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坤元勉強搖搖頭道:“齊道友美意心領了,所謂一鼓作氣,三鼓而竭,不如請貴派盡快施為吧,貧道願意一力承擔!”
齊漱溟不由冷哼一聲,心道這五台妖道果真不知死活。實則他也未曾安下好心,隻因為接下的乃是幻門,內中無限幻象,真靈一旦迷惑,便是行屍走肉,端的防不勝防。與先前晦門中諸天秘魔相較,兇險猶有勝之。若是趙坤元一旦鬆懈下來,心神反易失守,為幻象所製,無可逃脫。如今所肉身有些損害,鬥誌猶在,趙坤元要破幻陣反有不少便利。
陣外極樂真人與大荒二老,道行最高,還能察看出幾分陣內形勢,見趙坤元連破四門,既十分歡喜,有暗暗擔憂。盧嫗心直口快,對極樂、枯竹二人道:“兩儀微塵陣聲名遠播,何等威能。掌教真人已然連破四處旗門,便是我等也自愧不如。接下來幻、生二門還不知道有什麽兇險。說不得即刻我等便攜手入陣救援,總不能叫掌教真人萬金之軀有點滴差池!”
極樂真人略微頷首道:“盧道友勿憂,趙掌教必有妙計自保,我等見機行事便是,切不可自作主張,莽撞不得!”
枯竹老人也想了想,勸盧嫗暫時先觀戰掠陣為宜,正說話間,陣中形勢又是大變,便是陣外諸人也是覺得詭譎怪異,先前一切陣法旗門俱都散去,隻見三仙二老並妙一夫人悉數各處先前位置,或是打坐,或是調息,或是背手而立,顯得雲淡風輕,十分隨意。
再看趙坤元也已盤坐陣中,凝神閉目,不見什麽動作。
極樂真人對微塵陣了解頗多,驚唿道:“掌教已然入了幻陣,不知何時能脫身,此陣看似平淡,然對正邪兩派中能手最是難過,修道之人本就難破幻念,諸般雜念如影隨形,道高者魔越盛,且無法用玄功、法寶除去,外人無可援手,全靠自己一片慧心,參悟通透,破不了之心中執念,萬難出陣!”
大荒二老無法,緊張地看著陣中的趙坤元,看他麵容恬淡,略含笑意,掐上清護心手印,守護心脈,稍微放心了一些。
再說陣中的趙坤元,方與齊漱溟一番笑裏藏刀,還未曾提防,忽覺眼前一花,現出無窮幻景。這幻境乃是因人而異,動念即至,防不勝防。為人因有六欲,則有六賊。故眼看喜、耳聽怒、鼻嗅愛、舌嚐思、意見欲、身本憂。隻要落此一道,心隨幻象,勾動七情六欲,使其自破真元,走火入魔,消形化魄。
趙坤元本是後世之人轉世,頗多機心,又有前世太乙混元祖師殘念,先前晦門天魔還算是由外而內,靠著護法心印,還能自保,然這幻門萬般景象都是由內而外,避無可避。相較而言,此門對趙坤元最為艱險。他也深知此處關節,心中先起了提防懼意,便生了恐怖之心,幻化出許多毒蛇猛獸,洪水地獄。雖知是些幻象,勾起內心雜念,不由得氣脈躁動,各種幻象紛至遝來,妄念如潮,心神一時把握不住,麵色煞白,汗出如漿。
兩儀微塵陣的幻門乃是玄門先天一氣與離合神光煉成,能生奇冷炎酷,隨心幻象,使人走火入魔,最是狠辣。乘此間隙,越發勢如破竹,一時間七情六欲幻化無窮景象,紛至遝來。再有片刻脫身不得,怕是道基失守,昔日苦工全數付諸東流了。
正在這緊要關頭,紫府識海中,太平清寧劍衝天而起,龍吟虎吼一聲,將趙坤元猛然警醒,方才醒悟過來。忙心放定,把死生付之天定,凝神靜心,堪破六賊七害。這幻門幻陣專一境由心生,幻隨心滅,什麽都不去管它,一切付之無聞無見無覺,潛神內照,反諸空虛,那魔念幻象果然由重而輕,由輕而滅。
