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之臉朝著門站著,景行看不到她麵上的表情隻看到她的身子頓了下。


    肚子裏有了點糧食,他腦子也活泛起來,閑閑地瞅著她。


    「這銅鏡不是我要照的……」燕之把手裏的布巾丟進銅盆裏迴身看著景行說道:「這個是……照妖鏡!」


    「嗯?」景行皺了眉。


    「沒聽說過?」燕之神神叨叨地往四下看了看故意壓低了聲音說道:「把鏡子擋在門口可以驅邪避兇,掃除黴運,讓那些進來的妖魔鬼怪見見自己的醜陋容貌,它們心裏定會慚愧的不敢亂串門子了!」


    「哦。」景行淡淡的應了,心裏不以為然的想到:果然是鄉下女子,也就這點見識了……


    銅鏡是個立身帶架子的大銅鏡,被人從窗戶外麵順進來,如今就堵在窗前。


    燕之信口胡說一氣便給自己挖了個大坑,既然說了照妖鏡要擺在門口,她隻得硬著頭皮拖著銅鏡往門口拽!


    銅鏡死沉死沉,腳下還鋪著厚厚的地毯,移動起來便分外的費力氣。


    低著頭連拖帶拽總算是把銅鏡立在了門口,燕之怕景行起疑,還特意把鏡麵朝了外。


    自始至終,她都沒有往鏡子裏看一眼。


    她不敢。


    雖然猜到自己定是換了一副身體,可燕之卻沒有辦法接受這個現實。


    仿佛隻有不看鏡中的那個影子她就依舊還是原來的她。


    「你幹什麽!」看著燕之折騰了個氣喘籲籲,又看著她徑直走到床邊直接爬了上去,景行往她的腳上看了一眼,這才看見原來她的腳上隻穿了足衣並未穿鞋子。


    「明兒還得讓福管事給我預備雙鞋。」順著他的眼神燕之也迴頭看了看隨即說道:「地上就你的鞋,我就納悶了,我到底是怎麽進的屋子?」


    「胭脂姑娘來的時候便睡著……」


    「睡著?」燕之坐在床邊支起一條腿來低著頭從纏在小腿上的綁腿上找頭兒,總算是在腿肚子上被她找到了掖在綁腿裏的布條,一圈一圈的把綁腿解開,才把裹在裏麵的足衣脫了:「是暈著吧?」


    解了兩條腿上的綁腿又脫了足衣,燕之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一股腦都仍在了地上翻身接著往床裏爬去。


    「你幹什麽?!」景行眼神閃了閃,先往窗戶那裏看去,窗外透著亮,顯見著是有人候在外麵。


    「上床當然是睡覺了。」燕之拖過丟在床尾的枕頭來擺好,又把被子折成了直筒子她鑽了進去揚臉看了他一眼:「我腦袋上的大包到底是怎麽迴事?」


    躺下身子,頭挨了枕頭,燕之被後腦勺上傳來的痛感提醒了她,讓她又想起了那個大包,伸手一摸,竟然比方才腫得還要大!並且表麵熱乎乎的,似是在發燙。


    「本王不知道。」景行抬眼望向紅彤彤的帳子頂,頓時覺得一陣眩暈,他趕緊閉了眼。


    燕之盯著他的臉瞧了一會兒也沒看出什麽,隨即也閉了眼:「就你那臉色,也看不出是不是在說瞎話……你躺在這裏都知道這屋裏發生的事情,怎麽會不知道我頭上的傷是怎麽來的……你既然不願意說,那咱就睡覺吧。」


    「本王……確實不知姑娘頭上的傷是如何而來。」景行輕聲說道。


    「睡吧。」燕之張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我知道不是你打的,你下手沒有這麽大的力氣……最好別讓姐姐找到這孫子……否則……」她嘟嘟嚷嚷地說道。


    「否則就如何?」景行半躺半坐地靠在枕頭上,有心出溜下去躺著,又不願與她這麽頭挨著頭睡在一起。


    「否則……」燕之想了想才說道:「我也不為難他,到時候隻要用門上的木栓給他腦袋上也來一下子就成。」


    「本王看姑娘這一棍子下去非得出了人命。」


    「嗬嗬!」燕之冷笑了一聲,心裏卻想:人命早就出了!我現在這身子的原主沒準兒就是這麽沒的。


    景行側頭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等了一會兒也沒見她說話,耳邊聽著她勻稱的唿吸聲倒是沒來由的煩躁起來。


    他一個人睡慣了,先前昏睡的時候倒還不覺得,現在他醒了過來旁邊再躺了個人便覺得萬分的別扭!


    「那個……胭脂姑娘……」忍了一刻之後,燕之淺淺的唿吸聲竟然比三九天颳得西北風聲音還要大,景行別說睡覺就是闔上眼閉目養神都不成了,他忍無可忍的開了口。


    燕之睜了眼,靜靜的看著他。


    「你在這裏睡覺……本王睡不著。」他和和氣氣地說道。


    「那王爺的意思是讓我睡到哪裏?」燕之問道。


    景行為難的在屋裏看了一圈,其實不用看他也知道,這屋裏就這一張床。


    「姑娘可否頭朝那邊……」景行的視線落到了床尾。


    燕之沒言語,起身拖著那個大枕頭放到了床尾,她才要爬過去躺下,景行忙叫住了她:「胭脂姑娘,不要換了,你還是在這邊睡吧……」


    「你想好了?!」燕之迴身看著他:「別一會兒我躺下了你又讓我躺對麵去!」


    「嗯。本王想好了。」景行微微點頭,並兩手支著身子想往外讓一讓,隻是他手臂上沒有力氣,隻試了試便作罷。


    他可不想和鄉下丫頭的一對兒腳丫子同床共枕嘍!


    「睡吧,別瞎想也別瞎折騰,咱倆還得在這屋裏同床共枕兩天,你就全當是治病了。」燕之把枕頭再次擺好一頭倒了下去,她麵朝著裏淡淡的嘆了口氣,很想能一覺睡過去,等她醒來的時候一切都恢復成原來的樣子,隻要她還沒有死,哪怕再用電除顫儀電擊她幾次都成……隻要她還活著……活在她所熟悉的現代……


    ……


    突然的來到了古代這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裏,燕之以為自己會睡不著,沒想到沒用多少工夫便睡了過去……


    她再睜眼的時候,屋裏已經一片漆黑。


    在無邊的夜色裏,她靜靜的躺在床上,直到耳邊傳來幾聲似有若無地喘息聲她才長長的出了口氣。


    睡了一覺之後,她依舊躺在了古代的雕花大床上,而身邊那個病怏怏的王爺也還在。


    「景行……親愛的……」她很小聲的叫道,並輕輕的推了推身邊的男子。


    景行睡得安穩,並未醒來。


    燕之放了心,撩了被子起身往床尾爬去,她輕手輕腳的下了地,朝著牆邊摸摸索索的走了過去,摸到恭桶,把木蓋拿起來放到一邊兒,她手忙腳亂地撩起裙擺坐了下去:「憋死我了……」


    她不敢放開了任性的尿,怕床上的那位聽見,於是在黑暗中,燕之麵目猙獰齜牙咧嘴地夾著兩條腿提著臀一點一點的尿了好一會兒……


    「舒坦……」肚子裏一空,她鬆開了緊緊攥著裙擺的手委頓在恭桶上,心滿意足地嘆了口氣。「把恭桶送出去。」床上『睡得安穩』的那位忽然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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