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語帶顧遠洋去買了套正式的服裝,還修剪了頭發。顧遠洋不喜歡短發,按他的喜好隻是修修型,做了營養。深藍色的西裝穿在他身上,英俊帥氣,頓時從普通大學生變成了白馬王子。


    為了映襯顧遠洋年輕朝氣,唐語特地給他選了一雙偏時尚的深咖色皮鞋。


    顧遠洋穿上皮鞋,正準備係鞋帶,唐語連忙製止他,“我來!”


    唐語單膝跪地幫顧遠洋係上鞋帶,動作和神態都十分虔誠,就像求婚。


    旁邊的服務員見兩人的關係有些微妙,連忙轉過身去,衝服務台使了個眼色,那邊的幾個服務員也都抻著脖子向這邊張望,臉上充滿了好奇。


    雖然平時唐語也會給他係鞋帶,他也心安理得的讓他服務。可被別人像看猴一樣圍觀顧遠洋可受不了。


    他連忙把唐語從地上拽起來按坐在身旁,“我自己來吧。”


    “別啊,咱不是說好了,以後我給你係鞋帶,你給我打領帶嗎?”


    顧遠洋低聲說:“那都是你自己說的。”


    “甭管誰說的,你不是答應了嗎?”


    顧遠洋沒說話,隻是轉頭衝服務員笑了笑。服務員對帥哥毫無招架之力,各個被顧遠洋甜度百分百的笑容電得七葷八素,有的犯起花癡,有的不好意思,嘁嘁喳喳,場麵失控。


    小姑娘們的熱情讓唐語瞬間清醒了很多。


    小六天天在家呆著,他都差點忘了他多大魅力了。


    唐語連忙站起來擋住別人的視線,“起來試試看能不能穿,時間來不及了,咱們得趕緊走了。”


    顧遠洋挑起嘴角,“嗯。”


    一路上唐語心裏翻江倒海,他真不想讓小六出去見人。小六穿民工服都能把女人和小gay迷得神魂顛倒,現在這副樣子豈不是連直男都能掰彎了?


    那李成江雖然是有老婆有孩子的人,但他非得叫小六也參加宴會,唐語總是忍不住胡思亂想。


    不然還有什麽別的原因?


    車開到袁家在郊區的別墅門口,出示了請柬,保安放行。


    唐語把車開進別墅,規模之大,讓唐語瞠目。


    別墅建的跟香港電視劇裏很像,特有資本主義*味兒。據說袁家人平時住在市裏高級社區的別墅裏,這座郊外山莊幾乎沒人住,隻有辦家宴的時候才會用。


    唐語感覺自己一腳踏進了另一個世界,東張西望,一臉驚歎。坐在副駕駛的顧遠洋卻很淡定,瀟灑優雅,盡現貴公子本色。


    唐語對顧遠洋說:“感覺自己跟做夢似的,一個平民一個貴族,怎麽看怎麽不配,你咋就願意跟我了呢?”


    顧遠洋上下看了看他,“因為你不像平民。”


    “那我像啥?”


    “像山炮。”


    唐語愣了愣,隨後哈哈大笑,“六,你真是越來越幽默了!”


    顧遠洋不置可否,跟東北人和北京人混了這麽久,能不幽默嗎?


    唐語笑得停不下來,顧遠洋不得不幫他掌控方向盤,提醒他注意前方。


    跟顧遠洋聊了兩句,唐語徹底放鬆下來。


    兩人並肩走進別墅大廳,與想象中的紙醉金迷完全相同。


    迎麵一幅巨大的潑墨山水畫直接畫在牆上,題字豪放寫意,瀟灑不羈。左側是典型的中國古典園林拱門的設計,拱門兩側是蜜色的木質欄杆,隻起到裝飾作用,瘦點的人也可以從中穿行。


    從拱門走進,中間一條灰色的地毯,直通到圍有一圈紅木腿白坐墊沙發的宴客廳,兩側牆麵倚靠著直頂到棚頂的書架和儲藏櫃,上邊擺放的除了密密麻麻的書籍,還有各式各樣的藏品。


