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城隍枉做神


    張道陵,在胡大夫和安管家的陪同下,美美地吃了一頓他一個月來沒吃過的人間煙火,等他將最後一碗豆汁喝完,靠在椅子背上,意猶未盡地打了個飽嗝,對在旁看的目瞪口呆的胡大夫和安管家道:“好吃、好飽,不好意思,貧道好久沒吃過飯了。”


    安管家心中暗笑,卻殷勤地道:“張道長,你看,還想吃點什麽,我再安排就是了。”


    張道陵忙推辭道:“不了、不了,今這一頓,我估計晚上啥都吃不進去了。”三人見此情景,均是一陣大笑。


    胡大夫眼看張道陵連吃了兩碗米飯、一張大餅、三碗豆汁,一桌子四涼八熱的素菜也被他吃了十有七八,心中越來越是沒底,心想莫不是他餓極了,才冒著砍頭之禍來揭皇榜,到這混個飽死鬼不成。要是這樣的話,可就把我給連累了。不行,我還得趁此時機,再考考他。想到這裏,胡大夫輕咳一聲,道:“張道長,趁著大將軍相請還有一個時辰,胡某還些事情,想請教張道長。”


    張道陵哈哈一笑,道:“胡大夫何須客氣,小道可不敢當,胡大夫說就是了。”


    安管家見狀,明白胡大夫的意思,也笑道:“那好,二位請到旁邊客廳喝茶,邊喝邊談。”


    三人來到小客廳,均是找了個客座坐了,安管家命人奉上茶來,胡大夫輕輕飲了口,清了清嗓子,對張道陵笑道:“實不相瞞,鄙人家中有半部祖傳的《脈經》竹簡,因保管不善,上麵字跡不清,隻能依稀辯認。適才聽了道長所說的脈經,讓我多年來推敲的不明之處豁然開朗。我在讀《脈經》時,見書中介紹有一神技,名曰‘懸絲診脈’,可惜那書至此處,便殘缺不整,沒了下文。不知道道長可否會這‘懸絲診脈’?”


    張道陵聽胡大夫如此問,心下暗笑,忖道,我為救金蟬,揭了皇榜,仍是將性命也押在了上麵。這些人見我年輕無名,恐我不濟事,連累了他們,我須給他們吃個定心丸,好能早日給太後看病,救出金蟬。幸好我在穀上記得此術如何使用,看來今日就得用上了。當下笑道:“不錯,脈經中確記有‘懸絲診脈’一術,但此法須要三條各長二丈四尺金絲線方可行用。此法我雖會用,但為世人治病,當麵診斷最佳,‘懸絲診脈’此舉,雖然是神乎其神,在我看來,未免有些畫蛇添足了。”


    胡大夫見他侃侃而談,說起來頭頭是道,心中又有了主意。安管家本要將張道陵安排到客房休息,可那胡大夫卻執意要張道陵到他所在辦公之處休息,好乘機請教。


    張道陵於是來到大將軍專為胡大夫專門在府中設的一處宅院之中,那裏麵甚是清靜,書房、藥房均有,藥房中各種草藥也是應有盡有,二人又互相請教了一番,胡大夫這才請張道陵小憩,與安管家一同出去了。


    張道陵在床上休息了一會。他心中有事,又想了想《脈決》中“懸絲診脈”相關做法,正思緒萬千之際,聽得床下“吱吱”叫了兩聲,心下大喜,以為是小黑來了,忙俯下身來,伸手帶袖,放在地上,悄聲叫道:“小黑,小黑,你上來啊。”


    他話聲剛落,果然有毛茸茸一物竄入他手中。張道陵將她拿起,翻身向內,對著牆壁低聲問道:“小黑、金蟬怎麽樣了?”


    “張大哥,我不是小黑,我是她姐姐小白”,袖中一聲音傳來。


    張道陵一驚,忙掀開袖子細看,卻見裏麵藏著個小耗子,個頭、形態均與小黑無二,隻是渾身白毛上點點血跡,鼻頭尾梢沒有黑毛,雙眼充滿了淚水,正可憐兮兮地望著自己,讓人一見生憐。


    “噢,是小白啊!我知道。”張道陵忙迴道,“我聽小黑說過你,你們倆真好,心地如此善良,真羞死了這世上的人啊!對了,金蟬現在怎麽樣了?”


    “金蟬大哥又被他們上了琵琶骨鐵鏈,身受重傷,那牢中還被他們拴了一條大狼狗,一有動靜就叫,害得我們也近不了金蟬大哥身旁,照顧不了他,牢卒們也不管。金蟬大哥現已一天多都沒吃東西了”。小白悲聲說道。


    張道陵聽了金蟬遭遇,肺幾乎氣得要炸,恨恨地用拳頭捶了下床,又問道:“對了,小黑呢?她怎麽沒來?”