趙坤元也不敢因此得意,何必魔去心喜?心神既是空明,萬念也應熄滅,終仗他道心堅定,諸念旋起旋滅,漸漸心神與天道契合會,神光湛然,魔去道長,元神益發清朗澄澈,複返自然。
幻門乃是苦行頭陀執掌,他苦修顯密二宗,三藏佛法也多融會貫通,對堪破世間幻滅無常最是精到。先前齊漱溟出言誘導趙坤元無功,他便即刻發動幻陣,也不贅言。開始果真見效,趙坤元心神漸漸有失守的跡象,哪知忽然變生肘腋,對頭識海中忽有一股先天清靈之氣,遊走十二紫府重樓,玉堂金闕,助其堪破幻象,眼見著便要大功告成。
忽見閉目打坐的玄真子,猛然張開雙眼,將手一擺旗門,雖不見什麽霞光異彩,雷火劍氣,陣中趙坤元本已慢慢迴轉如常的麵色又有變化,白赤交替,遍體篩糠,比先前好似更加煎熬。
原來當時峨眉諸人商議如何將大陣困住對頭,定下不少預先的謀劃,在齊漱溟執掌滅門時,見趙坤元無懼劫數天雷,大出諸人意料,看來一味用強,單憑劍術法力,怕是難將他除去,陣眼的太清先天一氣神符又不能輕易離了峨眉凝碧崖,兩儀微塵陣威力無可再加,看來隻得憑幻門將其誘導,使其走火入魔。玄真子等乃將生門與之一起發力,倍添幻門威能。
這生門亦是如幻、晦二門一般,主要依仗意念導引,勾動心魔,推波助瀾之下,將陣中執迷不悟之人除去。然較之幻、晦二門,生門猶有所長。因人仙佛道,即便無懼,難言無欲。隻要有所欲求,便生得失之心,循循相因無窮無盡,把持不住,便是萬丈深淵,墮落無盡輪迴之中了。是故釋家講涅??,重在無欲無求,道家講自然,便要清靜無為。此外理學看重的要去嗜欲,滅人心,存天理。三教總體而論,殊途同歸,如出一轍。
就趙坤元而言,心中最大**便是成就五台截教偉業,輔佐漢室正統江山,幻、生二門一旦齊發,於諸般幻境之中,唯有內心深處這大功告成之事最為看重。貪念一起,幻象接踵而至、不可收拾。心魔乃生,靈台不在清明,識海中太平清寧劍也無可援手,反為趙坤元神識蒙蔽,越發誌得意滿,狂妄自大,在識海中飛快遨遊,暢快淋漓。再看趙坤元麵色見見由紅白之色轉為青紫,入魔越發深了。
極樂與大荒二老一見,頓時緊張起來,盧嫗慌了手腳,叫道:“如今情勢危矣,你二人還有何話可說?且先將掌教真人救出再說!”
枯竹老人目光又看著極樂真人道:“李道友可有高見?”
極樂真人凝神注視陣中苦苦掙紮的趙坤元,又想了想道:“適才間,貧道暗暗心中推演天機,掌教真人的卦象應該是死中求活的意味。先前在開府時,掌教也與我有過探討日後形勢,其實早有準備,於今日危難也有安排!方才入陣之時,口占一絕,其中已透露玄機了!趙掌教身負重任,轉世以來又少波折磨難,於其心性淬煉未嚐是件好事。若真為大陣所困,磨練一番,有昔年乙休道友舊例珠玉在前,掌教真人也說不得曆劫而出。”
枯竹老人頷首道:“掌教如今也算是年少得誌,這根基嘛自然有些薄了,受些磨難卻是好事,然隻怕熬不過這一關,反壞了心脈元神。”
極樂真人道:“這道無妨,我與掌教神識曾經交匯,他自由防身的至寶,無用我等擔憂!”
盧嫗還要再說,陣中又有突變。
齊漱溟等見趙坤元已然把持不住靈台,趁機全力施為,高喝一聲,諸人響應,頓時雷火大作,劍氣縱橫。
極樂忙將身飛起,隻見雙手連掐符印,運轉玄功,對著大陣一指,一道金光沒入兩儀微塵陣中倏忽不見,片刻之後陣中雷光電火居然消散大半,隻是不見趙坤元身形。極樂真人乃對峨眉諸人道:“峨眉諸位道友,還請適可而止,當時隻是說好鬥法破陣,並非生死相見,若是趕盡殺絕又要另當別論了!”
