


    “這是你最愛吃的糖兒糕。”一包香氣十足,用油包包著的糕餅擱在她床頭。


    “嗚嗚嗚……”


    “這金釵子是你上迴逛廟會市集時看中的。”一支秀氣的金釵插在她頭上了。


    “唔唔唔……”


    “這是綢莊新出品的限量小錢囊,外頭正在搶購,我給你留了一隻。”繡工精致的小錢袋擱在她鼻頭前。


    “……”


    “還不滿意?”宋連祈略顯不耐的挑了眉。


    “好痛……”數兒趴在床上,屁股翹得老高,坐也不是,躺也不是,抽抽噎噎的,兩眼哭成了核桃眼。


    見狀,他總算露出了些許愧疚。“我再去找找有沒有止痛的特效藥。”起身就要去弄藥。


    “等等。”她急忙喚住他。


    “痛得不能忍了嗎?”宋連祈又急著走迴床前。


    數兒擤了一下鼻子才說:“不是的,我想問您一件事。”


    “問吧。”因為愧疚,今天他對她特別寬容大方。


    “您……很喜歡……逛妓院嗎?”她支吾了半天,終於問出口。


    他一愣。“……嗯。”頷首,算是承認了。


    “那裏的姑娘真的很漂亮嗎?”


    “漂亮。”


    “很溫柔嗎?”


    “嗯,挺溫柔的。”


    “聽說她們的身體也很香?”


    “是滿香的。”


    “誘人嗎?”


    “嗯……”


    “不去不成嗎?”


    “……不成。”


    小丫頭眼眶紅了。“去了別過夜,成嗎?”


    “……不成。”他撇開頭,不看她。


    “過夜別打架,成嗎?”


    “……我不是有意的。”


    “您不是故意的我卻成了肉墊!這半年來,我已經為您代罰六次了,平均每個月一次,再這樣下去,我的屁股早晚要廢成肉餅了!”越說越氣,數兒氣憤的敲起床頭。


    他同情的望著她。“我會克製的。”同情歸同情,還是隻能這麽說。


    “少爺,真瞧不出您這麽好色,為了要享受美人香,居然忍心讓下人為您受皮肉之苦,您好狠的心,享樂之前怎麽不想想我……的屁股,好痛啊!”因為屁股實在太痛了,她不顧主仆之別,不住指責,更不住哀號。


    宋連祈有點汗顏。“你再忍耐一陣子吧。”


    “再忍耐一陣子?您的意思是,過一陣子您就不上妓院去了?”


    “……嗯。”


    “那一陣子是要多久?”她驚喜的問,總算要結束她的皮肉痛生涯了。


    “呃……要好一陣子。”


    她心有點涼了。“那是多久?”她眯眼追問。


    “再幾年。”


    她笑容垮了。“幾年?”


    “再三年,我滿二十歲時。”


    “什麽,三年!”她杏眼大睜,表情像是被鬼打到。三年,算算平均一個月受一次罪,那她至少還得再被打三十六迴?


    天啊!她這肉墊再墊三年可要成了肉幹一枚了!


    “少爺,您老實說,您對我這麽好,給我吃好的,用好的,沒事還會帶我到處瞎逛玩耍,您存的心,是要補償我嗎?”


    “我以為你早知道的。”


    “……”


    “乖,今晚機靈點,我去去就迴來。”他摸著她的頭,忽然又說。


    數兒臉色大變。“慢、慢著!我舊傷還沒好耶,您、您不能這麽害我!”


    “今晚我會特別小心的,絕不滋事,也不會過夜。”宋連祈大發慈悲的給予承諾。


    “不行——”


    “乖,這糖炒栗子是我剛要人買的,忘了給你。”他塞了一顆剝好的栗子進她嘴裏,堵了她的聲音。“機靈點,別讓人發現我不見,我會早點迴來的。”


    等數兒努力把栗子吞進肚後,主子人已不見蹤跡。


    嗚嗚嗚……遇人不淑、遇人不淑啊!摸著腫脹的屁股,她好想放聲大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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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空銀月,小丫頭單手撐著下巴,不怎麽文雅的打了個大嗬欠,還一邊抓著因忙了一天,疏於整理的淩亂頭發。


    “少爺,夜深了,您還不入睡嗎?”她又打了一個嗬欠。


    少爺人參、靈芝這等補品吃多了,精力自然佳,整夜不睡隔天精神還是很好,但她可不行,稍微熬個夜就要叫苦連天,偏偏大少爺不懂得體恤,還三不五時要熬夜看書,害她這個小丫頭得陪侍撐著,這會眼皮都要撐不住的垮下來了,少爺還不肯闔上冊子,真不人道啊!


