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跟王安相視一眼,異口同聲的說道:“耶穌會!”


    大殿之中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駱養性的喉結劇烈的起伏,猛咽了幾口口水,驚愕地說道:“我的老天爺,那照此說來叛亂和陷害聖上這一係列陰謀豈不是背後都有耶穌會的影子?”


    王安猛甩手中的拂塵,一臉憤恨地罵道:“十有八九是耶穌會,陸若漢和那群紅毛夷人不還在京營大牢之中關著嘛。那群盜兒匪為了傳教什麽下作的事情都做的出來的。”


    朱由校端坐寶座之上,心裏是一萬隻***奔騰而過,用手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怒氣衝衝地說道:“一環套著一環,這說明是有組織有預謀的。如若真是耶穌會士所為,朕料想事情沒有這麽簡單,難保他們沒有後手。”


    王安用拂塵狠狠的抽了幾下空氣,憂心忡忡的說道:“主子爺,徐光啟與耶穌會士利瑪竇的關係最深,他和那個洋和尚曾經合譯過一本叫《幾何原本》的書。要不要召他進宮詢問一番,也好做到知己知彼,有備無患。”


    “天助我也!”朱由校一聽徐光啟的名字心中莫名的激動,“王安你可知徐光啟現在人在何處?”


    王安不假思索的說道:“冥冥之中自有天助,他如今正在房山縣種植水稻呢,聖上見他容易得很。要是早幾個月他還在老家上海縣潛心著書,見他恐怕沒有這麽容易了。”


    朱由校滿腹狐疑,對於曆史一團模糊的他隻依稀的記得徐光啟是曾經領導欽天監編撰過《崇禎曆書》,至於具體擔任過的什麽官職他是死活記不清楚的,“怎麽,他現在不在朝中為官了嗎?”


    王安無奈的看了一眼朱由校,此時此刻他特別的想罵一句糊塗蛋,慢吞吞的說道:“天啟四年,徐光啟拒絕與魏黨合作,拒不赴任禮部右侍郎兼侍讀學士等職,告病迴家著書立說去了。”


    “都怪朕沉迷斧鑿之中忘乎所以,是朕疏忽了。”朱由校恍然大悟,把頭轉向了駱養性,迫不及待的說道:“事不宜遲,駱養性你現在就去一趟房山縣,朕要下午就見到徐光啟。”


    事關重大,駱養性不敢怠慢,拱手抱拳朗聲說道:“微臣遵旨!”說罷便躬身倒退出了乾清宮大殿。


    駱養性出了紫禁城便飛身上馬,掏出王安給他留的徐光啟在良鄉的住址掃了一眼,帶領手下直奔良鄉策馬狂奔而去。


    徐光啟以一個前任官員的身份在房山試種水稻,在當地是人盡皆知的事情,駱養性輕而易舉的便在山腳下的綠油油的水稻田中找尋到了正撅著腚在幹農活的徐光啟。


    駱養性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懵逼的看著眼前頭戴鬥笠,身穿灰麻交領短衣,下著齊膝青色棉布短褲,赤腳在田中走來的烏漆嘛黑的徐光啟,這他娘的那是官員,分明是一個十足的老農。


    水田裏的水是活水,是用胳膊粗細的竹子做水槽從山上的引下來的山泉水,徐光啟衝著駱養性擺了擺手,彎腰酣暢淋漓的飽飲了一通,又麻利的洗了一把臉,“舒坦,腳陷在泥裏了,來,小駱拉我一把!”


    駱養性一臉無奈的伸出了手,一把徐光啟從泥濘的水田中拉了出來,“額……徐大人,要不是我認識你,打死我也不不敢相信您就是大名鼎鼎的徐光啟。”


    徐光啟沒好氣的瞪了駱養性一眼,清理起腳上掛著的厚厚的汙泥來,“你小長本事了,竟然挖苦起老夫來。廢話少說,找我有什麽事兒?”


    駱養性絕逼是個熊孩子,從裝滿水的水桶中舀起一瓢水一邊替徐光啟衝洗,一邊賤兮兮地說道:“徐大爺,侄兒問你,你這次究竟給了王安多少錢啊,他可沒少替你在聖上麵前說好話。”


    “滾蛋!”徐光啟老臉一紅,沒好氣的罵道:“有其父必有其子,你這張嘴比你的爹那張臭嘴還損呢。”


    駱養性又舀起一瓢水,湊到徐光啟的跟前擠眉弄眼的說道:“徐大爺,侄兒是真服了你的命了,簡直好的讓人嫉妒。你前腳剛使了錢,後腳機會就來了。這不,聖上要侄兒今天務必把你帶到宮中去,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徐光啟嘴角一陣猛烈的抽搐,“你個熊孩子快給我死一邊拉子去吧,早就告訴過你沒事多讀書,你就是不聽。還死要見人活要見屍,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來抓老夫的呢!”


    “徐大爺教訓的是。”駱養性咧嘴一笑,殷勤的連舀幾瓢水把徐光啟的雙腳衝洗幹淨,“徐大爺你小點聲,那邊還有那麽多圍觀的百姓們呢,他們八成以為我是來抓您老的了。您快迴家換身衣服吧,這身衣服麵聖,小心聖上不高興,治您個大不敬的罪。”


    徐光啟一臉嫌棄的衝著駱養性犯了一個白眼,“這還叫句人話,老夫迴家去換衣服去了。”


    駱養性連忙緊跟在徐光啟的身後,一臉賤笑的說道:“徐大爺,侄兒現在是聖上眼前的紅人兒,更準確的說第一大紅人兒,以後需要美言您找侄兒啊。良心價,保證比王安便宜。”


    徐光啟的血壓隻往上竄,捂著臉頭痛的罵道:“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聖上這次召見老夫究竟所為何事,還有這京城中進來發生的事情,你這小畜生快些一並說與我聽。”


    他此次北上,除了要立誌在北方種植水稻,更有探聽朝廷動向之意,一旦有了朝局有了新風向,他便重新出仕為官。所以遠離朝廷一年的他要在麵見朱由校之前對京城中新近發生的事情有個徹底的了解,免得判斷失誤,沒有吃到羊肉反倒惹上一身騷。


    駱養性見徐光啟說起正事兒,立馬收起嬉鬧之情,一本正經的把京城和宮中最近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給他說了一遍。


    徐光啟早就聽過京城中傳來的風言風語,不過那都不知道是傳了幾手的信息了,早就麵目全非失了真,加上宮中刻意的封鎖,遠沒有駱養性這個內部人士描述的詳盡。


    他以前隻知道朱由校一怒之下把錦衣衛前任指揮使田爾耕和北鎮撫司前任鎮撫使許顯純撤職查辦,接著又拿下了司禮監前任秉筆太監王體乾和總督太倉和內承運庫的塗文輔。


    經過駱養性的一番描述他此知道這其中還牽扯到內操嘩變,五成兵馬司參與謀逆,負責看守太倉和內承運庫的太監和衛兵監守自盜等等等等一洗係列問題。


    尤其是當聽到朱由校把客氏禁足的時候,徐光啟的直唿老天有眼。


    徐光啟本來是想穿萬曆四十七年在通州督練新軍時萬曆帝禦賜的鬥牛服的,想著朱由校與萬曆帝的關係,猶豫再三還是換了方巾行衣。


    下人得了吩咐,早就背好了馬屁在門口候著了。


    徐光啟在門口的上馬石上衝著山邊綠油油的水田眺望了一眼,以六十歲的年紀跨坐馬鞍之上,緊隨在駱養性等人身後衝著京城的方向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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