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構陷入了沉默。


    薑辰的這單生意的的確確燃起了他熄滅以久的開疆擴土的熱情。


    隻是這造船遠航之事勞民傷財,恐怕這生意還沒見到迴報朝野之中就早已是怨聲四起了。


    就像始皇帝修長城,隋煬帝挖運河一樣。


    明明都是大功之事,值得千秋萬載歌頌,卻因為沒有考慮到百姓的承受能力而背負了千古罵名。


    他趙構倒不怕以萬俟高、黃潛善之流的貪官汙吏反對,這些人之前借著他的恩寵可是沒少撈錢。他趙構要是追究下來,這幾個亂臣賊子一個都跑不了。


    他唯獨擔心的是以朱勝非、趙鼎為首的主戰派大臣。


    此時正是多事之秋,他若將國庫裏的錢投到這海事之中,恐怕第二天那反對的奏折就得堆滿案幾。


    尤其是這張浚,恐怕他第一時間就會在這裏跪下道上一句“陛下三思”。


    這讓他還如何在薑掌櫃麵前隱藏身份?


    見趙構猶豫,薑辰趕緊趁熱打鐵道:“老趙,我問你。如今大宋百姓過得如何?”


    “如今北方雖時有戰事發生但南方百姓還算過得安穩。”趙構思量了一番說道。


    薑辰點了點頭,老趙確實說對了,可這並不是他要的答案。


    “南方百姓雖過得安穩,但南方的物價、糧價始終久久不下。你可知為何?”


    趙構皺了皺眉,確實是如薑掌櫃所說。就連皇家這兩年都不得不節省開支了,這南方物價他又哪裏會不清楚。


    見趙構沉默,薑辰幹脆不賣關子挑明了說:“南方百姓早已被這戰火給嚇怕。對這些飽受戰火的百姓來說,手中的錢財之物還不如一袋糧食來得實在。”


    “商人們囤積糧食等生活必需品,價格不斷上漲。這城南的米這月是十文下月就到了十五文。百姓們沒有足夠的錢財又如何買糧。更何況朝廷每年造的錢幣又有很大一部分留在豪族、貴胄手中。”


    “久而久之市麵上流通的貨物與錢幣越來越少,物價、糧價持續增長。到了這時,想消費的百姓消費不起,想盈利的商賈又想要更大的利益,整個就一惡性循環。”


    “這種情況隻會對市場經濟造成毀滅性的打擊,遲早有一天這個惡性循環的泡沫崩了,大宋的天下也就崩了。”


    薑辰說完這些細細品了口葡萄美酒,像老趙這樣的商賈之人想必很容易就明白其中道理了。


    張浚本是對薑辰有一些偏見的,認為薑辰這是在妖言惑眾。可他越聽卻越覺得不對味,聯想到平日裏他與夫人市場上討價還價時見到的種種,似乎真如這薑掌櫃所說,整個大宋的經濟都陷入了惡性循環!


    “何為市場經濟?”張浚終究還是忍不住發問了,他感覺自己的老臉都丟到姥姥家了。是他才疏學淺居然誤會了如此大賢之人。


    薑辰不是什麽專業人士,自然不知道該如何給兩人詳細解釋,隻能舉例道:“山珍海味、錦帽貂裘、絲綢錦帕,豪族、貴胄享受的奢靡生活其源頭是百姓。百姓為豪族貴胄幹活得了賞錢就有了活路,何愁沒錢購買米糧。屆時貴族帶動錢幣在市麵上大量流通,市場將重新被盤活,大宋的經濟也會越來越繁榮。”


    “大宋經濟繁榮之後,我大宋國庫稅收又怎麽會少。屆時舉全國之力舉兵伐金豈不妙哉?”


    “妙,確實是妙。”趙構拍手叫好,“隻是這與那海上絲綢之路有又何關聯?”


