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完陛下口諭,徐奉不願在賢王府蒸籠似的書房裏多待,馬上起身告辭。


    景行就是再不喜歡這位三姐夫,也得陪著笑臉將他送出去。


    站在府門口,徐奉忽然迴過身來盯著景行的眼睛低聲問道:「小舅子,你也有年頭沒見過我家小八了吧?」


    「確實。」景行想了想與徐八妹見麵的時間大概還是四年前了。


    徐奉嘆了口氣:「若說當哥哥的不應當背後說自己妹妹的閑話……」


    「那就不要說了。」午後的陽光正烈,賢王府門口沒遮沒攔的,景行隻站了片刻就覺得暑氣難當。他一聽三姐夫那話頭又要有長篇累牘的意思,趕緊出言製止,可是沒截住!


    徐奉搖頭晃腦地接著說道:「我家小八哪兒哪兒都好,各方麵都沒得挑,哪家的公子不喜歡她吶……」


    景行抄手站在大門邊上,有心靠在門框上站著,又覺得太不像樣子。於是隻得強打精神點點頭,口中應付著:「那是,那是。」


    心裏卻想道:本王就不喜歡猴子!


    「我與你姐姐也常說,小八要是不那麽嘴饞,脾氣好些,不張嘴就罵罵咧咧的……」


    「呦!」景行聽他說的認真越發覺得好笑,他插嘴道:「幾年未見,令妹竟然長本事了,還學會罵罵咧咧了?」


    徐奉頗為嚴肅的點點頭:「這個罵罵咧咧也隻是在小八生氣的時候,拙荊發脾氣的時候可是會動手打人的。」


    這話讓景行無法接口。


    徐奉口中的『拙荊』正是景行的三姐,他總不能說:我三姐急了動手都不算什麽,我母妃怒起來可是會動大刀的!


    不管名門望族家的女兒養的有多麽的驕縱,這個張嘴罵人抬手打人都不能算是個好的品性。


    景行深知自家女人都頗剽悍,在景家姐妹麵前,隻會動嘴罵人的女子還真不算什麽。


    「你跟姐夫說說,陛下所說的二位,你到底心儀哪位呢?」


    就在景行一錯眼珠的功夫,徐奉那個油亮亮的大腦門子已然晃到了自己的眼前,他趕緊不著痕跡的退開半步,唯恐對方蹭自己一嘴油!


    徐奉的個子比景行矮了半頭,景行一垂眸就能很全麵地看到他的額頭,還能聞見他身上熱烘烘的汗味。


    「陛下的口諭也是才傳到,本王也未細想過……」景行故作沉吟地停了停才接著說道:「若單輪年歲,倒是解小姐與本王更般配,就是不知道人家是如何想法。」


    「這就成了!」徐奉一拍巴掌,低聲說道:「隻要小舅子你把這番話稟明陛下,陛下禦筆一揮就能為你指了婚,哪家的姑娘敢說不樂意?」


    「哦?」景行笑眯眯的斜睨著他,不置可否。


    「姐夫明白你的意思。」徐奉也笑了,是發自內心的笑:「那我就迴去向陛下復命了……」


    景行道了聲『辛苦』,總算是把這位不招人待見的三姐夫送上了馬車。


    又饞又懶,嘴還欠,渾身的毛病還敢說自己的妹妹哪兒哪兒都好?景行一麵往迴走一麵在心裏腹誹著:這樣的女子誰看的上?


