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冰朝著燕之站立的方向躬身拜了下去,燕之卻迴頭看向坐在身後的景行。


    景行這一句話說的堪稱小氣至極,與他往日裝模作樣的行事作風大相逕庭。


    景行直視著燕之。


    他就是要讓這個女人知道,他可以縱容她的一切,唯獨不許她對任何男人假以辭色。


    她的身心必須都是他的。


    並且景行也不會在蘇冰麵前隱藏自己對燕之的獨占欲。


    那樣的小角色犯不上他賢王爺裝模作樣。


    「我是你媳婦兒,蘇冰是我的朋友。」燕之轉頭走到蘇冰的身前,坦坦蕩蕩地說道。


    與身後那個小肚雞腸的男子是沒有道理可講的。


    燕之能做的就是坦坦蕩蕩的行事。


    並且,燕之覺得自己是有點喜歡他那個吃醋的勁兒的,唯有如此,他才會明白那幾年她的心情。


    愛情,原本就是排他的,當初他想坐擁齊人之福的時候是不會明白她心中的痛苦的。


    「燕姑娘。」蘇冰抬頭看了燕之一眼馬上低了頭。


    燕姑娘?


    好久沒有聽到這個稱唿,燕之笑了笑,覺得挺親切。


    景行垂眼看著掌上的茶杯心裏卻是不以為然的,什麽姑娘?他早就把她從姑娘變成了小媳婦了!


    「你怎麽當了兵了?」匆匆看了蘇冰一眼,燕之大吃一驚!


    蘇冰太黑了,雖然眉眼還是過去的眉眼,可外麵的一層皮卻黑到了一定的地步,簡直可以媲美他身後背著的那口大黑鍋!


    「我黑了吧?」蘇冰咧嘴一笑,兩排牙齒露了出來,是明晃晃的白。


    「曬的,這段日子天天在外頭跑,就曬成這樣兒了。」說著話他一擼袖子把手臂伸到燕之眼前,竟被曬成了黑白兩種顏色。


    「這裏地勢高日頭毒,你出門的時候要遮上些。」蘇冰抬頭看了燕之一眼,移開了視線,心道:她還是那麽白……


    燕之不說話,也不催促。


    她走到案幾前倒了杯茶遞給了蘇冰。


    蘇冰伸手接了,一口喝幹,燕之把茶壺遞給了他:「自己倒。」


    「嗬嗬!」蘇冰看著她笑了,這個女人沒變,還是他認識的那個。


    景行把手裏的茶盞撂在案幾上,發出『啪』地一聲。


    燕之沒搭理他。


    他手裏端著那碗藥半天了也沒喝一口,喝湯藥哪有就著茶水送服的?景行現在就是沒事兒找事兒。


    「我從家裏出來還是想學燒瓷。」蘇冰看著手裏的茶壺頓了頓:「好瓷!這是青瓷。」


    意識到自己說岔了的蘇冰忙接著說道:「本想著從烏蘭出去入大昭,然後去大昭的金州郡,沒想到這裏竟然打了仗。我還沒出邊關呢就被抓進了兵營。」


    「我不想做兵士……」蘇冰又住了嘴,他看向了景行。


    「你盯著本王做什麽?」景行端著茶盞小小地抿了一口慢慢地咽了下去,藥湯子進了肚子,苦得他隻想伸舌頭。


    喝藥這件事就得憋著氣一口而盡,像他這樣小口小口的咽最苦。


    「難不成還是本王把你抓進來的?」景行忍著滿嘴的苦澀冷冷地說道。


    「這個……自然不是!」蘇冰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能和賢王爺麵對麵的說上話。


    因為燕之的關係,兩個本該一輩子沒有交集的男人對視了。


    蘇冰馬上低了頭說道:「我被抓進兵營的時候,王爺您還沒到烏蘭呢。」


    「看你年輕力壯的竟然當了夥夫,可見你在兵營裏也不老實。」景行沉聲道。


    「我為何要老實?」蘇冰從小就跟著蘇三爺在外頭混,也是有脾氣的人。景行三言兩語的勾起了他心中的怨氣,隻聽他接著說道:「我又不是吃不上飯了,是被他們硬抓進來的。」


    大惠的兵士分兩種,一種是兵戶,這樣的人家世代為兵,吃的就是這碗飯。一種是募集而來的。這樣的人就成分複雜了,有隱姓埋名的悍匪,也有吃不上飯的乞丐流民。


    景行麵色無波地聽著蘇冰說話,他這個邊關的督軍並沒有覺得手下做錯了。


    東夷人驍勇善戰又兵強馬肥,他就憑手底下這兩萬多人的烏合之眾如何能與敵人對抗?


    所以,糧草不足他就讓徐遼帶著人去搶,兵丁不夠,就讓人去抓,隻要能把這些人訓練的聽話就成。


    世上哪有那麽多你情我願的事兒?