    “老趙,我剛還誇你一句,怎麽現在又轉不過彎了?你這腦子可沒老韓機靈啊。”薑辰白了一眼趙構有些無語,“海上絲綢之路是拿我們大宋的財物去換取異邦的財物,這就是一種貨物經濟的流通。那些王公貴族難道會不喜歡舶來品?”


    “我們拿走了王公貴族屯在手裏舍不得花的錢,又把這錢用來購置大宋商品送到海外。這一來二去的不就帶活了大宋的經濟?”


    “況且咱們大宋去海外做生意,那些老外就不想來我們大宋做生意了?”


    “如此一來我大宋不但能經濟繁榮,在國際地位更是與諸多外邦交好,到時候你老趙可不得揚名海內外?這可是一本萬利的好事情啊。”


    “你就說香不香?”


    “真香啊。”趙構感歎道。


    他瞥了一眼張浚,發現這倔驢居然也聽得入迷了。這薑掌櫃的才華可真是驚才絕豔啊。


    隻是眼下大戰在即,他哪有時間管這商貿之事?他此次來主要也是為了與薑掌櫃告別來的。


    薑辰見趙構居然還沒有摻和進來的打算,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老趙,這可是建功立業載入史冊的好事啊,我第一時間想要分享的人就是你,難不成你還不信我?”


    趙構自罰一杯,搖了搖頭:“我老趙何時不信你薑掌櫃?”


    “那日你想與朝廷做軍械買賣,我老趙信你。”


    “那日你分析金人南下之局勢,我老趙也信你。”


    “這天底下除了親生父母,我老趙最信任的就是你啊。”


    “隻是如今金人南下攻揚州,我那妻小尚且在揚州城內,我怎能有精力謀劃這商貿之事?”


    “聽聞當今陛下要禦駕親征,我老趙如今隻想先隨陛下的隊伍渡江去救我一家妻小。”


    薑辰沒有說話,拍了拍老趙的肩膀,和這個自稱擔憂妻小的中年男人喝起酒來。


    禦駕親征?實在是笑話。金人南下的消息早在附近各個州府傳遍了,他趙構此時不是在準備逃亡就已是在逃亡的路上。他趙構若是敢禦駕親征,薑辰二字當倒著寫。


    不過這些話薑辰也隻是在心裏過了一遍,他不願意打擊老趙兄弟,隻能陪他喝起了悶酒。


    兩人殊不知此時張浚的內心世界已經被一道驚濤駭浪給襲擊了。


    克敵弓和那些武器圖紙是薑掌櫃給陛下的?


    陛下當日在朝堂上的那番話也是從薑掌櫃這偷師的?


    恐怕就連那句詩也是從薑掌櫃這拿來的吧?


    “敢問薑掌櫃,你可知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張浚的手不自覺的用力捏住了酒杯,兩隻眼睛此刻死死盯在了薑辰身上。他在期待一個答案,一個哪怕要讓他俯首跪地承受屈辱也要的答案。


    薑辰不明所以的看了張浚一眼,懶洋洋的伸了下懶腰:“知道啊,我寫的。”


    尼瑪,真的都是他的手筆!


    張浚隻感覺一陣氣血上湧,想他寒窗苦讀數十載,孜孜為國,本以為不論文韜還是武略都算得上大宋棟梁之才,卻沒想到居然連區區一名酒館掌櫃都不如。


    不對,此人怎麽可能隻是酒館掌櫃。這到底是怎樣的頭腦,怎樣的妖孽。


    大隱隱於市啊!如此賢良之才為我大宋所用實在是大幸。


    撲通!


    張浚突然跪下,接著就是一記響頭,將正在對飲的趙構與薑辰坐實嚇了一跳。


    “先生大才,我老張實在是目光短淺的小人,居然屢次三番誤會冒犯先生。還望先生看在我大宋江山社稷的份上務必與我等合作啊。”


    “我老張願為這條海上絲綢之路肝腦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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