    廳中央豎立一架細長的展架,展架上放置一尊青銅錯金博古香爐,爐中飄出嫋嫋的煙來,雖然雲霧繚繞,卻沒有汙濁之氣,反倒有幾分仙風道骨的味道。


    這是一場頗有格調和個人風格的家宴,廳中家私和裝飾都是一水的中國風。說是中國風,卻不見厚重深沉的紅色雕花家具,而是現代水墨風格,清新明快,流暢婉約。


    廳中的人也跟其他酒會上見到的人不一樣,穿唐裝和中山裝的居多,拿折扇品茗茶的也不在少數。


    唐語和顧遠洋一身時尚英倫風,倒是顯得格格不入,引來了眾人的注目。


    唐語本來很自信,但見到這樣的陣勢卻尷尬起來。李成江沒說袁德民好這口兒啊,早說,他們也穿中山裝過來了!


    李成江看見他們連忙迎了上來,“哎!小唐,你來了。”


    唐語跟他握了握手,盡量讓自己看上去自然一些,笑道:“李總!抱歉,路上耽誤了一點時間,來晚了。”


    “不晚不晚,宴會還沒開始呢。”李成江看了看唐語身邊的顧遠洋,“你好,我是李成江。”


    “您好,我是顧力。”


    “顧力?不對吧?我們家老爺子說你叫顧遠洋啊。”


    兩人的心髒均是一顫,唐語勉強撐住笑臉,問道:“袁老先生怎麽知道我六弟的名字?”


    “待會你們跟他聊聊不就知道了?走,我帶你們去見他。”


    “這就見麵啊?我……還沒準備好呢。”


    李成江挑眉,“你這人可真怪,別人都哭著喊著求我引薦,怎麽就你不著急呢?”


    唐語嘿嘿笑,“我也想見啊,我是內向。”


    “你內向嗎?我怎麽沒看出來?”李成江笑了笑,“走吧,老爺子想見見你。”


    唐語和顧遠洋交換了眼神,遲疑著跟李成江上了樓。


    唐語心裏沒底,問道:“李總,袁董事長為什麽要見我啊?我就是一個小角色,見這麽大的人物,真是有點受寵若驚啊。”


    “這次的項目做的很成功,驗收的時候也頂數你們開發團隊質量最高,你年紀輕輕的就有能力有手段,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在這行幹了這麽久了,是不會看錯你的。你的事我已經跟老爺子提了,他對你很感興趣。”李成江下巴指了指樓下,小聲說:“袁家孩子多,叔叔大姑舅舅舅媽孫子外孫一大把,爭先恐後表現自己,別看表麵和諧,其實沒一個省油的燈。我在這邊也很難混,這次我把你引薦給老爺子,你可得好好表現,給我爭口氣。”


    李成江一番話唐語汗都下來了。


    他尷尬的笑了笑,“一定,一定。”


    走到書房門口,隱隱聽到裏邊有人在唱京劇,李成江敲敲書房大門,房內應了一聲,李成江推門而入。


    房間跟的一層簡潔黑白水墨風不同,家具都是古色古香的紅木材質,裝飾也十分古樸,紅木沙發上坐著袁德民,六十出頭的他一頭黑發,滿麵紅光,看著像四十多歲。


    他手指敲擊沙發背,閉著眼睛欣賞京劇,表情十分陶醉。


    在他麵前唱京劇的男人一身銀灰色如意暗紋天鵝絨唐裝,將他高大挺拔的身材襯托的淋漓盡致。他皮膚白皙,唇紅齒白,眼睛細長,眼角微微上挑。右眉上有一粒小黑痣,顯得有些嫵媚。可能是他自己也意識到自己長得有點娘氣,所以才梳著光可鑒人的背頭,穿著唐裝,踩著一雙黑絨布懶漢鞋。沒有刻意打扮,隨性之中平添了幾分性感的男人味。


    這幾分娘氣長相和純男性的身體十分矛盾的組合在一起,讓他顯得與眾不同,任誰見他一次就永遠也忘不了。


    這男人不是別人,正是楚麒。


    唐語覺得楚麒就算化成灰他也能認出來。如果說他們家小六是帥得驚豔,那楚麒就是氣質驚豔,世上絕對找不出第二人了。


    可他怎麽會在這裏?竟然給袁德民唱戲……他們是什麽關係?


