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從門口走進來幾位軍官,為首的男人的肩章顯示竟然是一位少將,卡文迪許先生迎了出來,將這位少將先生迎到了旁邊的一個小休息室,隻見休息室裏走出來一位滿頭銀絲的老太太,老太太鼻梁上架著眼鏡,看起來很慈祥的樣子。


    那位少將三步並作兩步將老太太抱住,倆人好像久別重逢,頗為高興的樣子進了裏麵的休息室。


    劉嶽照今天是第一次見顧思濃,見了她之後覺得自己的心髒一直在加速跳躍,他的目光就離不開她了一樣,一直追隨者她的身影,看到顧思濃站在陸雲鶴身邊,他也趕緊走了過來,正好看到老太太迎著少將那一幕,他說道:“那不是哲學係的卡文迪許教授麽?”


    陸雲鶴道:“那位老婦人就是哲學係的卡文迪許教授嗎?”


    劉嶽照點點頭:“我曾經去聽過她幾堂課,所以認識。”


    黃薇甜看到陳怡玢和陸雲鶴站到了一起,也脫離了身旁圍著的幾個人,走到陳怡玢身後,手輕輕的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兩人相視而笑,然後她站在了陳怡玢旁邊。


    陸雲鶴衝陳怡玢道:“不介紹介紹這位小姐嗎?”


    黃薇甜主動道:“我叫黃薇甜,英文叫薇薇安,也在康頓大學讀書。”


    陸雲鶴笑道:“原來是校友啊,薇薇安小姐你好,久聞你的芳名,我叫陸雲鶴。”在康頓的華夏人本來就不多,尤其是像黃薇甜這樣家世出眾,且能在沙弗本地落戶生根的華夏人就更少了,再加上華夏同學會裏,黃薇甜也總是很出風頭,所以陸雲鶴其實是知道她的,隻是一直苦於沒有機會認識罷了。隻是他沒想到,這才短短幾個月,陳怡玢竟然和這位大小姐相識了,看樣子這位大小姐好像跟她關係還頗為不錯?


    黃薇甜笑容甜美,她衝陸雲鶴說:“陸同學在康頓的同學會裏很有名啊,你是一位大才子嘛。”


    陸雲鶴還謙虛了一下,說都是大家抬舉他之類的話。


    黃薇甜卻又說:“聽說你不僅才華了得,交女朋友也很了得啊,是一位風流才子哦!”


    陸雲鶴的笑容有點變形,他偷偷看了一眼顧思濃,隻見顧思濃聽了之後臉色有點不太好,可是也沒有說什麽。陸雲鶴道:“現在不像封建時候,男女說句話都得浸豬籠,可能我太愛開玩笑了,讓大家誤會了吧。”說著,還哈哈笑了兩聲。


    陸雲鶴素來以才思敏捷出名,跟黃薇甜說這句的意思就是:現在是新社會,不是封建社會了,男女說兩句也不是什麽大事,你黃薇甜怎麽這麽封建?


    黃薇甜當然能聽出來陸雲鶴話裏的意思,她當大小姐習慣了,誰能讓她不痛快,她也能讓別人不痛快,說了一句:“可是我聽說你怎麽家裏有原配,外麵還野花朵朵?”


    這一句話說的,陸雲鶴和顧思濃都變了臉色。


    陸雲鶴道:“這話可就不能亂說了啊薇薇安同學,有損別的同學清譽啊。”


    另外兩個沙弗的洋人學生看這幾個人氣氛不太好,早就溜走了。


    顧思濃素來是說話很直接的,她在家裏極為受寵愛,從小到大幾乎是被顧衛民當做男孩養大的,所以性子不僅任性還頗為直接,此刻聽到黃薇甜說這種話,自然是不樂意了,立刻也跟著反擊道:“薇薇安姐姐,沒有證據的話可不要亂說啊。”雖然是生氣,但是顧思濃看起來也帶著嬌俏美麗的樣子。


    當時的社會情況是一點也不把這種婚外戀情當迴事,尤其是這種女作家、大才女,似乎隻在乎追求愛情,至於對方是否有家室根本不是一個要考慮的問題,所以顧思濃雖然知道陸雲鶴有老婆也不太當迴事,在她看來,如果她真的想的話,陸雲鶴休掉舊式妻子是板上釘釘的事,隻不過她出於同是女性的角度考慮,私心裏想讓陸雲鶴離婚,而不是休妻。


    黃薇甜是知道陸雲鶴和顧思濃之間的事的,她是沒想顧思濃這麽直接,正想反擊,忽然聽見後麵有人喊陸雲鶴的名字,眾人跟著迴頭,卻見一位高大腿長的男子走了過來,他穿著一身灰色手工定製西裝,二哥陳嘉興今天穿新西裝顯得人很帥,但是在這人麵前一比,也不過就是‘挺精神’了,因為這人長腿寬肩倒三角身材,梳著背頭,陳怡玢特別注意了他戴了一對金剛石袖扣,這年頭才剛流行起男人戴袖扣的,而且這人長相極為英俊,濃眉顯得他五官很是深刻,然而最讓人難忘的還是他長著一雙桃花眼。


    陳怡玢將這人認了出來,他就是華夏最年輕的外交官,李少雍。曆史上留下名字的外交官很多,年輕的、有才華的都有,但是在華夏開國這些年,李少雍絕對是近百年最年輕的,且是少數的有重大政績的外交官之一。


    華夏這些年的政權交疊,前朝還簽了很多喪權辱國的條約,讓國人的信心都跟著喪失了很多,但是李少雍卻是僅憑著外交能力和出眾的口才在多國關於戰敗國處置問題的聯合會議時,為華夏爭取了相當程度的利益,他的事跡和大名一經報道,國內很多年輕人都非常推崇他。


