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下,影影綽綽。


    一抹茶水的清香伴隨著冷風飄散開來。


    原本還在沉睡著的曹酩猛地睜開眼睛,而後就打床上翻身躍起,右手也下意識就往他放繡春刀的地方摸了過去。


    “別動!”


    也就是同時,一道略帶尖銳的男聲響起。


    直到這時,曹酩才注意到了麵前那好幾根黑洞洞的管子,那上麵還帶著絲絲縷縷硝石的味道。


    火器!


    反應過來之後,他頭皮就是一陣發麻。


    什麽時候錦衣衛這麽不安全了?


    “身手還算不錯,朕倒是沒提拔錯人。”


    朱由檢將手中還剩半杯的茶水放迴到桌子上:“告訴朕,你為何會和衣而睡?在怕什麽?”


    隨著聲音落下,曹酩這才注意到了房間中那穿著一襲便衣的俊秀青年。


    衣服為正紅色底子,上繡五趾、五爪真龍!


    都不需要再往上看,他就確認了麵前這人的身份。


    崇禎帝,朱由檢!


    “錦衣衛千戶曹酩,見過陛下!”


    “說說吧,若有所隱瞞,今天你也就不必再去北鎮撫司了。”


    朱由檢俊秀的臉上依舊冰冷至極。


    在床上半伏著身子的曹酩眼底閃過了一絲疑惑。


    為什麽朱由檢會大半夜帶著宮中禁衛來堵他?之前不是還挺好的麽?


    隨著腦中思緒百轉,現實中曹酩卻是老老實實開口。


    “迴陛下,臣冬日裏穿著衣服睡覺已經是習慣了,就算是脫掉了這一身飛魚服,也得換上其它衣服,不然這麽大冷天,臣確實是睡不著……”


    “至於繡春刀,臣畢竟是武夫,繡春刀就是臣吃飯的家夥,由不得臣不謹慎。”


    朱由檢冷冷瞥了一眼過去,但卻沒有開口說話。


    就這樣過了半晌,他才抬手示意周圍人將火槍收起來。


    “朕暫且就信了你。”


    說完,他就再度將茶杯拿起來小品了一口茶水:“許顯純在詔獄裏說了不少,其中就有魏閹……以及往日你的作為。”


    “等下去了之後,先把手上應該處理的處理幹淨,然後就去拿魏閹。”


    “有不少人想他死,你明白麽?”


    曹酩將額頭緊緊貼在了床上,而後沉聲迴道:“臣明白!”


    朱由檢長吐了一口氣出來後聲音就溫和了許多。


    “曹酩,你好好做,朕也在別處聽到過他人對你的稱讚,至於許顯純所說的那些朕可以當作沒聽到過。”


    “駱養性,朕並不看好他,你明白麽?”


    曹酩身子微微顫抖著,連帶著聲音裏也帶上了不少激動。


    “臣,必為陛下效死!”


    要知道麵前這位崇禎,可不是傻子!就算要裝,也得裝全套的!不過好在他並沒有學過行為心理學之類的東西,否則,曹酩必漏餡!


    見到曹酩這樣的表現,朱由檢眼底才浮現了一抹很難被人察覺的輕快。


    “抬起頭來!”


    聽到朱由檢的聲音後,曹酩就趁著先前那種感覺還未散去直接抬頭。


    “不錯,長相還算標致!”


    讚歎一句後,朱由檢直接起身朝外麵走去,隻是在快離去的時候,他就落了一句話下來。


    “去北鎮撫司當值吧……”


    曹酩依舊伏在床上未曾起身,一直到過去了小半柱香的時間後,他才就勢直接倒迴了床上。


    雖然不清楚許顯純那家夥在詔獄中究竟說了些什麽,但有一點現在可以肯定。


    那該死的把前身所做的一些破事說出來了,更甚至還在那些事情裏麵虛構了一部分。


    否則朱由檢絕對不會親自帶著宮衛前來。


    看來,魏忠賢那邊的事情必須得再仔細一點了,眼下朱由檢能有這樣的行為就已然將他的脾性暴露出來了。


    多疑!


    遇到這樣的君主,必須得先謀己,再謀事!


    至於說曹酩的解釋,朱由檢信還是不信?


    這也已經用不著迴答了。


    一個人,尤其是作為皇帝的一個人,心底隻要生出質疑了,那就再無任何一絲打消的可能。


    而這一切的起因就是許顯純那個死撲街!


    早知道還不如給他弄一個拒捕而死。


    越想,曹酩心頭的怒火就越加旺盛,再一想到先前朱由檢所說的話,他就再也坐不住了。


    北鎮撫司本就是日夜換防,根本不存在閉衙一說。


    剛完成早上一輪的換防後,蹲在北鎮撫司門口的那些錦衣衛就看到了曹酩,隻是與平日裏不同,現在的他臉上帶著濃鬱到極點的陰沉。


    本來還有心搭話一群家夥臉色瞬間一正。


    都說老實人發火毀天滅地,雖然這位時常臉色不錯的千戶大人也不是老實人,但能夠讓這位大人發火到這種程度的,必然也不是什麽小事。


    一進北鎮撫司,曹酩就衝著衙門後麵的詔獄衝去。


    而詔獄門口守著的那倆錦衣衛,在看清楚來人是曹酩後,也直接選擇了沉默。


    在錦衣衛裏麵,千戶本來就已經幾乎是處於最頂端的存在了。


    至於千戶之上的那些大人,下麵的人基本上也見不到。


    進去後,曹酩就直接往詔獄中那隱約還有著些許嘶啞慘叫的方向而去。


    他聽得出來,那就是許顯純的聲音!


    行刑還沒結束!


    很快,曹酩就看到了是誰在對許顯純行刑。


    沈煉!


    饒是在錦衣衛裏待了這麽久,可一見到沈煉在動用的刑法後,他還是皺緊了眉頭。


    無它,太狠!


    在用完一輪刑後,沈煉才察覺了曹酩到來。


    當即他就停手衝著曹酩行了一禮。


    “屬下見過千戶大人!”


    本來還有心讓人多給許顯純多上幾輪刑的曹酩,沉默著對沈煉擺手示意。


    他不是沒想到朱由檢會給許顯純上刑,但他完全沒有想到如今的許顯純會是這麽一幅樣子。


    慘!太慘!


    “他還能撐幾輪?”


    話一出口,沈煉就晃動了腦袋。


    “迴大人,屬下也不清楚……不過許顯純現在……”


    他沒有把話說出口,因為現在的情況誰都能看在眼裏。


    很明顯的意識恍惚,想來也是離掛東南枝不遠了……


    曹酩沉默了一陣後才緩緩開口。


    “處理掉吧,他不重要了。”


    “就許顯純現在的狀態,就算說出來什麽東西了,又有幾分可信?”


    沈煉嘴巴空張了幾下,最後還是沉默了下來。


    也就是同時,一道略帶輕佻的聲音就從後麵響了起來。


    “喲,這不是咱們錦衣衛裏的千戶曹酩曹大人?怎麽有空大早上就來詔獄這麽個髒手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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