    他快速環顧四周,房間裏隻有袁德民、楚麒、一個戴眼鏡的年輕男人,還有三個靠牆站立,滿一臉青紫的男孩。並沒看到顧乘風的身影。


    唐語暗暗唿出一口氣,剛才以為顧乘風在裏邊,全身都叫著勁,冷汗已經浸透了襯衫。


    如果不是顧乘風,袁德民是怎麽知道顧遠洋的名字的?他到底有什麽目的?


    唐語在心裏假設了無數個可能,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他們站在一旁,等楚麒唱完,李成江拍掌叫好:“這段唱的好,楚老板唱功又精進了。”


    楚麒玩轉折扇,笑道:“我這純粹是在魯班門前弄大斧,再怎麽也唱不過老爺子呀。”


    袁德民搖搖頭,“謙虛了不是?你是專業水準,我可比不了。”


    楚麒哈哈大笑,“什麽專業水準?您別拿我開涮了。要說給古物掌眼,我倒是敢誇口,任何贗品別想騙過我的法眼。”


    袁德民點頭稱是,“這倒是真的!隻有你看過的東西我才敢買,別人都不成!”


    楚麒往李成江身後瞟了一眼,用折扇點了點唐語,笑道:“老爺子,您想見的倆人都來了。”


    袁德民上下左右的打量那兩個年輕人,問道:“你是唐語?”


    李成江搶著答道:“是,他就是我跟您提起的唐語。”


    “哦,的確很年輕。”袁德民跟身邊戴眼鏡的年輕男人說:“冠銘啊,你跟你舅舅先去樓下幫忙張羅下,我跟這倆孩子聊幾句。”


    “好。”眼鏡男站起身,看了看牆邊的孩子,“那他們呢?”


    “讓司機送袁翔迴去,冠宸禁足,一個月內沒我的允許不準離開家半步。淩軒那邊你最好親自送他迴家,跟他爸好好解釋解釋,就說這事兒跟他沒關係,他是幫忙勸架不小心被牽連進去。記得一定要說清楚,不然又得被他爸打得皮開肉綻,孩子身上都沒好地兒了。”


    “嗯,知道了。”


    袁冠宸卻不高興的叫道:“憑什麽啊?我也挨揍了,為什麽隻有我禁足?”


    袁冠銘低吼道:“你給我住口!你是什麽貨色誰不知道?袁翔平時那麽乖,要不是你挑事他能跟你打起來?淩軒讓張叔叔管的連大聲說話都不敢,怎麽可能跟著一起打架?今天這事兒的責任鐵定全在你一人身上,爺爺這麽安排一點也沒委屈你!”


    袁冠宸不服氣的揚了揚下巴,“乖個毛啊!他們都是小王八蛋!就會裝!”


    袁德民頓時臊得滿臉通紅,揮揮手,“趕緊把他們弄出去,別在這給我丟人。”


    袁冠銘和李成江連忙把那三個孩子拽了出去。


    袁德民歎了口氣,“請坐吧,實在不好意思,讓你們看笑話了。”


    唐語尷尬的笑了笑,“小孩子都叛逆,我以前比他們還能作呢。”


    “是嗎?現在可看不出來。”袁德民笑道。


    “長大自然懂事了,慢慢就好了。”唐語指了指身邊的顧遠洋,“小六以前也挺能折騰的,你看現在,多乖?”


    顧遠洋嗬嗬笑。他什麽時候折騰了?他就沒叛逆過,他一直很乖好嗎?


    袁德民看了看顧遠洋,別有深意的笑了笑,“遠洋,你哥一直在找你,上個月我去香港的時候,他跟我提起你的事,讓我幫他留意一下你的消息,沒想到你還真在北京。”


    這句話頓時讓兩個小夥後背發涼,全身僵硬。


    顧遠洋攥緊手,好一會才擠出一句話:“您怎麽知道我是顧遠洋?”


    “你可能不記得了,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不過那也是很多年以前了,以前你又瘦又小,跟現在完全不像。”袁德民微笑道:“我在你家看到了你長大後的照片,這麽帥的小夥,我當然記得很清楚嘍。正巧上周成江把你們在工地吃飯時的照片拿給我看,我一眼就認出了你。之後找人查了一下你的資料,確認你就是顧遠洋。沒經過你允許就調查你,你可千萬別生氣啊,其實我沒什麽惡意,隻是想確認一下而已。”


    顧遠洋抿抿嘴,“那我哥知道我的情況嗎?”