    想著想著,他停住了腳步自言自語道:「三姐夫在和我耍心眼子呢……成!你個徐半禿!」


    ……


    「老爺?」馭夫將馬車趕出去老遠才在車外叫了聲。


    馬車裏,徐奉早就解開袍子的前襟手裏搖著一柄摺扇涼快上了。


    「趕緊迴府。」聽見馭夫的話,他直接吩咐道。


    從陛下傳了這道口諭下來,他就擔著心。連家都沒迴就直接奔了賢王府。


    若說這麽大的事兒,他應該先迴去跟家裏人說說再去告訴景行。


    畢竟陛下雖然是讓他傳了口諭,可也沒急著要個結果出來,他大可不必急著去小舅子府裏『燙屁股喝熱茶』。


    可徐奉的『家裏人』就是景行的三姐!這樣的一層關係,就不得不讓他動了心思。唯恐自己的妻子要親上加親促成了自家和景家的這門親事。


    八妹和三郡主最為要好。三郡主嫁進徐家的時候,徐八妹還是個黑瘦黑瘦的小丫頭。


    因為家裏有個黑瘦黑瘦的總是生病的弟弟,三郡主自打見了這個小姑子之後就格外的照顧。


    久而久之,徐八妹對嫂子比對哥哥還親近,親近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


    徐奉就怕妹子不聽自己的話,被妻子鼓動的嫁過去,所以他先下手為強,噁心了小舅子一把。


    在探得景行更屬意解家小姐之後,他總算是放了心。


    「親王又如何……嗤!」徐奉用力的扇了幾下,又放輕了動作,他是覺得風大了也不成,保不齊會把額頭上的頭髮扇走:「就你那病病殃殃的德行能活幾年啊?還看不上我家小八?」


    徐奉在車裏朝著賢王府的方向一撇嘴:「我代我們家小八謝謝您啦……誰願意嫁給你等著做寡婦!」


    ……


    徐家的馬車才拐進一條街道眼瞅著就到徐府,馬車邊一匹黑馬飛快的掠了過去。


    「誰家的信使?怎麽這麽急?」徐奉從車窗裏探出頭來往外看著。


    「似乎是……夫人娘家的。」馭夫眼尖,看見馬股上烙的標記正是賢王府的標記。


    徐奉聽到馭夫的稟告,詫異的盯著轉眼就跑的沒了影的黑馬出神,心裏略感不安:「賢王府的?我不是才從那出來麽……」


    馬車穩穩地停了下來,徐奉在車廂裏將自己衣袍整理利落才四平八穩的下了車。


    進了府門一路前行,徐奉徑直去了後堂。


    徐奉是個孝子,每日下朝迴來都是先去後堂給母親請了安之後才會迴自己的院子。


    今日照舊是如此,誰知往日一片安靜的後堂裏竟是笑聲一片。


    「母親。」婆子挑了竹簾,徐奉一進去就看見自己母親正看著三郡主懷裏的小女兒笑個不停,他不由得也跟著笑了起來。


    「迴來啦。」看見兒子進來,徐母笑著說道:「你快來看看吧,你閨女拿了她舅舅的信不散手呢。」


    三郡主抱著孩子,看見徐奉,她起身迎了過來:「外麵熱,先脫了袍子吧。」


    徐奉望向女兒,見她一手攥著一隻信封,一手攥著攥著一方繡帕,兩隻小手都沒閑著。


    繡帕上繡著一隻金蟾,活靈活現的,徐奉一看就知道那是妹妹的帕子。


    徐八妹閨名金蟾,刺繡的手藝高超,最拿手的就是繡三條腿的金色蛤蟆,她繡出的繡品活靈活現的,似乎那隻金蟾真就能從口中吐出金錢來。


    隻是徐金蟾長大了之後忽然轉了性子,安靜守禮,不愛和帝都裏貴女們走動,因此很多人雖然對她的繡品讚不絕口,卻並不知道那些繡品是出自徐金蟾之手。


    「小舅子來信了?」徐奉對著女兒拍拍手:「來,閨女,爹爹抱抱!」


    小嬰兒才幾個月大,不會說話,看見父親對著自己拍手頓時咧嘴笑得痛快,卻並不願離開母親的懷抱。


    徐奉逗了女兒半天,仍是不能把她抱在懷裏,於是他伸手捏著女兒胖胖的臉蛋子笑道:「慣會哄爹爹的小東西,就是不讓爹爹抱!」


    「你再捏她的臉蛋子,看老身不打你的手!」徐母一看兒子的動作就瞪眼道:「她還小,你總是捏她的腮,以後會總是流口水!」


    「是是!兒子以後不做了。」徐奉趕緊走到母親麵前說道。


    「看你這一頭汗,坐下說話。」徐母心疼兒子辛苦,指著旁邊的椅子示意他趕緊坐下。


    「是我娘家兄弟來的信。是張帖子。」娘家兄弟是賢王殿下,她說起話來自然硬氣:「今年的天貺節聚會在賢王府辦,我兄弟身子不好,操辦這樣大的場麵怕有照顧不到的地方,畢竟去的都是些名門望族,他便邀妾身過府去幫襯著他一日。」


    「哦。確實應該過去一趟。」徐奉結果丫鬟遞上的布巾擦了頭臉,端起桌上的茶來吸溜吸溜地喝著。


    他把娘子的話仔細在腦子中過了一遍,倒是沒覺出有什麽毛病來。


    可他心裏就是有種不安的感覺,覺得這份請帖來的蹊蹺。


    「明日天貺節,陛下放了休沐,不如為夫代夫人過去就是。咱閨女正是粘人的時候,夫人要是出去的時辰久了,她怕是要哭壞……」


    大中午的沒吃飯,徐奉早就餓了,端茶的手都有些顫抖。


    他看著自己的手暗自思忖:我這到底是餓的呢,還是心慌呢?


