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怡玢又在現場呆了一會兒,不勝其擾不斷上前來邀請她跳舞的男士,她就提前退場了。黃薇甜和李少庸那邊好戲才剛開始上場,顯然這是一場要開到第二天清晨的派對。


    許開疆這會兒已經抱著一位身材豐滿的女士往偏僻的小陽台走去,李韻荷女士也在現場裏跟一位叫不出名字的男士跳了起舞。


    王綬雲知道陳怡玢要走,堅持要送她迴去,說是太晚了,怕不安全。


    陳怡玢還問王綬雲:“你不是需要代替沒有出席的鄒督軍招待一下男賓客嗎?”


    王綬雲說:“鄒鳳美的丈夫也一起出席了,哪裏還用他啊。”陳怡玢心裏想著,在平城有點關係的人都知道,鄒鳳美的丈夫是一個吃軟飯的軟包,長相好,但是油嘴滑舌的,正經的上層人物誰會把他當個人物。


    倆人這才一起往迴走,結果車子開出後沒有多遠,就在一片竹林掩映的山腳下被劫了!


    這群劫匪先是偽裝成被撞了,一個穿著短褂子的男人倒在路中間不斷□□,王綬雲讓兩位保鏢下去看看,結果等到白俄保鏢一靠近,地上那個漢子一下就敏捷的從地上竄了起來,華人保鏢立刻使了功夫上前跟那個短褂漢子打鬥起來,白俄保鏢也打入了打鬥的行列之中。


    在打鬥之中,短褂漢子從懷裏掏出□□一下指在了白俄保鏢的胸口,喊了一聲:“別動,否則我就斃了他!”他話音才落下,那位華人保鏢一個飛腳快得讓人看不清,瞬間將□□給踢飛了出去,短褂漢子疼得捂著手腕叫了一聲,顯然是手腕被保鏢給踹斷了。


    一看形勢不好,短褂漢子要往竹林裏跑,兩個保鏢沒有追,結果短褂漢子才跑出去兩步,又從竹林裏跑出十多個人,他們手裏都揣著□□,直接將陳怡玢的轎車圍了起來。


    黑洞洞的□□在夜光下也泛著冷金屬的光,司機有點哆嗦的說:“怎、怎麽辦啊……”手腳都有點軟了。


    王綬雲聲音十分冷靜,說:“我去看看,你別下車。”他拍了拍陳怡玢的手,看了她一眼說:“找到機會的話就讓車子衝出去,不用管我,他們不敢殺我。”


    一向冷靜的陳怡玢聲音也有波動,但是她說:“隨慶,我等你一起離開這裏。”


    王綬雲靠近她,直直的看著她的眼睛,那一刻的陳怡玢覺得離王綬雲特別的近,他低聲的說:“雖然能跟你死在一起我很高興,但是我不想你出什麽事,我希望不管什麽時候,你都能活得好好的。”他說完,就拉開車門走了出去。


    他才走出去,短褂男也走了迴來,他捂著手腕衝華人保鏢說:“你不要輕舉妄動,你再動一下我就將槍□□向王先生了。”


    王綬雲沉著的道:“不知道是哪條道上的人,想來找我王綬雲?”


    短褂大漢道:“不是找您,我們找的是陳小姐。”


    王綬雲道:“找她一介女流,有什麽貴幹?有什麽事說給我聽也是一樣的。”


    短褂大漢道:“誰不知道陳小姐現在是平城一位人物,手裏多金,為人又多慈善,是平城頂頂的一位名媛。”


    王綬雲一聽他說話還帶著客氣,且提起陳怡玢多金,心裏大概就有點數了。


    在平城,專門綁架和搶劫富商、ji女的劫匪多得是,所以陳怡玢有名了之後王綬雲才立刻給她找了兩位保鏢,就是怕會出現這種事,這些綁匪有的好點的會在得到錢財之後放了人,有些得了錢之後也會殺了人,或者將女眷賣到那種髒地方去,永遠也見不到天日。


    王綬雲道:“諸位跟她素不相識,不知道找她有什麽事。”


    短褂大漢說:“我們兄弟手裏缺幾個錢,想向她請個忙,方便方便。”


    王綬雲很幹脆的說:“好說,你們打算要多少?”


    短褂大漢道:“五千塊大洋足以。”


    這時又一個聲音從竹林裏傳來,“三千塊就夠了。”說完話那人開始了重重的咳嗽,隨著咳嗽聲音的接近,那人也從竹林裏被扶著走了出來。


    王綬雲隻見這人穿著長褂子,褂子已經洗得發白,頭發剪得很短,濃眉大眼的樣子,隻是這容貌看起來有點麵熟,想了半天才想起來,好像是前一陣領導學生鬧事的一位進步分子,說是叫做:尹承君。


    這位尹承君前一陣剛被工部局巡捕房抓了進去,後來學生因為他被抓還搞過幾次□□,堵在工部局門口鬧事,但是也被洋人巡捕給擋了迴去,這些學生也沒辦法天天鬧,後來不知道誰給張嘴求了個情,尹承君才放了出來。


    此時坐在汽車之內的陳怡玢看到從竹林裏走出來的尹承君,她比王綬雲知道曆史,眼前這位病得一直在咳嗽的青年人可是後來建國的國家元勳啊!


