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的話簡單粗暴,燕之聽得心驚肉跳。


    她的腦子裏隻剩了一個聲音:命不久矣!


    「本王自打落生便要死要活,放眼大惠,誰不知道本王『命不久矣』?」景行笑吟吟的看著羽,很溫和的說道:「你家少主自然也是知道的。」


    羽閉了嘴看著他,似乎還有話要說。


    景行卻不給她開口的機會,繼續說道:「本王可沒有一點要害你家少主的意思。別說對胭脂,本王對誰也沒生過齷齪心思。」


    「胭脂,你說本王說的是不是實情?」景行轉頭對默不作聲的燕之說道。


    燕之抬了頭看向他,目光中盡是憐惜之情。她並未聽清景行與羽姑姑到底說了什麽,燕之的腦袋中仍是那句話:他命不久矣……


    「爺迴去了。」景行牽起有些發呆的燕之朝著自己的馬車走去,就這一個動作就讓喜怒不形於色的宮都瞪了眼。


    「你那個姑姑說話爺不愛聽。」上車的時候,景行俯身在燕之的耳邊說道:「爺那幾句話也不好聽,你別往心裏去。」


    「嗯?」燕之抬眼看著他,好似看一眼少一眼似的。


    「傻樣兒!」景行看出了她的不舍,心裏也軟軟的犯了酸:「爺這幾日告了假,都在府裏。你若放心不下,就去瞅瞅爺。」


    燕之瞪了他一眼。


    這話她聽明白了,這東西又給自己挖坑呢。他的話任誰聽了也會認為他們兩個人早就暗通款曲經常往來。


    「嗬嗬!醒了?」景行笑著坐進了馬車,趕緊給馭夫遞了個眼神。


    賢王爺的馬車來時如飛,走得時候也不慢,逃命似的跑遠了。


    「夜了,有什麽話都明兒再說。」燕之轉身迴了小院。


    沒空也沒心情去解釋景行說的那些鬼話,而自己從樂陵一走三年,其中過程也不是三言兩語能說的清的。


    幾個半大孩子都在屋門口站著,扭臉看向走進來的燕之。


    晚上一番折騰,早過了平日歇息的時辰,幾個孩子也在鋪子裏忙活了一天,此刻都是昏昏欲睡的模樣。


    「地方小,隻能擠擠了。」


    燕之吩咐一聲,讓梅卿和阿文去自己屋裏撤了炕上的蓆子又抱了兩床新被過去鋪在地上:「阿文,小山子,你們兩個睡地上。」


    小麽眯著眼看了看站在門口麵無表情的宮,一聲不響地甩了鞋子從阿文和小山子中間爬了過去,躺在地中間。


    他可不願意挨著一個不熟悉的老頭子睡覺。


    小麽知道自己睡覺不老實,萬一夜裏在炕上打了把式,估計那老頭一嘴巴扇過來,能把他直接抽鋪子裏去!


    「要不姑姑也睡地上?」安排好隔壁屋子裏的幾個人,燕之迴了自己的房間。一進來就看見羽皺著眉頭站在炕前。


    「沒那麽多講究,都睡炕上。」燕之看著大炕也有些發愁,家裏一下子添了這麽多少人,被褥都不夠用了。


    粗粗的洗漱一番熄燈上炕,燕之把自己的一套被褥讓給了羽用,她自己則用了給景行預備的那一套。


    「小丫頭……你可真變了許多。」黑暗中,羽姑姑長長的嘆了口氣:「太像公子了。」


    「還小丫頭?」枕著景行用過的枕頭,聞著似有若無的藥香,燕之對著屋頂笑了笑:「我都快二十了。」


    「其餘的姑姑可以不問。」羽坐了起來,聲音冷冷地說道:「劉鏡塵呢?若不是他在你麵前胡說八道,你斷不會連個招唿不打就走。這事兒可不能說說就完!」


    「他死了。」燕之也嘆了口氣,人都死了,不完又能如何呢?


    樂陵成府寡淡的日子哪抵得上十丈軟紅的誘惑?


    成子的眼睛雖然看不見,卻心細如絲。他說,那孩子不是個安分的人,早點送出去吧。


    成子口中的孩子就是劉鏡塵。


    最後,還是年幼的成純熙的一句話留下了他:「送走了他,府裏便隻剩了叔叔和姑姑們了……」


    劉鏡塵被留了下來。


    他被保留了自己的姓氏,成了一名伴童。


    也因此讓他永遠都成不了成家的家臣。


    「他倒是會死!」羽冷哼了一聲,餘怒未消地接著說道:「我們幾個萬沒有想到你們會到了帝都,以為你們會去大昭,這兩三年從大惠到大昭,我們一把老骨頭不知跑了多少迴,都是劉鏡塵這個壞種惹出來的事端!」


    「是我少不經事連累了二位叔叔和姑姑。」燕之伸出手去握住了羽的手:「我的錯。」


    「小丫頭……」羽的聲音裏有著少見的驚慌:「你是少主啊,不該對姑姑認錯的。」


    「錯了就得認。」燕之拍了拍了她的手輕聲道:「所以這三年不管過的如何,我也都認了。」


    「咱們迴去吧?還是府裏清淨自在。」羽盯著燕之說道。


    「再等等。」燕之有些遲疑地說道。


    再等等……


    她早就拿到了戶牒,本可以抬腿就走的,她在等什麽呢……


    「我置辦了一塊地,正在蓋宅子。」燕之終於為自己繼續留在帝都尋到了個堂而皇之的理由:「怎麽也得等宅子蓋好再走。」


    「賢王爺是訂了親的,還是陛下的旨意。」羽姑姑側身躺下,麵朝著燕之:「等著他能等出什麽來?」


    「姑姑,樂陵到帝都路途遙遙,您和宮叔還走了這麽久呢。」許久之後,羽才聽見燕之迴道:「我怕我這一走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丫頭,放下他婚約在身不提,你可知道他已然病入經脈無藥可救了?」賢王爺是死是活,羽都不心疼。她隻怕他死纏爛打地纏著燕之,然後他死了,讓少主空餘傷心。


    「他……還能活多久?」燕之的聲音極淡,淡到她自己都沒有聽清楚。


    「就是精心調養著也熬不過兩三年去。」羽接了口:「若是他照這樣操勞下去,隨時都會……」


    「姑姑!」燕之猛地打斷了羽的話,隨即她很快地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忙又說道:「很夜了,睡吧。」


    「嗯。」羽又嘆了口氣,不再吱聲。


    燕之則輕輕的蜷了身子用夾被蒙住了頭。


    狹小的空間裏都是景行的味道,燕之在黑暗中睜著眼。


    她知道羽姑姑要說什麽,可她真聽不得那個『死』字啊。


    也許,她正在經歷一場無望的等待。


    可即便如此,燕之仍是真心實意的盼著景行不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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