    「天貺節聚會去的都是些年輕人,你過去隻會礙了那些孩子的眼!」不等兒媳開口,徐母已經接口道:「就讓郡主帶著金蟾去,把我小孫女放老身這裏,她跟老身親著呢,她娘不在跟前也不會哭。」


    「請帖上也請金蟾了?」徐奉的手不抖了,他終於弄明白自己心慌的癥結所在。


    「金蟾早就收到請帖了,難不成咱們徐家就不算大戶人家了?」三郡主看著徐奉笑道。


    「金蟾呢?」徐奉往屋裏看了一圈並沒有看見妹妹的身影。


    「她被你閨女扯了頭上的簪子,迴去梳頭了。」三郡主抓著女兒的手臂對著丈夫搖了搖:「這不,她手裏的帕子還是妹妹的,若不用這個換,她就不給姑姑簪子!」


    徐奉給了女兒一個慈父的微笑:「夫人還是把孩子抱迴去吧,看著她是要困了,都沒方才精神了。」


    「到母親這裏也有會子工夫了。」此時也到了小嬰兒每日午睡的時候,三郡主抱著孩子起身告辭:「媳婦先迴去了。」


    「你還不跟著一起迴去?」徐母先對著兒媳婦點了頭,繼而對著兒子說道。


    老太太很會做事,總是會給足兒媳婦麵子。


    她知道,兒子若想在朝堂上如魚得水,必少不了要去依仗兒媳婦娘家的勢力。


    「讓她們娘兒兩個先迴去吧。」徐奉朝著三郡主一笑:「為夫在娘這裏用了午膳再迴去。為夫已然餓的腿都抖了。」


    這是徐奉的老毛病,受不得餓,隻要一餓就會腿顫手抖,站著都費勁。


    三郡主聽他這麽一說,倒是沒有多想,自己抱著女兒先行離去。


    三郡主一走,徐母就張羅著讓人給送進一桌子飯菜來。徐奉一個人守著一張桌子這頓吃!隻把坐在一邊看著的徐老夫人都覺得肚子撐得難受:「兒啊,你這個吃法,娘怎麽看著心裏害怕呢?」


    徐奉抬頭看著母親一笑,滿頭滿臉的大汗珠子,額上的帽子都被他洇濕了一片:「兒子不是打小就能吃麽,這算什麽病?娘不要擔心。」


    說著話,他掏出布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汗,一揮手,把母親屋裏的下人都打發了出去:「都下去。」


    「有事兒?」徐母生的慈眉善目,是個神態端莊的模樣。


    直等著屋裏的人都出去了,她才探身朝著兒子輕聲問道:「是賢王府有事?」


    「唉!」徐奉朝著母親點點頭也壓低了聲音說道:「陛下就要給我那個病癆鬼小舅子指婚了!」


    「是啊?」徐母眼睛一亮,精光四射:「快和娘說說,誰家姑娘倒黴催的要被指婚給他啦?」


    「唉!」徐奉長籲短嘆的說道:「一戶是東閣大學士家的二小姐,一戶就是……」他看了母親一眼,徐母臉都白了,立時扶著桌子站了起來:「難不成是咱家金蟾?」


    徐奉點點頭:「不錯,就是我妹妹。」


    「那可不成!」徐老夫人愣了片刻之後,老淚縱橫道:「我幾十歲了才生下小八來,娘一想到我的小八年紀輕輕的就要守寡,娘的心就跟被剜了一塊肉似的疼啊……」


    「娘!」徐奉多少年沒見過母親落淚了,就是他爹死的時候,他也沒見母親哭成這樣。


    他趕緊起身扶著母親坐下,抽出袖籠裏的布帕子給母親擦眼淚:「娘,您別哭啊,我妹妹不是還沒嫁過去嗎……」


    「一股子汗味,熏人!」徐母一把推開兒子給自己擦淚的手,她仰頭看著徐奉說道:「那你倒是趕緊替你妹妹想個萬全的法子啊!」


    「能不想嗎!」徐奉彎腰站在母親身邊壓低了聲音說道:「不瞞母親,兒子接了陛下的口諭就先去賢王府探了探那個病癆鬼的口風,我聽他那意思還有些看不上咱家小八吶……」


    「呸!」徐母一口老痰啐在地上,順帶噴了徐奉一臉吐沫星子:「什麽東西啊!就他那成天要死不活的模樣,還看不上咱家小八?」


    「這也怨不得他。」徐奉不動聲色地擦了擦臉陪著笑說道:「他見小八的時候還是幾年前了,那個時候小八還小,沒長開呢……」


    ------題外話------


    先鞠躬感謝所有首訂了朋友們!


    昨天鑑於題外話字數限製,俺有些話沒有說,今兒再接著說哈~o(n_n)o~


    第一,關於更新時間


    鑑於瀟湘的審核製度,發文後隻有一個小時的修改時間,所以俺隻能把貼文的時間定在晚上8點了。


    因為俺下班後到家的時間是七點左右,八點,正可以讓俺踏踏實實的完成貼文,修改的工作。


    第二,關於更新的字數


    錢財兼職小寫手,而且是手殘腦慢一族,沒多少存稿,但是俺會盡量保證更新的字數。


    目前會堅持萬更。以後若是存稿用完,裸更的時候也會最少保證不低於6000的字數。


    第三,關於月票


    50張月票加更一章。


    加更的文會在俺周日休息的時候貼出。


    最後,這個文連載期間,沒有極為特殊的原因,不會斷更。


    今晚八點,還有六千字章節貼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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