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可敦城。


    剛進入二月,草原上的冰雪依舊猖狂肆虐。


    饑寒不僅凍死了牛羊,更帶走了遼國軍民的性命。


    這是耶律大石與當年那兩百餘心腹建立西遼的第四年,如今他們的日子並不好過。


    本就是寒冬,所有人都勒緊了褲腰帶。可那突厥、蒙古的部落還是時常來犯,讓這半遊牧半農耕的文明苦不堪言。


    沒有一個遼人是不懷念中原的,懷念那與塞外截然不同的富庶之地。


    隻是太祖耶律阿保機於亂世中打下的江山,如今早成了金人享樂之地。


    遼人何嚐不想收複中原?


    他們等了四年了,那曾經以白馬青牛立下誓言的大王遲遲沒有給出他的答複。


    宮帳內,六院司大王蕭翰裏刺正烤著火,眉頭不展。


    坐在他對麵的是同知樞密院事蕭查刺阿不。


    這兩人曾是耶律大石的左膀右臂,立誓要追隨輔佐耶律大石一同奪迴祖宗基業。


    隻是就連他們也三年未見大王了。


    這個時代交通還並不發達,再加上戰亂不斷,想要與一個相隔千裏的人長期保持住聯係實在是太難了。


    他們也隻是知道那日東京城破後,大王護送大賢聖主逃往南方,之後金人對南方展開了封鎖戰略,書信的往來也就此斷了。


    “今年還未開春,那些突厥人就已劫掠了多處農莊,百姓對此頗為不滿。大王要是再不迴來,我遼國最後的希望可就散了。”蕭查刺阿不看著奏報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蕭翰裏刺聞言,捏緊了拳頭,發出“哢哢”聲響:“那些該死的突厥蠻子,打不過咱們的軍隊卻跑得出奇快。若不是他們背後有金人撐腰,看我不帶兵燒了他們老家!”


    蕭查刺阿不搖了搖頭:“你若是真出兵那才是中了金人的調虎離山之計。這些年金人恐於大王威名不敢來犯。可若讓他們知道大王早已不在遼國,他們還會如此小心翼翼的試探嗎?”


    “這可如何是好。”蕭翰裏刺長歎一聲,“當年大王留下書信不告而別,說是受了神仙啟示要去宋國尋大賢聖主,沒想到卻是三年未歸。”


    “若那人真有大才,那大王為何不把他帶迴來。”


    “我看大王不是受了脅迫就是已被那妖人蠱惑。”


    “還是說他早已忘了自己是契丹之王!”


    宮帳外傳來一道洪亮的聲音,緊接著一道魁梧的身形走進營帳。


    此人身穿金漆山文甲,頭戴紅櫻六瓣鐵盔,兩肩披一塊白狼皮,腰垮一柄鑲金寶刀,眼神冷厲、麵容兇悍,好不威武。


    “鐵哥,你這是何意?”蕭查刺阿不站起來相迎。


    耶律鐵哥目光淩厲的看向宮帳內那早已空置許久了王座,咬咬牙狠心道:“這王位空了三年,我們難道還要繼續坐以待斃下去?”


    “我要帶人南下去尋大王,揚州、建康、臨安,我一個個找過去,我就不信還找不出個耶律大石!”


    “我倒要好好問問這個大王,為何棄我等同胞於不顧,難不成他是心甘情願當了漢人的走狗!”


    “耶律鐵哥,你休要胡言!”蕭翰裏刺猛得站起身,怒視著耶律鐵哥,“你怎可這樣誣蔑大王,難道你忘了當初大王是怎麽帶領我們兄弟幾個打天下的了嗎?”


    “我沒忘!”耶律鐵哥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蕭翰裏刺,“正因為我曾是與大王出生入死的兄弟,所以我哪怕在金人、宋人手裏丟了性命,也要南下找到他。”


    “他若有難言之隱,我甘願為他兩肋插刀。”


    “他若是受那漢人脅迫蠱惑,我必殺那漢人。”


    “他若淪為漢人走狗,我必殺他!”


    ……


    此時與遼國窘迫境況大不相同的金國,金將完顏宗翰已經領著五千騎精銳輕而易舉的打跑了鎮守淮水的劉光世的部隊,離他們這次突襲南下的目標宋國的臨時都城揚州已是越來越近了。


    金營,將軍帳內。


    一名麵容憔悴的絕美女子正一臉呆滯的坐在床榻上,聽著金將完顏宗翰大肆渲染著膽小如鼠的劉光世是怎樣狼狽的帶著宋軍不戰而逃的。


    她早已麻木,可眼角依舊滑落下了痛苦的淚水。


    她不願相信如今的大宋是這樣的。她不願相信如今大宋的將領居然連對抗金人的勇氣都沒有。


    她心中憧憬的大宋難道不應該是君臣合力治江山,兵將舍身保家國嗎?


    這些年她忍下了多少屈辱?為的不是苟且偷生,而是有朝一日能親眼看到她大宋子民重返中原啊。


    隻是這個美好的憧憬已經變得越來越渺茫了,如今的陛下趙構早已扛不起如此大任。


    此時的順德帝姬趙瓔珞並不知道百裏外的揚州城內,她的康王哥哥趙構的另一番心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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