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君非凡將剖肚後的鯿魚,放在加鹽的黃酒裏浸泡了片刻,再在魚肚子裏塞了薑片,泡椒,蔥段,蒜片,花椒和八角陳皮。又合成魚形,用特製的兩塊網狀工具,將魚夾在中間,用木炭小火烘烤。


    約一柱香過後,不用刷油,翻烤的鯿魚已經“滋滋”冒著油光,烤魚的香氣也遠遠傳開。君非凡熟練的翻著魚,動作嫻熟姿勢瀟灑,偶爾迴過頭一笑。


    看慣他風流倜儻樣的謝怡心,隻感慨,君大哥宜家宜室,而初次見麵的孟寶盈,則是被迷得暈頭轉向,想入非非。


    等謝怡心的口水,已經泛濫成災了,君非凡這才打開那一堆瓶瓶罐罐,挨個撒上辣椒麵,花椒麵,井鹽,芝麻。


    味道已是香得不得了,謝怡心迫不及待想吃一尾。君非凡笑著,拿幹淨的手指,一點她的俏鼻,寵溺的說:“再稍等一下,還有一味佐料未放。”


    說話間,在一個黑陶罐裏,拿銀勺子舀出一勺粉末。謝怡心湊近一看,看起來好像是草磨成的麵,聞起來味道又濃又怪怪的。她掩住鼻子,嫌惡道:“這是什麽?好難聞,能好吃嗎?”


    君非凡小心的,將粉末均勻地撒在鯿魚上,被炭火一熏,香氣襲人,那異香撲鼻,讓人有種嚐嚐的衝動。最後再在焦黃色的魚上,撒上嫩綠的蔥花,將魚放入甜白瓷敞口盤裏,端上桌。


    謝怡心和孟寶盈流著口水,衝上前去,拿起竹筷夾一塊魚肉。其外皮酥脆焦香,伴隨濃濃的香辣和異香,而裏麵的魚肉卻嫩滑爽口,有淡淡的泡椒味。兩人你一筷,我一筷,埋首苦幹,很快一條鯿魚就下了肚,鯿魚刺少,最後隻剩一根大刺。


    謝怡心抬起還有油光的小嘴,這才發現,君大哥手拿一白玉葫蘆瓶的葡萄酒,在望她笑,而孟二哥,手拿筷子卻一筷未夾,正尷尬的望著她倆。


    孟寶盈大窘,當下趕緊摸出帕子擦擦嘴,再淑女的坐太師椅上,端起一杯茶,慢慢地品。謝怡心倒沒在乎儀態,隻眼巴巴望向君非凡手上那瓶酒。


    君非凡好笑的看著謝怡心的饞樣,將白玉瓶裏的紅葡萄酒,斟了一杯給她倆。又轉身端上條烤魚放她麵前,“慢慢吃,小心刺,還有的是。”


    謝怡心小臉微紅,甜甜一笑,又埋首吃了起來。吃了幾筷後發現,與她搶魚肉的孟姐姐呢?茫然一看,原來孟寶盈正襟危坐在一旁咽口水嘞!


    “孟姐姐,吃呀!烤魚要趁熱,加上這酸甜的葡萄酒,這味道,真絕了!”


    “君大哥和二哥還沒吃哩,我們一直吃,不好吧?我不敢喝酒啊!”孟寶盈看謝怡心運筷如飛,羨慕嫉妒恨啊!


    君非凡正好又端了兩條魚來,“沒事,孟小姐,這葡萄酒是果酒,不醉人。而且烤魚還有,我們上也吃,有二位小姐如此捧場,真是非凡的榮幸。”


    孟寶盈見二哥和君大哥,也舉杯對敬後開吃了,急忙加入戰鬥,很快又瓜分了一條鯿魚。當謝怡心和孟寶盈吃第四條魚時,終於斯文了下來,啜飲著葡萄酒。有空來追問,那味奇怪辛辣又異香的調料是什麽?