    “再等等。”宋連祈閑閑涼涼的應聲,氣死人不償命。


    數兒用力眨迴打嗬欠所擠出的淚水,瞧著他仿佛老僧入定一般,對周遭事情都充耳未聞,隻顧著專心盯著手中冊子的模樣,不禁好奇起他到底在看什麽。


    於是她起身,搖頭晃腦的走到他身側,發現他居然渾然未覺,更是納悶了。


    少爺每隔一陣子就會專心捧起類似的冊子研究個不停,有時甚至到了茶飯不思的地步,這冊子究竟寫的是什麽?


    她低下首,想仔細看個明白,可才看了幾眼——“咦?這是帳本嘛!而且還記錯了好幾處……”她喃喃自語起來。


    宋連祈身體忽然一僵,臉色一變,迅速闔上冊子。“你做什麽?”他對著她向來爽朗的臉龐突然斂去笑容,表情變得非常嚴厲。


    她嚇了一跳。“我隻是想知道您在看什麽罷了。”趕緊退一步。


    伺候少爺三年多了,隻有第一次見麵時他曾經對她惡言相向過,這之後除了好色害她被當成肉墊外,已算是一個好主子,簡直就跟外麵的傳言一樣,脾氣頗好,沒對她大小聲過,但這會,他那厲色竟有點恐怖……


    “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奇了?”他依然不改銳冽。


    “對……對不起,我逾矩了。”想來是自己與少爺處久了,隨便慣了,不知不覺壞了規矩,她囁嚅的道歉。


    “滾出去!”他淩厲的趕人。


    聽見他毫不留情的喝斥,數兒微微泛紅了雙腮,咬著唇,驚慌地要逃離,怕慢一步就要遭大殃。


    小丫頭委屈的模樣讓宋連祈忍不住心軟,況且……她沒說錯。於是開口留人,“慢著。”


    數兒雙手緊握,緊張的轉過身,就擔心他想罰她。


    “我問你,你識字?”他沉冷地問。


    不是要罰她?數兒微微鬆開了緊握的手。“我不識字。”她搖著頭。


    他臉色又臭了起來。“不識字你怎知這是帳本,還知道這有錯?”


    她驀地抬頭,衝著他咧開嘴笑。“那是因為上頭有數字啊,我見了數字就知道是帳本,而且我很會算數,死去的爹爹說過,很可惜他沒銀兩栽培我,不然我會是個很好的帳房。”語氣頗為得意。


    宋連祈緊蹙了眉頭。“你過來。”他朝她招了手。


    數兒隻是看著他,怕他還惱著,沒敢上前。“少爺,我以後不敢亂瞧了,您別罰我成不成?”她可憐兮兮的求饒。


    他瞪著她半晌,唇畔才漸漸抹了笑。


    “誰說我要罰你來著?過來,讓我測測你。”他再次朝她勾指頭。


    這迴瞧他臉色緩了,又恢複平日的和善,數兒才敢走到他跟前。


    “您想測我什麽呢?”她側著頭問。


    重新攤開那本闔上的冊子,他翻開其中一頁。“過來瞧瞧,然後指給我看這頁哪些地方有錯?”


    “喔。”她聽話的蹲下身,隻隨便的看了兩眼。“這個加總數字不對,應該是兩百八十一兩才對,還有這頁裏有兩筆數字重複報了……呃,這裏的數字加總也不對,多了個零。”


    他瞪大了眼睛。“你不用算盤就可以加總數字?”沒錯,她指出的錯誤都是他研究了一個晚上才發現的,而她竟然隨便看了幾眼就知道哪裏有錯,這、這丫頭竟然是個算數天才?!


    “嗯,我從不用算盤算東西,心算就成了。”她咧齒笑著說。


    宋連祈大為訝異,原來這丫頭還有這等能耐!


    “對了,少爺,我忘了說一個地方,剛才我自己偷看的是九十一頁,您給我看的是八十頁,兩頁的數字有七筆是相同的,您不覺得很奇怪嗎?”


    他一聽,趕緊前後翻閱對照。果然有七筆出現了重複,這是重複報帳,雙重支錢!


    數兒不僅算數厲害,記憶力更是驚人!宋連祈有點傻眼。


    “少爺啊,這是什麽帳子?錯誤百出,大有問題耶。”她不禁擰著眉,呐呐的問。


    他臉色發沉的看著她。“別問這麽多,也別對人家提起我有這些個帳冊,從明天起我會為你找老師,你開始給我習字!”