    小白聽了更是傷心,眼淚再也忍不住,直流下來,她用小爪子擦了擦,才更咽著道:“小黑本來和我一起來找你,可在半路上,遇到了上次抓金蟬大哥的那個黑衣道人,那黑衣道人抓了霸王,讓它帶著來找我,小黑為了救我,冒充我,現在已被他抓走了。”


    張道陵聞聽小黑被抓,心中更是急憤,他對救太後一事,心中已有六七分的把握,但對於如何對付這個鬼魅般的妖道,卻是一點法子都沒有。


    張道陵惱恨自己無能,忍不住要對天狂嘯。但見小白一副可憐的樣子,這些日子裏他所悟的清修功夫終占了上風,於是他靜了靜心,對小白道:“小白,你莫著急,小黑機靈無比,想來不會有危險的。一會大將軍要考考我的醫術,過了關,我就能去治太後之病。那道人抓你,必是為金蟬之事,他決不會對小黑下毒手的。對了,對付那狗我倒是有個法子,你先等我會。”


    說完張道陵來到隔壁的藥房中,伸手取了些虎骨,鑿成小碎塊,又用雄黃、樟腦、與陳酒適量混合後,用棉花和藥捏成杏仁大的粒狀藥丸。再取了蠟化了,將藥丸投入蠟液之中,使其外表被蠟包住成形,又取了些別的草藥,按比例分好後碾為藥粉,與那藥丸一同放入一個小布囊裝好,係在小白脖下。


    張道陵忙完成,對小白道:“這個藥我用蠟包了,你迴到牢中之後,小心來到那大狗處,將蠟丸咬破扔與它,它吃了就會大睡。待它睡後,口中流出唾液,你再將這此藥粉與它的唾液混了,弄成小丸,帶在身上,這樣你再進去靠近它時,大狗聞到小丸的氣味,就會以你為同類了,它不但不會咬你,還會與你相好呢。待狗吃完藥睡後,你可將那老虎參給金蟬兄弟,讓他口服,他身體就能很快就恢複起來。”


    小白聽了,不住點頭,心中又喜又悲。喜的是終於將張道陵盼來,而且人家不但學得仙術,還肯為金蟬之事兩肋插刀,仗義相救;悲的是事情剛有轉機,小黑又被那黑衣道人擒走,生死未卜,自己又能求誰去救呢?


    張道陵見小白模樣,心中著實難過,但也隻得溫聲安慰道:“小白,小黑的事,我再想別的辦法。你先去找金蟬,按我說的辦就是了。等我治好太後之病,就能求她放了金蟬,再與金蟬兄弟細問這些事情,尋一個救小黑的辦法,眼下就你一個,一切都要小心啊!”


    小白點點頭,兩隻小前爪攏到一起,拜了拜張道陵,身子一轉,自床下消失不見。


    張道陵在床上怔怔地發了一會神,他既為朝廷的行事而生氣,又為這兩個知恩圖報的小耗子而感動,更恨老天不睜目,讓金蟬這麽好的人受難,卻讓那妖道橫行。張道陵越想越是生氣,暗道奇怪,我遇到的山神、水神都如聖人一般,為何這堂堂國城皇都之中,裏麵的神仙也應在,可為何對當下發生的諸事不聞不問呢?”


    正當張道陵輾轉反側間,忽聽外麵安管家扣門說道:“張道長,你可休息好了,大將軍有請。”


    張道陵聞聽此言,知道這次必是想考驗他,過了這一關,想來能為太後治病了。他雖是讀過穀中仙書,但畢竟是初試身手,心中難免有些忐忑,但一想為了金蟬,豪心又生,當下抖擻精神,與安管家見麵,卻未見那胡大夫。


    安管家道:“張道長,大將軍並未在府中,已去了河南太守鄧悝府中,現請張道長過去一敘。”


    張道陵心知肚明,也不點破,連聲說好,一切聽安管家吩咐。於是二人乘了一輛馬車,帶了六個隨從,由大將軍府出來,直奔西關的太守府。


    張道陵坐在舒適的車裏,隔著車簾向外張望,見皇城內人來人往,雖近深秋,仍是熱鬧異常。隨從們有兩個在前開道,不住地招唿路人讓道。


    張道陵向苦行慣了,對現在這種高人一等的做法實在是不適應,更何況自己現在被人禮待有加,可金蟬卻在牢中受難,小黑更是生死未卜,思來更是心潮澎湃,氣惱不已,剛要放下車簾,一眼看到路北麵的城隍廟,心中一動,急叫停車。


    馬車停在路邊,安管家不解其意,問道:“張道長,怎麽了呀,為何要在這裏停車呢?”


    張道陵指著那城隍廟道:“安管家,可否稍等片刻,容我到廟中去一下?”


    “這個。”安管家有些躊躇道,他心這張道長突然間要去城隍廟中一趟,莫不是膽怯了不成,不知是想求城隍大人保佑,還是想借機逃走。有心不允,但又一想自己帶了這麽多人來,還怕他跑了不成。於是裝作遲疑地道:“張道長,大將軍已去了太守府了,你要是磕個頭就走還行,否則,要大將軍久等了,小人可擔不起啊!”