    “他不知道,我還沒跟他說。我隻是個外人,不方便插手你們顧家的事。說與不說,還得征求一下當事人的意見,畢竟你也成人了,有自己的判斷。”


    顧遠洋像聽到了福音,繃緊的神經緩緩鬆開,他唿出一口氣,“太謝謝您了。”


    “別客氣,你們的事情楚麒跟我說了一些,我大概知道是什麽情況。你父親做的很多生意雖然很時尚前衛,但他的思想還是相當傳統的,你哥也是,受你爸影響太深。我也覺得把你送迴去不是最好的選擇。年輕人有資格選擇自己的幸福,同性戀怎麽了?我看沒什麽,又沒礙著別人什麽事兒,兩個人的日子自己過著開心就結了,家長跟著瞎攙和什麽勁呢?”


    唐語和顧遠洋瞠目結舌。沒想到袁德民思想這麽開放,更沒想到楚麒竟然早把他們看透了。


    兩人把目光投注到楚麒身上,楚麒笑了笑,起身道:“你們聊著,我下去喝杯酒。”


    他搖著折扇,溜溜達達往門口走去。


    楚麒走後,袁德民道:“你們得好好謝謝楚老板,他最近麻煩纏身,自己都顧不過來,還特地跑來給你們求情,讓我不要把你們的事情告訴顧乘風。還淨說你的好話,給我講了很多你的故事,希望我以後多抬舉抬舉你。這不,楚老板都好多年不在人前唱戲了,以前我請他唱,他都找好些個理由推三阻四,今天要不是為了你,這出戲他也肯定不會唱的。”


    顧遠洋和唐語互相看了看,楚麒所做的一切雖是舉手之勞,卻不是什麽人都能做到的。更何況以他的身份地位,還有他們之間那平淡如水的交情。能做到這種地步,兩人除了感動,還有一絲心酸。


    其中的緣由彼此心照不宣。


    他們這份不被世人接受的情感,恐怕隻有楚麒能深刻體會到。楚麒雖然早就出櫃了,活得看似瀟灑自在,但出櫃不代表沒有壓力,他所承受的東西或許比他們這些潛藏在人群之中的同誌更加殘酷。


    楚麒在為同類爭取幸福,那他自己的幸福呢?


    顧遠洋道:“找機會會好好感謝他的。不過,您剛才說楚麒麻煩纏身,他遇到什麽麻煩了?”


    “哎,相當棘手。你們別看我有倆臭錢兒,可隔行如隔山,他們古玩界有自己的遊戲規則,我這個門外漢臭商人想幫他的忙根本使不上勁兒。這次隻能靠他自己解決了,希望他能順利渡過難關。”


    袁德民沒細說,他們也不好細問。唐語突然想起田四跟他提起古玩江湖、鑒寶四大家諸如此類在武俠小說裏才能聽到的詞匯,原本就覺得神神秘秘的鑒寶界,經袁德民這麽一說,更讓唐語有種青煙彌漫,霧裏看花的感覺。


    都說商界水深,可水清澈透明,深能見底。


    古玩界卻是沼澤,一腳陷下去就別想再爬上來。


    散場之前,唐語找遍全場也沒看到楚麒。


    他想關心一下他的近況,想好好謝謝他,卻怎麽也沒想到,從此之後,他再也沒見過楚麒。


    不,不對,後來他見過楚麒。


    唐語發誓,楚麒是他見過的最強悍也最淒慘的gay。


    楚麒的故事讓他悲傷,也讓他慶幸。慶幸自己遇到了同為gay的顧遠洋,而沒有像楚麒一樣愛上一個寧折不彎的純直男。


    聽說那個直男就是楚麒妹妹的男朋友淩非凡。


    不過這都是後話。現在,唐語和顧遠洋自顧不暇,盡管袁德民願意幫他們保密,願意投資他們的建築公司,但他們仍然對這次會麵感到後怕。


    顧乘風消息靈通,萬一有人走漏風聲,顧乘風跑來北京抓人怎麽辦?


    唐語覺得他得暫時把顧遠洋藏起來,藏到天王老子也找不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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