    “習字?”她吃了一驚。“宅裏沒有丫頭習字的,況且還請老師教?”


    “宅裏沒的事可多了,宅裏有人跟你一樣穿錦織絲綢的嗎?有人跟你一樣在我這裏隨意進進出出,不用規矩的嗎?有人跟你一樣頭戴金釵,嘴裏不時吃著櫻花糕嗎?”


    “是沒有……”不過當她穿著華服出現時,換來的可是人人對她的指指點點,根本沒仆人願意跟她走近;隨意進出他的居所是因為得幫他打掃,還得掩護他半夜溜出去狎妓玩樂,至於首飾、點心,更是她用皮肉賺來的補償金,這些個特別,她一點都不想要,如果可以,是不是請少爺將“恩典”都收迴去啊……


    “這就對了,你管別人做什麽,明天……就下午吧,我會要老師來候著,你給我認真學,我每天要驗收的!”


    “嗄!”不要行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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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我的大少爺,一大早才剛開張,您就來巡鋪子嗎?怎麽得空呢?快快快,快請入內,快請入內!”鬧街上招牌最大也最搶眼的宋記綢莊內的掌櫃,一早遠遠見到許久不見的宋家大少爺,心驚之餘也不敢怠慢,立即哈腰在一百尺前迎了上去,心中揣度著這上不愁衣、下不愁食的大少爺來做什麽?


    “王掌櫃不用客氣,我隻是路過,便進來坐坐、打聲招唿。”宋連祈客氣的拱手,但一碗茶已經熱唿唿的呈上來了,他笑著接過啜了一口就放下。


    “你去忙吧,不用招唿我了。”才剛開門,就已是滿鋪子的客人,交易十分熱絡。在杭州,宋記的織品就是正字標記,大江南北的商家都會擠到這裏來談買賣,身為掌櫃的應該十分忙碌才是,他不想耽誤掌櫃的工作。


    “這怎麽成!少爺難得來此,見上您的金麵,怎能不把握這機會與您多聊上兩句?”王掌櫃拍足馬屁,就是不肯撇下他忙碌去。


    可這反而讓宋連祈皺了眉頭。他是請夥計來工作的,可不是來拍他馬屁的,正要再次出聲,門外卻傳來了?!喝聲。


    “哎呀,您不是與少爺一塊來的嗎?莫非是競珊小姐?!小的們真是該死,怠慢了,怠慢了,少爺已經在裏頭,您也快請入內。”一名小廝低頭哈腰的連忙將一名小姑娘請進大廳內,那模樣恭謹極了,反倒是被迎進來的小姑娘不自在的頻搖頭,要他別多禮。


    坐在廳裏的宋連祈瞧了有趣,也不出麵解救,任她尷尬的獨自應對。


    “競珊小姐,這邊請。”小廝一路低著頭,將人請到宋連祈跟前。


    “牛頭,你在搞什麽鬼?這人不是競珊小姐,你胡亂招唿個什麽勁?”站在少爺身邊的王掌櫃見狀,氣急敗壞的怒罵。


    “嗄?她不是競珊小姐?”牛頭愣了一下。


    “廢話,競珊小姐已經十九歲了,這姑娘看起來十五歲不到,有可能是競珊小姐嗎?用你的牛腦袋想想!”王掌櫃用力敲了他的腦袋。


    王掌櫃算起來是宋美華的婆家,王家方麵的遠親,自然見過王競珊,知道她的長相,這會對下人亂認人的事可是氣惱得很。


    牛頭揉著發疼的頭,還是一臉疑惑。“可是這位姑娘是同少爺一道來的,氣質這麽好,穿著又這麽講究,我、我才會以為……以為——”


    “住口,誰不知道少爺身旁有一位被當成小姐養著的貼身丫頭?這位八成就是那位‘小姐’了。”他對數兒有些不屑。這丫頭肯定是爬上了少爺的床,才會有今日的風光,不過丫頭還是丫頭,沒有正房的命,不用太費心巴結。


    對於他的態度,宋連祈抿起了唇。“數兒,過來我身邊,讓我向大家正式介紹一下你。”


    她惱得暗暗瞪了主子一眼,才不甚甘願的踱至他身旁。都是他害的啦!這些年為了這身衣服,她不知鬧了多少次笑話,每次被誤認身份後,她困窘得都想找地洞鑽了!