    但是現在對陳怡玢而言,李少雍這人還有另外一個標簽:他是黃薇甜未來的丈夫。


    陳怡玢發現身邊的黃薇甜已經注意到了李少雍,並且目光帶著探究。陳怡玢上輩子不認識黃薇甜,所以不知道她跟李少雍具體的婚姻生活是怎樣的,但是作為一個經常看報紙和雜誌的職業女性,她隻知道李少雍除了事業成功之外,他一個著名的特色是:他很花心。


    想想也是,長成這副英俊的臉,再加上年紀輕輕就是華夏的高官,報紙和雜誌又經常宣傳他,往他身上撲的女郎們那真是海了去了,小報上總報道他又跟某某女郎約會吃飯跳舞之類的新聞,但是她都沒有關注過他的妻子怎麽樣,因為在那個年頭,女人為了男人守在家裏,而男人在外花心是一件特別正常的事情,就跟古代的正房大老婆不許嫉妒男人納小妾一個樣。


    李少雍曾經是陸雲鶴的學長,所以進來看見曾經的同學十分高興,打了招唿之後看見了二哥,高興的道:“久誠兄,我來晚了,一會兒自罰三杯。”他跟二哥更是曾經的同學和同僚,口吻比跟陸雲鶴還熟了許多。


    二哥從銀行家那邊脫身,拍了拍李少雍的肩膀,高興得說:“這可是你說的,今晚可不醉不歸,隨慶也得喝,來得更晚了。”


    這時候才看見匆匆從門口走過來的王綬雲,隻見王綬雲竟然穿著一身華夏*的軍裝,陳怡玢一直以為他是個教授或者學者,沒想到他竟然是個軍人!因為平常的時候,他給人的感覺就是很有文化修養的一個人,而且他看人的眼光很平和、真誠,讓人感覺不到軍人冷硬的氣質,不過就今天他穿上了軍裝,就讓人覺得一股鋒利的感覺,整個人給人的感覺都不一樣了。


    二哥、李少雍和王綬雲,再加上陸雲鶴這些國內就很熟悉的同窗、朋友團團打了招唿,陸雲鶴又將劉嶽照和顧思濃介紹給大家,陸雲鶴稱顧思濃為才貌雙全,“她寫的詩亦是非常讓人驚豔的,改日我們一起討論一下吧。”


    現在這圈人雖然都有頗深的詩詞功底和文化修養,但都是精英實業者,讀個詩詞朗誦個詩歌什麽的實在是不在他們緊張的日程表裏。


    二哥又將陳怡玢和黃薇甜介紹了李少雍,陳怡玢上輩子跟李少雍也不熟,倒是見過幾次麵,客套一番罷了,反倒是黃薇甜見了李少雍露出了甜美的笑容,說:“在沙弗已經久仰你的大名啦,大使先生。”李少雍現在是華夏駐法國的大使。


    李少雍微微一笑,一雙桃花眼更顯得帶笑,他對拉起黃薇甜的手,輕輕的在手背上落下一吻,黃薇甜的臉微微紅了一點,李少雍說:“見到你是我的榮幸,美麗的黃小姐。”黃薇甜咯咯的笑了起來。


    陳怡玢想著這倆人的緣分真是很深啊,這輩子才見麵,就讓人感受到了一股即將到來了粉紅色浪潮。


    李少雍的風流和風度也體現在了這個時候,他對陳怡玢也行了吻手背的禮節,說到:“很少在洋人這裏看到穿旗袍的美麗小姐,陳小姐人比花嬌。”陳怡玢淡淡的道了聲謝謝,完全是對待閨蜜的老公采取不多靠近的政策。


    李少雍和和眾人打了一圈招唿之後,又跑到別的圈子裏去到處寒暄,他是駐法大使,人脈頗廣,在這裏的重要人物他幾乎都能說得上幾句話,甚至跟黃老爺也能說上幾句。黃薇甜一雙美目自從看到了李少雍之後,就一直在悄悄的追隨著他了。


    二哥這時跟陸雲鶴說:“誌傑,你好好照顧下嘉和。”又貼在他耳邊小聲的跟他說:“你還記得當年你跟嘉和結婚的時候,你承諾過的那些話嗎?”


    陸雲鶴隻點點頭,沒有應聲,心想當年結婚的時候他才二十出頭,懂得什麽情愛,如今識得情愛滋味才知道有一個相知相愛的情人來作為自己的妻子是多麽美好。


    二哥又跟陳怡玢說:“嘉和,你還記得出門的時候答應過我要跟誌傑好好談談吧?”


    陳怡玢掃了陸雲鶴一眼,也跟著點了點頭,心想二哥看到顧思濃的時候怎麽就沒有多想過麽?這麽天真!不過也什麽沒說,好像一副答應了的樣子。


    二哥沒有多想,又繼續抓緊時間交際去了。


    陸雲鶴這頭卻看到一位老同學,又去請過來這位女生,對大家介紹道:“這位溫小姐,是我們的同鄉,認識一下。”陳怡玢看了好幾眼才認出來,這位溫小姐是當年陸雲鶴領到家裏來吃飯的那位三寸金蓮女郎!


    溫小姐梳著時下流行的卷發,穿著洋裝卻露出了一雙三寸金蓮的腳,她的皮鞋是特別定製的,顯然她為了標榜自己勇敢而露出了自己的小腳,但是襯著上身那件洋裝,整個人顯得特別不協調,不過當時有好多女性都是這種情況,也算是一種見怪不見的現象了。


    這位溫小姐率先跟陳怡玢打了招唿,向陳怡玢伸出了手,陳怡玢一邊打著招唿,一邊也伸出了手寒暄。不成想,溫小姐握了她的手之後卻咯咯笑起來,說:“怎麽陸夫人的手這麽粗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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