玄真子等本要趁機將趙坤元肉身、元神悉數毀去,哪知極樂真人臨時插手,雖說有自己這幾人在場,又借著微塵陣,對上五台諸人也不落下風,隻是方才陣內發動純陽雷火,已感知不到趙坤元的氣機,怕是有死無生,已然滅絕,索性留個情麵,乃假意道:“李前輩勿憂,兩家鬥法本是為了阻止趙道友一意孤行,無端幹涉人世,如今僥幸被我峨眉困住,隻要等人王交替,世間殺劫過後,少不得要給五台道友賠罪了,到時便可自由。”
盧嫗一聽已然氣炸了肺,火冒三丈,便欲與峨眉拚命。陣中微微清光一閃,趙坤元依舊盤坐在內,氣息微弱,緩緩道:“諸位稍安勿躁,貧道既然願意以身犯險,孤身入陣,便有此打算。如今鬥法不勝,願賭服輸,若是不能憑借一己之力破陣解困,便一日不出。”
五台諸人還要再勸,齊漱溟等忙將旗門一起施法,連施密咒,又移來靈鷲、鎮海二峰將趙坤元壓在山下,十二麵兩儀微塵陣旗門化為封印,與峰相合,入肉生根,再難撼動分毫。
極樂真人、大荒二老、天靈子、陷空祖師等一眾上清長老歎息不已,許飛娘悲從中來,低低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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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漱溟不由冷哼一聲,心道這五台妖道果真不知死活。實則他也未曾安下好心,隻因為接下的乃是幻門,內中無限幻象,真靈一旦迷惑,便是行屍走肉,端的防不勝防。與先前晦門中諸天秘魔相較,兇險猶有勝之。若是趙坤元一旦鬆懈下來,心神反易失守,為幻象所製,無可逃脫。如今所肉身有些損害,鬥誌猶在,趙坤元要破幻陣反有不少便利。
陣外極樂真人與大荒二老,道行最高,還能察看出幾分陣內形勢,見趙坤元連破四門,既十分歡喜,有暗暗擔憂。盧嫗心直口快,對極樂、枯竹二人道:“兩儀微塵陣聲名遠播,何等威能。掌教真人已然連破四處旗門,便是我等也自愧不如。接下來幻、生二門還不知道有什麽兇險。說不得即刻我等便攜手入陣救援,總不能叫掌教真人萬金之軀有點滴差池!”
極樂真人略微頷首道:“盧道友勿憂,趙掌教必有妙計自保,我等見機行事便是,切不可自作主張,莽撞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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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坤元本是後世之人轉世,頗多機心,又有前世太乙混元祖師殘念,先前晦門天魔還算是由外而內,靠著護法心印,還能自保,然這幻門萬般景象都是由內而外,避無可避。相較而言,此門對趙坤元最為艱險。他也深知此處關節,心中先起了提防懼意,便生了恐怖之心,幻化出許多毒蛇猛獸,洪水地獄。雖知是些幻象,勾起內心雜念,不由得氣脈躁動,各種幻象紛至遝來,妄念如潮,心神一時把握不住,麵色煞白,汗出如漿。
兩儀微塵陣的幻門乃是玄門先天一氣與離合神光煉成,能生奇冷炎酷,隨心幻象,使人走火入魔,最是狠辣。乘此間隙,越發勢如破竹,一時間七情六欲幻化無窮景象,紛至遝來。再有片刻脫身不得,怕是道基失守,昔日苦工全數付諸東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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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坤元也不敢因此得意,何必魔去心喜?心神既是空明,萬念也應熄滅,終仗他道心堅定,諸念旋起旋滅,漸漸心神與天道契合會,神光湛然,魔去道長,元神益發清朗澄澈,複返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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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見閉目打坐的玄真子,猛然張開雙眼,將手一擺旗門,雖不見什麽霞光異彩,雷火劍氣,陣中趙坤元本已慢慢迴轉如常的麵色又有變化,白赤交替,遍體篩糠,比先前好似更加煎熬。