    “少爺!”她埋怨的翹高嘴角。


    他僅挑了挑眉,笑著。“王掌櫃說的沒錯,她是數兒,我的貼身丫頭,我請她陪我來鋪裏坐坐,打發時間,順便要店裏的師傅再為她做幾套冬衣。數兒,你自己去挑選布料花色,這個冬季聽說特別冷,要師傅幫你多做幾件袍子,算算……二十件吧,得做足二十件的冬襖才夠你度過這個寒冬,別耽擱時間了,去挑吧!”他朝她推了推,擺了擺手。


    眾人一聽,不禁咋舌。“少爺對待下人真是慷慨呀,居然讓一個小丫頭這般花費?”


    王掌櫃更是不住冷眼瞄向數兒。這小丫頭年紀小小,到底有什麽能耐讓少爺這般獨寵?而且聽說還寵了好些年了,溫度一直沒下降過,改天真要好好提醒競珊小姐,再這麽下去,她在宋家的地位怕是要連一個丫頭都不如了。


    “欸,這丫頭貼心得緊,我不照顧她照顧誰呢?”宋連祈笑得一臉公子哥調戲自家丫頭的模樣,末了還輕佻地以指勾起她的秀顎。


    數兒火紅了雙頰,無奈的抿起唇,瞧著眾人目瞪口呆的德性。她真要被少爺給玩死了!


    氣惱地偷偷扯了主子一下衣角,要他別玩過頭,可宋連祈壓根不管,手臂甚至摟上了她的肩,她渾身一僵,氣得踩了他的腳板一下。


    他這才瞪了自家丫頭一眼,識相的放了手。“好了,你們都不用招唿我,其他人也別去煩數兒,讓她自己慢慢專心挑選去。”他沉聲對王掌櫃交代。


    “是。”王掌櫃悶著頭,暗盯著數兒瞧了又瞧。這少爺怎麽與一名丫頭親熱成這般?但隨即又暗笑一記。這樣也好,大少爺沉迷女色,就管不了事了。


    這之後,王掌櫃就瞧著這位養尊處優的大少爺,任著小丫頭四處在鋪裏張望、挑揀,他也很有耐心的在一旁喝著茶,啃著瓜子,不疾不徐地,不時還會給點意見,而這一耗就是一整天。


    “如何?”直至鋪子打烊,迴到住處,宋連祈才開口問向數兒。


    “今天一共來了一百零八組客人,七十一組成交,所以成交金額粗估應該有七百八十一兩。”


    “沒算錯?”


    “有沒有錯就等月底核估他們呈報上來的帳就知道了。”


    “嗯。”


    原來他帶著她上鋪子去“發呆”一日,就是要她的金頭腦清算一天中所有的來客數,再偷偷探聽他們成交的數量跟金額,目的就是要知道這鋪子每個月遭到短報的金額平均到底有多少。


    原來他發現每個月鋪子呈來的“明帳”金額往往比實際買賣的金額少,這中間短報的帳哪裏去了,他正在逐一清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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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住!”霞姊叫住端著點心盤的人兒。


    “霞姊,早。”數兒瞧見她,像是老鼠遇到貓。多年前,自從她一再拒絕成為眼線,霞姊就將她視為眼中釘,逮到機會就處處找她麻煩,這會又倒楣的遇見她,不得不趕緊小心翼翼的朝霞姊行了個得體的禮。


    “嘖嘖嘖,瞧你穿成這模樣,乍看之下還真像個大小姐,可惜手上端的盤子露了餡,畢竟奴才還是奴才,就算穿得再漂亮,還是得幹奴才的事!”霞姊極盡嘲諷之能事。


    “……”她低著頭沒敢反駁。這四年來這種狀況不勝枚舉,通常她隻要低著頭隨霞姊冷諷個夠,霞姊罵開心了,就會放自己離開的,所以她“謙卑”的等著她冷嘲夠了放她走,應該再一、兩句就可以了。


    “你在宅裏的身份還是奴婢一個,別忘了分寸,休想真的飛上枝頭做鳳凰,如果有這念頭,我勸你打消妄念,因為烏鴉就是烏鴉,不可能變鳳凰的,你要早點認份,聽到了沒有?!”