    “這是西域的一種香料,當地人叫它茴香,聽起來很像漢話的孜然二字,所以也有人稱為孜然。”君非凡為她們解惑。


    “孜然?這味道真獨特,烤魚有了它,簡直就是化腐朽為神奇啊!它還能做什麽吃的?”謝怡心讚不絕口,一心想多學點做法。


    君非凡看著謝妹妹,果酒不醉人,但也催紅了她雙頰。她雖然下筷如風,但規矩卻一點不亂,菱角形的小嘴輕輕一呡,竹筷上的魚肉就消失無蹤,不要說丁香小舌,就連一顆牙齒也沒看見,端端一副閨秀女兒家的模樣。


    聽她問話,知道她意猶未盡,笑著迴答:“孜然還可以烤牛羊肉,有它剛好能壓住牛羊肉的膻味,吃起來鹹香軟嫩,還有溫補之效。聽說燒其它菜時放一點,味道也不錯。”


    正說著,平順前來說:“少爺,飯菜已準備好,就放在二樓花廳,那裏開闊,風景又好。”


    “那好,還有三尾魚,你一起端上來。謝妹妹,孟小姐,子韌我們樓上去吃。”說完領著大家一起上樓。


    來到二樓花廳,桌子上已經擺好了菜。有平淡的白酌蝦,裹著雞蛋麵粉的黃金蝦,還有酥脆的炸螃蟹,一盆紅燒鯉魚,和一大砂鍋豆腐魚頭,都是開始君非凡點的特色漁家菜。


    由於有烤鯿魚打底,謝怡心現在有閑心慢慢的品嚐河鮮。安青、綠櫻她們已經被平順帶下去吃飯,不用她們服侍,吃起來更是放得開。


    香濃潤滑的魚頭湯,隻加了一點點的鹽和薑,卻鮮得要把舌頭吞進去。白酌蝦很嫩,剝去蝦殼,在和了薑絲的米醋裏蘸上一下,好吃得停不下來。紅燒鯉魚雖然也不錯,但吃過香烤鯿魚來,不怎麽想吃。黃金蝦和炸螃蟹是下酒的好菜,但謝怡心已經吃不下了。


    君非凡和孟子韌喝得是狀元紅,謝怡心和孟寶盈還是葡萄酒,大家拋開平日裏的拘束,都隨心所欲的吃著,聊著。樓下傳來陣陣絲竹管弦聲,在微微的河風裏,四處飄散,讓人如癡如醉。


    以至於後來很多年,謝怡心每次看到畫舫,都會想起那一天,美好得讓人難忘。


    很快,愉快的一天過去了,送了孟家兄妹迴府後,君非凡也將謝怡心送迴了家。沐浴後的謝怡心剛出淨房,就看見安紅手裏,拿著四海商行剛送來的,京城消息書信。


    信不長,寥寥幾頁,寫了楊昭武消息的在最後一頁。謝怡心一字一字的看完,“平陽侯主動與禮部尚書交好,意欲結親。明慧郡主開荷花宴,京城適齡女兒,幾乎傾巢而出,家有女兒者,無不以得荷花帖為榮。”


    等看完書信,謝怡心今日一天的好心情,一掃而空。昭武哥哥那麽優秀,京城貴女眾多,他還能記起金陵城的謝怡心嗎?


    當然不會,否則也不會一別兩月,音訊全無。昭武哥哥終將不屬於金陵,他是屬於京城,他也不屬於我,而是屬於京城某位名門閨秀。謝怡心越想越難過,難道那十年的陪伴,都隻是場夢嗎?


    謝怡心推開窗戶,隔著軟煙羅的窗紗眺望夜空。星河月圓,繁星點點,透過如煙如霧的軟煙羅,一切是那麽朦朧和那麽遙遠。一如她的心,與昭武哥哥的心一般。


    現在已經是七月末,下月就是秋闈,不管怎麽樣,希望昭武哥哥能順利中舉,拿到解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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