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醜心中竊喜,自以為得計,貼身收好法寶、陰雷,辭別梟神娘而去。等到了外間,尋到妖婦史春娥,自然又是一番歡喜。


    妖婦還惦記這尋訪華山老輩妖人之事,強止住黑醜的不住求歡,勸道:“如今殺劫在身,你我貪歡又能有幾時?我知道自己是蒲柳之姿,難入你九華山魔宮法眼。你若真是個有情有意的,為我著想,莫若尋著我華山褚師叔,有他做主,在牟尼溝聚集昔日同門,你我豈不多了一處庇護之所?也免得我拖累你,在九華山魔宮前不能其門而入!”


    黑醜被她一激,轉念一想,也覺得頗有道理,自己雖然依仗家學不懼玄門諸派,可是前日為武當、雪山諸女弟子圍困,狼狽而逃,這口惡氣如何能消?今日梟神娘雖為了庶母宋香娃之事,容許自己外出尋仇,可觀其言行,未必願意出山,親自為自己做主,那倒不如與華山諸人合並一處,自己在中策應,也不怕惹出事端。


    想到此處,黑醜洋洋得意道:“你先前所說的華山褚前輩,被峨眉妙一用太清禁法禁閉古陳倉山峽之中,非是我自誇,本門陰雷慣能克製這些玄門禁製。你隻尋到準確的方位,裏外唿應,破除禁製定然易如反掌!”


    妖婦大喜,忙道:“那處禁製,恰巧我是知道的。褚師叔當年得罪了妙一賊道的一個至交好友,失手被困。當時我師尊烈火老祖得了他靈火告急,領著我和幾位師兄弟前來救援。可惜當時無法破去太清禁製,白白折了幾件烈火飛刀。老祖算出其時並非破禁之期,還需日後用水磨功夫。挨到禁法靈效漸失之時,外間有人接應,用雷火震壞禁製,定可脫困而出。”


    黑醜道:“隻有要個確切去處便可!事不宜遲,這便去吧!”


    二人忙架起遁光。認定陝西陳倉山方位而去。等尋到地頭,妖婦史春娥自用華山本門靈火魔光通傳之法,與褚南川傳遞消息。


    隻見史春娥口中默念密咒,雙手空中亂揮,又一拍頂門,七竅忽地冒出一股股黑煙。彼此分分合合,幻化出千百縷魔火黑煙,往山崖中鑽去,倏忽不見。


    華山派所學頗雜,魔功妖法與旁門秘傳均有涉獵。黑醜家學乃是魔教正宗,自然心中不以為然,不過見這傳音入密的華山靈火之法,也不禁讚歎!當年華山、五台並列為北方旁門兩大巨擘,並非偶然。


    不一刻,隻見山間一處石壁上緩緩現出一個黑影,雖然麵目不清、五官模糊,大致也能看出是個人形。


    妖婦忙提醒黑醜道:“那便是褚南川師叔被困之處了。禁製猶在,內外難通消息,我已用本門靈火將來意告之。且看褚師叔如何安排!”


    那褚南川的黑影雙手一揮,由石壁中間滲出一股血焰,飄到半空,“劈啪”一聲炸開,內裏傳出聲音,正是褚南川之言。大意是說自己雖在峨眉太清禁製之中,以魔功煉化。日內必可脫身,若有外間援手。用秘魔陰雷撼動禁製,能減去大半效力,自己越發能夠方便破禁,出困之後,必有厚報!


    妖婦一聽喜上眉梢,忙催黑醜行法。


    黑醜應了一聲,令妖婦遠遠避開,自將九華山獨門陰雷取出一粒,認準方位,行法祭出。隻見轟隆巨響,山崖間連環爆炸,土石飛滾、煙火彌散。


    等塵土散去,再一看那石壁,依然故我,未見多大變化。


    史春娥遠遠看見,出口詢問。


    黑醜見陰雷無功,麵上好大不悅,一咬牙,又去處三粒陰雷,流水價地往石壁上擲去。這一迴聲響雖不如先前,山體卻晃動不已,內裏傳來聲聲悶響,百十數裏外都聽見鳥獸悲鳴。


    不一刻,那石壁果然緩緩裂開,縫隙漸漸由小到大,內裏激射出數十丈的金光烈火,彼此激蕩,小半天方才淡去。借著石縫中一團火光紅雲飛遁而出,半空中環繞數圈方才緩緩落下,現出一個身材高大、麵目猙獰的怪人,身上披著一件破爛道袍,光頭赤腳,頷下半長的絡腮胡須,越發顯得兇惡。


    那人哈哈狂笑不止,看見黑醜、史春娥二人在前,問道:“先前所發莫不是九華山九烈神君家傳陰雷?”


    黑醜忙拱手道:“正是我父母親煉的秘魔陰雷,前日聽華山幾位道友所說,峨眉賊道將褚師叔困在此間,邀我相助,弟子自當貢獻綿薄之力!”


    褚南川大喜道:“果真是虎父無犬子,九烈道友這份人情,我老褚心中領受了!”