    看到尹承君之後,陳怡玢懸著的心就放心了不少,因為上輩子的尹承君後來跟二哥成為了朋友,尤其在建國前幾年的日子裏,尹承君經常到二哥家裏向他請教經濟問題的,所以她對他也是有一些了解的,這個人雖然一心懷揣著理想,但是在這個戰爭的過程之中他還是堅持著自己的道德底線的,跟那個時代的大多數人相比,他還是一位頗有君子之風的人。


    陳怡玢怕王綬雲跟他們繼續起衝突,便搖下車窗低聲的跟他說:“隨慶,盡量別和他們起衝突,要錢的話我們給錢好了。”


    王綬雲道:“我省得,你別出來。”


    看到車窗降下,尹承君大聲道:“陳小姐,在下尹承君,久聞你的大名,十分佩服你的為人和善舉。”


    陳怡玢坐在車裏答話:“尹先生是久聞我的名聲,所以早早計劃好了要劫持我嗎?”


    尹承君衝她拱拱手,一邊咳嗽一邊跟她說:“今晚的事是我的兄弟們有點衝動了,我替他們向你道歉。”


    這時的短褂漢子嚷嚷道:“跟他們廢什麽話,承君兄弟,我們別浪費時間了,趕緊拿錢走人吧!”


    陳怡玢一聽,也能猜到是怎麽迴事了,這時尹承君還說:“我們幾個弟兄想離開平城,但身上沒有盤纏了,想請陳小姐慷慨相贈。”


    陳怡玢道:“你們需要多少?”


    短褂漢子道:“我們要五千大洋!”


    尹承君卻說:“三千大洋。”


    短褂漢子喊了一聲:“承君兄弟,你的身體還需要醫治,而且我們還需要買一些西洋藥物,尤其是盤尼西林現在是緊俏貨,黑市裏很貴。”


    王綬雲直接道:“好,我們贈送諸位六千大洋,多出這一千大洋用於治療這位傷了手腕的壯漢,我也能猜到各位的身份了,我們也不必點破,你們的勇氣在下很佩服,這些錢也希望你們能平安離開平城。”


    尹承君看王綬雲這麽痛快,衝他道謝:“多謝王少將!”又衝他二人拱拱手,道:“隻可惜我們在這麽情況下見麵,若是我能在平城多呆一陣的話,很希望能和你們成為朋友。”


    王綬雲道:“隻怕我們的身份決定了很難成為朋友,不過我還是祝福諸君!”


    短褂漢子看王綬雲這麽痛快,反倒不那麽在乎手上的傷,說:“王少將,你跟我知道的軍閥裏的走狗不一樣,我敬你是條漢子,日後如有機會相見,希望能有一起喝酒的機會!”


    王綬雲拱拱手,衝他們露出微笑。


    尹承君衝他們的人擺擺手,圍在陳怡玢車子的人就退到他身後,緊接著他們又重新竄進竹林裏,夜色和樹木的掩映之下,瞬間就看不見人影了。王綬雲和保鏢趕緊上了車,車子飛快駛出這裏。


    倆人驚魂未定,陳怡玢道:“你是不是早就看出來他們是革-命黨了?”


    王綬雲道:“我是下車之後,見他們明明是綁架還這麽有理有據的,也大概能猜到了,因為之前我聽人提過革-命黨經常會造訪一些有良心的富商,隻求一點錢財,倒不曾傷人,若是純粹的綁匪可比他們做得兇殘很多的。”


    王綬雲看陳怡玢一眼,低聲的說:“讓你走,怎麽不走呢?”


    陳怡玢隻說了一句:“你在外麵,怎麽走?”


    王綬雲的心裏暖滋滋的,覺得心跳都快了不少,那種雀躍的興奮感讓他特別想抱抱陳怡玢或者拉住她的手,他情不自禁的喚了一聲:“嘉和……”


    陳怡玢想到剛才王綬雲留給她的背影,雖然今天是虛驚一場,但是那是因為他們很幸運的遇到的不想傷人的革-命黨,若是遇到了真正的綁匪,莫說王綬雲的少將身份,就是一省的督軍他們也敢殺了,隻認錢的綁匪哪裏會管這些,拿了錢殺了人遠走高飛,在這亂世裏誰會顧得來這些?


    在這種極度危險的情況下,王綬雲還能將事情都攬到自己身上,將逃跑的機會留給陳怡玢,她心裏說不敢動是假的,看著王綬雲眼神灼灼的看著她的樣子,連那聲‘嘉和’也是帶著十分的心思的,可是不善於表達的王綬雲再不知繼續說下去。


    王綬雲心裏特別想說出來,可是他也害怕,他知道陳怡玢拒絕了朱伯逸和張少白,他怕他說出來之後連朋友也沒得做,不能在她身邊再看著她、陪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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