    「我跑了兩次都沒跑了,就被上頭派去做夥夫了。」靜默了片刻蘇冰繼續說道:「夥夫行動沒有一點兒自由,出入都有人看著,夜裏睡覺房門都從外頭鎖上。」


    燕之聽到此處才點頭道:「難怪那日你在菜市見了我卻不過來說話,原是被人看著的。」


    「隔著老遠看見你從馬車上下來,我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想起那日的情形蘇冰不自覺地笑了:「當時急的沒有法子,便把身上帶的錢都給了個小販,買個了酥餅給你……」


    「他們抓了你做夥夫沒有把你身上的銀子搜了去?」燕之不禁奇道。


    「爺招募兵丁是為了打仗,又不會餓著他們,更不會短了他們的兵餉。」景行冷哼道。


    蘇冰點頭道:「王爺說的不差,咱們這裏確實從未差過餉銀,大夥兒都說王爺比別處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官老爺強百倍!」


    「你今後是如何打算的?」


    「我還是想去大昭。」蘇冰想了想說道。


    「不想你爹你娘?就這麽一條道兒走到黑了?」燕之看著站在屋門口的蘇冰,他正好站在逆光裏,身影與背上的那口大鍋倒是成了一個整體,很像一隻龜!


    「躲著不是法子。」燕之嘆了口氣輕聲道:「你娘給你說的那門親事早黃了,人家姑娘都嫁人了。」


    「那是我娘相中的,不是我相中的。」事情過去了這麽久,蘇冰說起來還是氣哼哼的:「那個女人就是一輩子不嫁人我也不會娶她!」


    燕之一擺手,決定不在這個問題上和他廢話:「你爹娘都惦記著你呢,不管怎麽樣,你得寫封信告訴他們你在哪兒呢。就這麽一聲不吭的走了,讓家裏的兩個老人幹著急,你就不覺得自己做的這事兒挺混蛋?」


    景行含著一口藥正想咽,燕之的話讓他聽了舒坦,連口中的藥都不那麽苦了。惹了事兒就跑的男人算不得男人,難怪燕之看不上他。


    蘇冰臉一紅,不過他現在臉上膚色幽黑,就是紅了也不明顯。


    「我……我還是要去大昭。」蘇冰正視了燕之:「已然走到這裏了,要是不去金州親眼看看人家是怎麽燒瓷的我不甘心。」


    「我爹娘還不算太老,若是再過個一二年的,我就真沒有膽子出家門了。」蘇冰輕聲道:「長這麽大,我心裏就惦記過兩件事兒,一件是做不成了,隻剩了學燒瓷一樣兒,我要是不出去看看,等老了得後悔死。」


    「嗯,我知道了。」思忖了片刻燕之點了頭:「我來想辦法。」


    ……


    蘇冰又被景行遣迴了兵營,繼續做夥夫。


    對於這個安排燕之很是贊同。


    蘇冰行事很有點小孩子氣,腦袋一熱指不定幹出什麽來呢。所以讓他背著那口鍋在軍營裏待上幾天是穩妥的法子。


    馬車裏景行靠在燕之的身上半躺半臥在長凳上,兩條大長腿搭在一起,痞子似的。


    燕之側頭看了看頗有些『放飛自我』的賢王爺,她從手裏的那束野花中拽出一支來插在了他的髮髻上。


    景行睜眼仰視著她:「好看嗎?」


    「好看。」燕之笑道:「怎麽看都不像好人。」


    景行也跟著笑了笑:「在外人哪兒,爺興許不是好人,在胭脂這裏爺可是個大好人。」


    「哦?」燕之笑模笑樣地看著他:「好不好的,應該我說了算吧?」


    「過幾天有個商隊要迴大昭,讓姓蘇的小子跟著商隊走。」景行慢條斯理地說道。


    「現在這個時候兵荒馬亂的,跟著商隊走安全嗎?」燕之有些擔心地問道。


    「商隊是太平局的。」景行輕聲道:「胭脂定然不知道太平局的東家是誰。」


    「太平局?沒聽說過。」燕之想了半天也沒想起這麽個字號來:「他們是做什麽的?」


    「太平局背後的東家就是大昭的嶽皇後,她的商隊你說安不安全?」


    「把蘇冰放在這樣的商隊中我就放心了。」燕之心中石頭總算落了地:「沒想到大昭的皇後娘娘還做生意呢,那個皇帝還挺開明……」


    「哎……」景行用手肘一碰燕之:「胭脂,爺這算不算是做了好人?」


    「當然算!」燕之低頭在他的腦門上親了一口:「好人好報!這是報酬……」


    「且……」景行不以為然地說道:「你糊弄爺……」


    「那王爺您想讓小女子如何還您這個人情吶?」燕之挑眉看著他。


    「肉償。」景行說著話一隻手已經從燕之小襖的下擺滑了進去:「現在可不算啊,現在爺就是摸摸……」


    ……


    入夜,臥房裏的嬌喘聲木頭床地『吱嘎』終於漸漸平息。


    景行輕手輕腳地坐了起來,他把一個枕頭墊在了燕之的身下。


    「誰屁股枕枕頭睡覺啊……」燕之被他折騰得四肢百骸鬧著要分家,已經了沒了力氣,她嘟囔了一聲把枕頭抽了出來扔在了一旁。


    「夫人委屈一會吧兒……」景行哄著她又把枕頭拿迴來往她屁股下麵墊,燕之按住了他的手問道:「你這是抽什麽風?」


    「為夫看書裏寫的,說是夫婦行房後在婦人臀下置一枕,婦人易孕。」景行小聲道。


    燕之拍開他的手把枕頭又扔了出來,打著哈欠說道:「少看那些不正經的東西,《瘋婆子傳》裏還寫著要連續行房九日呢,你受得了?」


    景行一怔,隨即趴在燕之的耳邊問道:「夫人是如何知道是那部書裏寫的?」


    「我專愛挑你書櫃裏放在高處的書看……」燕之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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