    “聽到了,我不會有不切實際的念頭,也不會妄想破壞宅裏丫頭不得勾搭主子的規矩,請您放一百二十個心。”她像是背誦了好多次一般,流暢的由嘴裏溜出這些話。


    “還有,別想爬上少爺的床——”


    “以我的身份連幫少爺暖被的資格都沒有,我不會癡心妄想的。”她張嘴,不用思考,又自動滾出話來。


    會說得這麽順口,這都要怪少爺對她那麽“好”,那些個假象害死她了,讓她不僅在宅裏交不到朋友,還成了霞姊的肉中刺。


    霞姊隻要逮到少爺又犯錯,就會自告奮勇的要親自執行家法,通常在霞姊厲行家法過後,她的屁股也會比旁人行刑時要腫上兩倍。


    有一次她竟然還在棍子裏偷偷刻上凸痕,讓每一棍打在屁股上都像針在刺,痛得自己哭爺爺叫奶奶,當夜她這肉墊徹底腫成了人肉包子,少爺得知後,氣得說不出話,她還以為他會衝動的找霞姊算帳,緊張的緊拉住他的手,結果當晚少爺卻隻沉著臉望著她說:“你忍著點,這事我記住了。”


    這讓她當場愣住,就這樣,他記住了,然後呢?到現在多年過去了,她屁股上的傷一次比一次淒慘,但他還是那句,“你忍著點,這事我記住了。”


    天啊,他要記到什麽時候,而她又要忍到天荒地老嗎?


    其實她根本不想他為她報仇,隻想根本的解決這件事,那就是他大少爺戒色,不要再去妓院那風流窩,這樣她就可以免再受皮肉之苦了!


    總之,都是那個好色鬼害的!哪天幹脆讓他死在女人堆裏當死鬼!


    她一麵聽著霞姊說教,一麵不住在內心裏偷偷咒罵某人。


    “……哼,你最好記住自己的話,別忘了本份!”霞姊總算說得口渴,告了一段落,不客氣的戳了她一下頭。


    數兒也乖乖領受。“我不會忘的。”


    “真的不會忘嗎?”一個冷傲的聲音傳了過來。


    她全身瞬間緊繃。糟了,來了個比霞姊更難纏上百倍的人了。


    “競珊小姐好。”她趕忙福身行禮。


    王競珊鄙視地斜眼睨著人,瞧見她身上那件雪藏冬衣,手工精致奪目,織材細致典雅,一看就知是今冬綢莊裏的上上品,而這等上品竟不是穿在她這正牌小姐的身上,而是穿在這身份低下的臭丫頭身上,她一把火迅速燒起。


    “好什麽好,見到你我就一肚子晦氣!”她全無小姐風範,直接啐聲。


    數兒清楚得很,又是這身衣服惹禍。“小姐,其實這衣裳是瑕疵品,外表瞧不出來,可內裏破了個洞,不信您可以瞧瞧,就是因為這樣,少爺才把這衣裳賞給我的。”她馬上機靈的說,接著翻出內裏的破洞給她看。


    這些年來她為了自保,可是挖空心思的“自力救濟”,每次當少爺“惡意”賞她新衣時,她都要費勁地忍痛在昂貴的衣服上動點手腳,防的就是今日這種狀況,避免被嫉妒啊!


    “果然破一個洞。”王競珊瞧了,冷哼一聲,數兒立即鬆了一口氣,不過這口氣可沒鬆太久,因為王競珊接著又咬牙切齒的大罵,“破的也隻有這件吧?我聽王掌櫃的說,連祈招搖的帶著你上鋪子,大手筆的為你治裝,挑的選的,可全是上等貨,比我的還要高檔,這事可假不了!”


    此刻她心裏還想著王掌櫃警告她的話,這丫頭黏連祈黏那麽緊,如果就這麽放縱,往後誰還把她當小姐看?


    她本來沒把這上不了枱麵的丫頭放在眼裏,但被人當著麵這麽提點,總讓高傲的她下不了台,也著實惱著。這賤丫頭是個什麽東西,憑什麽跟她相提並論?


    數兒開始叫苦了,“啊!會隨少爺到鋪子裏……那是因為……因為——”


    “因為你不知分寸,竟敢要求主子買東西給你,這樣你還敢說沒忘記自己的身份?你這是在敗壞奴才們的風紀!”王競珊跺了腳。


    “小姐——”


    “別叫小姐了,你這死蹄子,還不給小姐跪下!”霞姊在一旁幫著叫罵,還一把捏著她的手臂,讓她痛得齜牙咧嘴。


    今天真是她的倒楣日,一連遇上宅裏兩名兇神惡煞,看來這會是在劫難逃了。


    “啊——”下一刻她已經尖叫出聲,因為另一隻手臂上又多了枚紅痕。哎呀,痛死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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