    張道陵笑道:“管家大人放心,我就進去一下,連香都不上。”


    安管家無奈,隻好說那咱們快去快迴,迴頭招唿眾人與張道陵一同進了城隍廟。這城隍廟座北麵南,規模宏大,布局為四進院落,由南至北依次為轅門、山門、石柱亭和主殿,上麵歇山九脊,麵闊五間,進深四間,鬥拱飛簷,布有琉璃瓦屋頂。


    張道陵快步進來,眾人緊隨在後,兩個香火道人也不知為何會湧進一群人來,為首的是一名道人,後麵跟著七八個官差,隻嚇得渾身發抖。張道陵見狀,施了一禮,問道:“請問道兄,這城隍可在裏麵?”


    一名香火道人忙應道:“在裏麵啊!大人們,裏麵請。”


    張道陵也不多說,快步入內,等眾人進了主殿,隻見洛陽城隍的木雕像當中而坐,穿著卻是真的彩色絲綢長袍,神態威嚴,兩側塑有判官、速報二神。個個神情兇惡,讓人望而生畏。雕像前供著幹鮮果品,還被人放了兩盆菊花,在深秋季節中迎寒綻放。


    張道陵上前一步,直視城隍雕像,眾人以為他要下拜求城隍保佑,於是紛紛站立兩旁。哪知張道陵審視一番,竟伸手指著城隍雕像鼻子罵道:“我說你個城隍老爺,做了這洛陽城陰間的父母官,享受神俸,又享有人間香火,本應當保境安民,懲魔除怪,可為什麽隻在其位,不謀其政。我也遇到過別的神仙,能憂民疾苦,為民解憂。哼,你們這些神仙,也配坐在這裏享福?”


    他越說越是激動,渾身止不住顫抖,說到後來,竟將身一躍,跳上供桌,伸手去打,將城隍的官帽,衣服打落撕破,判官的筆也奪了過來,本想弄斷,可一眼看到室內有剛調好的紅漆,想來正是要給神像上彩之用,於是走過去,用筆沾滿,又看了眼腳下的兩盆菊花,心有所悟,跳下來走到牆壁上,提筆寫道:


    颯颯西風滿盆栽,


    蕊寒香冷蝶難來。


    他年我若為青帝,


    報與桃花一處開


    張道陵寫完,將筆一擲,對一旁驚得目瞪口呆的安管家眾人說道:“好了,安管家,咱們走吧。”


    安管家眾人全被他的舉動驚住,聽張道陵招唿,才緩過神連聲道:“好,走,走,咱們走。”又迴頭對那香火道人中管事的一人道,“你趕緊收拾好,損壞的錢一會我派人過來給你,但此事切不可對外聲張,否則唯你是問。”


    那人早驚嚇住了,本想趁他們走了報官,可見這些人中大多數人均著官服,說話的人氣度又大,隻得連聲應是。


    二人一同上了車,打馬直奔太守府而去。在車上,安管家驚疑地望著張道陵,問道:“張道長,你可是求那城隍保佑,沒有靈驗,才發這麽大的火吧?”


    張道陵搖了搖頭,苦笑道:“適才多有冒犯,安管家莫怪。唉,我隻是恨老天不睜眼啊!讓那妖道逍遙法外,卻將我那金蟬兄弟,關進大牢,受盡折磨。”


    安管家聞聽他說起金蟬,心下一驚,也“咳”了一聲,表示同情,就再不做聲。


    馬車走得飛快,不一會,就到了太守府。二人下了車,就有人上來迎接,一個看似太守府管家迎麵笑道:“安兄,今日你得空過來了。”


    安管家笑著牽了那人手道:“吉兄,一些日子不見,氣色更好啊。對了,這位是張道長。”


    那吉管家上下打量了張道陵,笑道:“張道長年輕有為,佩服啊佩服!”又轉頭對安管家說道:“安兄,張道長,裏麵請。”


    這太守府修的甚是富麗雄偉,眾人自大門而入,沿著一條白石甬路,兩邊皆是蒼鬆翠柏,過儀門直到正堂,堂前階下一色朱紅大燈籠高照,月台上設著青綠古銅鼎彝等器。抱廈前上麵懸一九龍金匾,寫的是‘月輝輔弼’,看字跡卻像是女子所書,兩邊一副對聯,寫的是‘慈心有光昭日月功名無間及兒孫’。


    吉管家將張道陵讓進廳中,請張道陵入座,道:“張道長先用茶休息,待我等進行通報。”


    張道陵笑著應了,找了一個偏座坐下,心想今日一會要應考了,我可要仔細著點,用好所學之術,否則自己被懲事小,連累了金蟬可是百死莫贖。當下也不看那廳內擺設,隻是閉了目默想那穀中所刻的醫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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