原來當時峨眉諸人商議如何將大陣困住對頭,定下不少預先的謀劃,在齊漱溟執掌滅門時,見趙坤元無懼劫數天雷,大出諸人意料,看來一味用強,單憑劍術法力,怕是難將他除去,陣眼的太清先天一氣神符又不能輕易離了峨眉凝碧崖,兩儀微塵陣威力無可再加,看來隻得憑幻門將其誘導,使其走火入魔。玄真子等乃將生門與之一起發力,倍添幻門威能。
這生門亦是如幻、晦二門一般,主要依仗意念導引,勾動心魔,推波助瀾之下,將陣中執迷不悟之人除去。然較之幻、晦二門,生門猶有所長。因人仙佛道,即便無懼,難言無欲。隻要有所欲求,便生得失之心,循循相因無窮無盡,把持不住,便是萬丈深淵,墮落無盡輪迴之中了。是故釋家講涅??,重在無欲無求,道家講自然,便要清靜無為。此外理學看重的要去嗜欲,滅人心,存天理。三教總體而論,殊途同歸,如出一轍。
就趙坤元而言,心中最大**便是成就五台截教偉業,輔佐漢室正統江山,幻、生二門一旦齊發,於諸般幻境之中,唯有內心深處這大功告成之事最為看重。貪念一起,幻象接踵而至、不可收拾。心魔乃生,靈台不在清明,識海中太平清寧劍也無可援手,反為趙坤元神識蒙蔽,越發誌得意滿,狂妄自大,在識海中飛快遨遊,暢快淋漓。再看趙坤元麵色見見由紅白之色轉為青紫,入魔越發深了。
極樂與大荒二老一見,頓時緊張起來,盧嫗慌了手腳,叫道:“如今情勢危矣,你二人還有何話可說?且先將掌教真人救出再說!”
枯竹老人目光又看著極樂真人道:“李道友可有高見?”
極樂真人凝神注視陣中苦苦掙紮的趙坤元,又想了想道:“適才間,貧道暗暗心中推演天機,掌教真人的卦象應該是死中求活的意味。先前在開府時,掌教也與我有過探討日後形勢,其實早有準備,於今日危難也有安排!方才入陣之時,口占一絕,其中已透露玄機了!趙掌教身負重任,轉世以來又少波折磨難,於其心性淬煉未嚐是件好事。若真為大陣所困,磨練一番,有昔年乙休道友舊例珠玉在前,掌教真人也說不得曆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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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樂真人道:“這道無妨,我與掌教神識曾經交匯,他自由防身的至寶,無用我等擔憂!”
盧嫗還要再說,陣中又有突變。
齊漱溟等見趙坤元已然把持不住靈台,趁機全力施為,高喝一聲,諸人響應,頓時雷火大作,劍氣縱橫。
極樂忙將身飛起,隻見雙手連掐符印,運轉玄功,對著大陣一指,一道金光沒入兩儀微塵陣中倏忽不見,片刻之後陣中雷光電火居然消散大半,隻是不見趙坤元身形。極樂真人乃對峨眉諸人道:“峨眉諸位道友,還請適可而止,當時隻是說好鬥法破陣,並非生死相見,若是趕盡殺絕又要另當別論了!”
玄真子等本要趁機將趙坤元肉身、元神悉數毀去,哪知極樂真人臨時插手,雖說有自己這幾人在場,又借著微塵陣,對上五台諸人也不落下風,隻是方才陣內發動純陽雷火,已感知不到趙坤元的氣機,怕是有死無生,已然滅絕,索性留個情麵,乃假意道:“李前輩勿憂,兩家鬥法本是為了阻止趙道友一意孤行,無端幹涉人世,如今僥幸被我峨眉困住,隻要等人王交替,世間殺劫過後,少不得要給五台道友賠罪了,到時便可自由。”
盧嫗一聽已然氣炸了肺,火冒三丈,便欲與峨眉拚命。陣中微微清光一閃,趙坤元依舊盤坐在內,氣息微弱,緩緩道:“諸位稍安勿躁,貧道既然願意以身犯險,孤身入陣,便有此打算。如今鬥法不勝,願賭服輸,若是不能憑借一己之力破陣解困,便一日不出。”
五台諸人還要再勸,齊漱溟等忙將旗門一起施法,連施密咒,又移來靈鷲、鎮海二峰將趙坤元壓在山下,十二麵兩儀微塵陣旗門化為封印,與峰相合,入肉生根,再難撼動分毫。
極樂真人、大荒二老、天靈子、陷空祖師等一眾上清長老歎息不已,許飛娘悲從中來,低低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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