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勝門外的一處被翠竹環抱的別苑,綠柳成蔭,鬆柏成行,流水潺潺,湖心島上哪碩大的太湖石昭示著院落主人雄厚的財力。


    這院落的真正主人不是別人,正是如今權勢滔天的九千歲——魏忠賢。


    院落正廳之中,楊漣坐在客座之上,緩緩放下手中元青花的茶杯,他那還有心思品茶,一臉誠懇的看著眼前一身便裝的魏忠賢,以近乎哀求的語氣說道:“魏公公,現在隻有您,也隻有您能力挽狂瀾。


    楊某希望您放下對東林人士的成見,當今萬歲弄得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根本就沒法用孔孟之道去解釋,那分明不屬於我中華文化之產物,那會毀掉整個中華文明的。”


    魏忠賢眼中滿是血絲,顯然最近他也寢食不安,盡管朱由校隱藏的無比的好,可他這個老狐狸依舊感受到了來自獵人的威脅。


    他眉頭緊皺,將信將疑的看著眼前的不速之客楊漣,“你是說萬歲爺弄的那些電啊、機床啊、天文望遠鏡之類的東西會毀掉我大明?”


    楊漣見魏忠賢總算是上道了,連忙點頭,痛心疾首地說道:“所以我們東林黨人一直在堅決的反對萬歲爺搞這些新鮮玩意兒,這些東西嚴重背離孔孟之道和程朱理學的。


    魏公公,我中華文明源遠流長,自秦一統天下一來,雖然更朝換代,卻並未有斷了流傳。萬歲爺弄得那些東西比更朝迭代的力量大千倍萬倍不止,他們會徹底斷了我們中華的道統。”


    魏忠賢一臉的詫異,他一時半會還接受不了楊漣的這套說辭,“楊大人,你們是不是有些危言聳聽了,那小小的電,有這麽大的威力嗎?雜家怎麽記得,當初萬歲爺要在北方推廣種植大米,你們東林黨人貌似並沒有出麵阻止啊,貌似後麵那推波助瀾的黑手就是你們東林黨人吧?”


    楊漣一時語塞,老臉紅一陣白一陣,把牙一咬說道:“魏公公,過去的事情不提也罷。不過請你一定出麵力挽狂瀾,此等重任非你莫屬。我東林黨人願意傾盡所有,為您在家鄉捐建生祠。更願意號召天下士人為您開書立傳,歌頌您的功德。”


    魏忠賢的心裏輕飄飄的,“錢”,他富可敵國,“權”他隻手遮天,還有什麽比多年的死對頭跪在你的腳邊唱征服來的痛快的事情。


    他饒有興致的看著眼前的低三下四的楊漣,笑眯眯的說道:“你們給雜家在河間府府城立雕像的事情雜家是今天剛知道的,隻是用等身高的沉香木來做雜家的雕像還鑲嵌了五九四十五顆各色寶石,有些太過奢華了。還有,雜家那有那功德與孔聖人並肩而立,有些不妥了,得往孔聖人身後挪三分才妥當。”


    “是,是,是!都是些毛手毛腳的後生沒辦妥當,一會兒出了府,我馬上叫人去按照公公的意思去辦。”


    楊漣一臉的恭順,心裏卻直罵娘,想著等朱由檢上了台,他一定要把今日所受的羞辱加倍奉還給魏忠賢,上書讓朱由檢把這他千刀萬剮方解心頭之恨。


    他舔著臉,諂媚的說道:“公公有所不知,我們東林黨人哪有能力和福報能尋得到那麽大的沉香,那都是信王的意思。”


    魏忠賢滿意的點了點頭,用手輕輕地拍了拍桌子,痛快的說道:“這麽樣吧,以前的事情一筆勾銷。雜家也說句痛快話,你給信王帶個話,雜家願意助他一臂之力。”


    楊漣又是遞拜帖,又是流水一般給魏忠賢送金銀財寶,又是賄賂崔呈秀緩和兩派的關係,等的就是魏忠賢的這句承諾。


    他激動的衝著魏忠賢深施一禮,“魏公公為中華道統傳承立下萬世功勞,定會因此封聖。小人迴去一定轉告信王,保證他也會恪守東林黨人不改變朝局的承諾。”


    魏忠賢緩緩起身,輕輕地彎了彎腰算是迴了禮,“雜家一個淨了身的人,無牽無掛,錢財是無所求的,也就是圖個看不見摸不著的後世之名罷了。那就有勞先生了,雜家靜候佳音!”


    楊漣滿臉的惶恐,連連迴禮,往旁一錯位,以示不敢承受,“公公留步,小人告退!”


    說完得到魏忠賢的應允之後,一直倒退出了大廳,才轉過身來興衝衝地出了別苑後門。


    後門早有管家和轎夫等候多時,楊漣一出來便撩簾上轎,臉色登時變得鐵青,跟剛才的畢恭畢敬判若兩人。


    他撩開轎簾厭惡的看了眼別苑,用皂角一連在轎子中早就準備好的水桶之中洗了好幾遍手,心中方才覺得好受許多。


    那四個轎夫在管家的指揮下專挑小胡同走,在城中七扭八拐的漫無目的亂竄了半天,確認沒有人跟蹤後方才直奔目的地,一直抬到左光鬥府上後門方才停下。


    楊漣前腳剛走,大廳的後堂之中便出來了一位手搖折扇風度翩翩的中年男子,要不是那碩大的啤酒肚減分,單憑那俊朗的麵容著實稱得上是一個帥大叔。


    魏忠賢發出一陣刺耳的笑聲,那笑聲難聽的就跟貓被踩到了尾巴一樣,“哈哈哈,哈哈哈!福王,你多了一位競爭者——信王,你的侄子也看上了那皇位哦!”


    原來那中年男子是福王朱常洵,看來是魏忠賢使了手段,也隻有他有如此大的能量才能讓一個藩王躲過朝廷的眼線,讓各級監督充耳不聞視而不見,不漏聲色的潛來京城。


    朱常洵放聲狂笑,大言不慚的說道:“哈哈哈,那皇位原本就該是本王的。要不是當年東林黨人興風作浪,那龍椅上現在坐著的就是本王,哪用得著如此大費周折。信王要是是抬舉,本王會看在叔侄的情分上饒他一命,畢竟不能斷了皇兄的香灰,但是朱由校是必死無疑的。”


    魏忠賢笑吟吟的看著喜慶的朱常洵,“不是雜家拍馬屁,雜家覺得還是王爺有天子像。”


    朱常洵笑的愈發的猖狂,這別苑之中的奴婢皆是他和魏忠賢的死士,他們說起大逆不道的話語來是肆無忌憚。


    “多謝公公吉言,本王也是這麽認為的。人算不如天算,這皇位終究不還是落到了本王的手中不是。隻要本王得登大寶,以後少不了公公的榮華富貴。”


    魏忠賢連忙衝著福王行了一個君臣大禮,就跟福王已經是當今天子一樣,臉上盡是誠懇之色,“多謝王爺垂青,榮華富貴雜家是消受不起了,雜家隻求個善始善終,事成之後定會急流勇退。京城的衛所兵雖然在雜家的掌控之中,卻是疏於操練,是不得用的。不知起事用的兵,王爺準備的怎麽樣了?”


    朱常洵拍了拍啤酒肚,得意洋洋的說道:“十萬倭寇今夜自天津衛登陸,當夜便沿著京杭大運河走水路入京,天亮便可抵達通縣。


    後金黃台吉也會在明日猛攻山海關,牽製住關寧鐵騎,以防他們迴京助陣。


    等朱由校趕迴來,大局已定,他是必死無疑。


    現在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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