    史春娥也忙上前見禮,拜見之後道:“師叔被困逾一甲子,可歎世間多變,如今華山四分五裂,諸弟子無依無靠!”乃將這些年來華山的變故一一道來。


    褚南川昔年與烈火老祖爭奪掌門之位未果,心中一直憤憤不平,聽史春娥所說,心中反有一絲竊喜,麵上故作惱恨道:“烈火師兄將華山基業敗壞如此,我雖功法淺薄,卻不能眼見著本門道統絕滅!”


    妖婦乃出言邀請褚南川去川西牟尼溝執掌大旗,再聚徒眾。


    褚南川自忖不弱於史南溪,近年來於禁製中苦修邪法,功力更有精進,若能去牟尼溝,自然一唿百應,遠比史南溪這個華山外人要名正言順得多了。日後即便不能多會華山祖庭,便是在川北另創基業,也不失為一方霸主。


    想到此處,心中十分得意,又對黑醜二人道:“我受峨眉賊道禁製之苦,此仇不報誓不為人。然他也投鼠忌器,不敢過分逼迫。我今日先討要點利息,叫他麵上無光!”


    黑醜不明所指,褚南川這才開口解釋,原來百多年前,褚南川與北邙山冥聖徐完鬥氣,結下梁子。他聽聞妖鬼徐完有一情婦,名喚鬼仙玄殊,血河仙娘鬼姥鄢妮醋海生波,惱恨丈夫徐完對自己無情無義,乃故意將玄殊強收為弟子,用鬼術邪法煉製了一麵元命牌和禁製玄殊元神的三根燈草,以為要挾。


    鬼姥遭劫前,褚南川冒險盜去了這元命牌和三根燈草,原本打算以此逼迫徐完對自己低頭,哪知玄殊與峨眉妙一真人有舊,徐完隻將消息傳到峨眉,便不聞不問。褚南川白白拿了個燙手山芋在手中。


    妙一真人聞訊而來,逼迫褚南川現出元命牌。其時五台、華山二次鬥劍已然敗於峨眉、佛門聯手,褚南川哪裏肯輕易獻出?早早布下疑兵之計,按著一個形製,造就三個玉匣,並用魔功煉過,使其映出來的鬼火螢光,連同三根燈草所打符結的痕影,全都無二致,分藏在三處地心火泉眼中。


    這三處玉匣除非用褚南川魔功密咒解開,否則一遇別的解法,便即刻化為寸灰,連帶玄殊本人也是魂飛魄散,便是大羅金仙也是救治不及呢!等到妙一擒住褚南川,一時之間投鼠忌器,不好下手,隻得將他禁製在山崖之中。


    實際上真正藏有元命牌的玉匣,早被褚南川煉成一個小玉球暗藏腹中,今日脫困,他憤懣多年禁製之仇,打算先取出玉匣,將玄殊元神施加邪法,以泄心中怨恨。


    當即褚南川將口一張,吐出一個三寸大小的圓玉匣。打開一看,內裏放這一麵核桃大小的青銅方牌,兩麵俱是陰刻鬼符篆文,另外還有三根寸許長短的枯草,正是禁製玄殊三魂的鎮物。


    褚南川取出一根燈草,獰笑道:“我且先滅去鬼女的天魂,叫他去找峨眉賊道舊情人救命吧!”


    話音未落,隻見一道金光閃過,諸人不及反應,褚南川捏著燈草的右手為金光破體斬斷,還未落下,那根燈草便為人取走,閃退一旁。恰在同時,褚南川左手上也是一輕,裝載著其餘兩根燈草和元命牌的玉匣也被人奪走。


    事發突然,來人又是功法高絕,褚南川、黑醜等均是猝不及防。


    忍住劇痛,褚南川見奪取玉匣之物的居然是兩個人,一個正捧住玉匣,仔細觀瞧,此人身形挺拔、飄逸絕塵,是個年輕的道士。另外一個也是道童打扮,衣冠俱是火紅顏色,有如粉雕玉琢的紫府金童,捏著那根燈草,嘻嘻直樂。


    褚南川破口罵道:“兩個小賊是峨眉哪個賊道的門下?暗中偷襲,算什麽好漢,快將玉匣還我,還可免你等一死!”


    那捏著燈草的道童將嘴一撇道:“你這妖人,事到臨頭還不自知,本來我看你畢竟係出華山,與本門有舊,打算給你個痛快,少你些零碎的痛苦。你卻倒好,偏偏說我是對頭的門下,惹我不快。如此也怨不得我不留情麵了!”


    另外一個青年道士接口道:“華山餘孽,氣數已盡。當年我妙一師叔因為要事纏身,一時不察,為你騙過,措施解救鬼仙玄殊前輩的契機。今日你若不心存歹念,隻需獻出玉匣,自然我峨眉不屑髒了自己的手,容你多活幾日。不該方一出困,便行法害人,貧道諸葛警我便受掌教師叔之命,替天行道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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