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院門就兩把鑰匙,燕之把自己的一把給了梅卿,又給了他些錢。


    燕之出門早,昨兒做了那麽多豬下水,她得趕在出第一爐火燒的時候先用滾開的鹵湯過一遍。


    臨出門前她囑咐同樣準備出門的梅卿道:「早去早迴,別在路上耽擱。也別往書肆那條街上去。拿了房契先迴家去看看,若是少了什麽值錢的東西也別不吱聲,找張紙記下來,到時候師父幫你去討要!」


    「噯。」梅卿馬上點頭應了,他跟在燕之的身後送她出了門:「我和小山子若是完事早就去鋪子找您吧?」


    「你這邊兒事兒也不少呢,完事兒也不會太早。你和小山子先迴家來吧。」燕之一擺手忽又想起什麽來,她迴頭問道:「你們倆會做飯麽?」


    梅卿和小山子一起搖了頭:「掌櫃的,我們公子從來不在家裏開火煮飯,我就會燒水。」


    「那晌午你們倆就在外頭隨便吃點,晚上等我迴來做。」燕之說完看向小山子:「以後不許再叫他公子,也別叫我掌櫃的……」


    燕之問了下小山子的歲數,把他拉過來和阿文比了比身量:「你們倆高矮差不多,既然你說不清生辰,咱們按照先來後到,你得叫阿文一聲小哥哥。以後你和阿文一樣,都叫我一聲姑姑就成了。」


    「我多了個弟弟啊!」小孩子總是要急著長大,阿文也好裝個小大人,他笑模笑樣地麵對了小山子搖頭擺尾地說道:「叫聲哥哥聽聽!」


    燕之看得一挑眉,怎麽看阿文那不三不四的做派都有點眼熟,似乎頗像景行調戲自己的時候!


    「小哥哥!」小山子歪著頭看著阿文大大方方地叫道。


    「哥哥就是哥哥,怎麽還加個小字?」阿文不太滿意,想讓小山子再叫一遍卻被燕之扯著往前走去:「梅卿是大哥哥,你可不就是小哥哥麽,你還不愛聽了?哥哥不能白當,以後你得照應著小山子些……」


    「知道。姑姑放心吧。」阿文跟在燕之身邊邊走邊迴頭:「山子,你姓什麽啊?」


    「是啊,光知道你叫小山子,還不知道你姓什麽呢。」燕之停了步轉身問道。


    「他是紅樓裏的幾位姑娘去西山廟裏拜佛還願的時候撿迴來的。紅樓的鴇子婆給起的名兒,叫廟山。我們就都叫他小山子。」梅卿看著小山子輕輕嘆氣道:「他生的幹淨,鴇子婆沒安好心,要把他當倌兒養著。」


    「我怕他被那些人糟踐了,便出了銀子買了他。也沒想過他姓什麽……不如……」梅卿眼睛一亮,他推了小山子一把,見小山子沒動,他心裏著急幹脆推著小山子走到了燕之的身前說道:「你給姑姑磕個頭,求姑姑賜你個姓氏!」


    小山子迴頭看看梅卿又看了看燕之,小聲道:「姑姑,我是我家公子買的,我的命是他救的,我想姓梅。」


    「應該!」燕之一笑,伸手揉了揉小山子的頭說道:「好孩子,就憑你這句話,姑姑也高看一眼!」


    「不過廟山不好聽,姑姑給你改一個字。」她拉起小山子的手來在他的手心裏寫了個『妙』字:「這個字與廟字同音,你以後就叫妙山,梅妙山。」


    小山子低頭看著自己的小手,而後舉著伸到了梅卿眼前:「姑姑給我起的名,我很喜歡!」


    「你這孩子,真不懂事……」梅卿說著話一扭身子擦了臉上落下的淚水,他吸溜著鼻子說道:「跟姑姑的姓多好,跟著我做什麽……沒出息!」


    「成了啊!挺大的人了,總是愛抹眼淚,你的出息就這樣兒?」燕之笑了笑說道:「得,這事兒就這麽定了。我得去鋪子了,你們也趕緊鎖門出去辦事,有什麽事兒咱們晚上再說!」


    燕之說走就走,梅卿把臉上的淚水擦拭幹淨迴過身來的時候,燕之和阿文已經拐彎走得沒了影兒。


    他低頭看向了正仰著臉望著自己的小山子,嬌俏的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來:「傻!」


    他拇指和中指對著捏了,翹起小指隻用一根食指輕輕地點在小山子的額頭上:「傻不傻啊你……」


    ……


    早朝一散,景行便出了皇宮。


    坐在悶熱的馬車裏,他照例閉目養神。


    馬車走得很慢,馭夫在沒有得到主子的命令之前並不知道此行的目的地是哪兒,景行也不知道。


    他最想去的地方是南菜園。


    可事到如今,他再沒皮沒臉地貼著燕之就真成了無賴了。


    他絕不能讓燕之真把自己當了無恥之徒看!


    景行自認空有一肚子壞水,現在卻有了不能施展的痛苦。


    他的那些賊心眼子無論如何也不能對燕之用了,並且用了也未必就有好的結果,通常都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去兵部。」景行睜眼對著外麵的馭夫吩咐道。


    燕之不是要見劉鏡塵麽,他得先敲打敲打那個姓劉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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