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的風有些涼,悟空和青決走在路上,警惕地瞪著旁邊,六耳還在這附近,他出不了這陣法,即使知道他重傷未愈,在這麽短的時間事不能恢複的,他們兩個卻還是下意識地小心一點。


    夜裏活動的蟲子很多,捕食者和食物的鬥爭從白天到黑夜一直存在著,蜘蛛結著網等著自己的獵物毛毛躁躁地撞上來,今天的月光很亮,環顧著四周的悟空很容易就能看到一個個細細密密的蜘蛛網,亂飛的蟲子撞上去,黏在那裏再也出不來。


    悟空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注意到這個,他最近很容易走神,這好像也是法力全失的後遺症之一,他不能像之前一樣完全專注於法力的提高,而是會下意識關注到其他東西。


    蜘蛛的獵物很多,它不緊不慢地把網上的獵物纏得更厲害,不讓他們逃走。蜘蛛那種東西。悟空之前若是注意到,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把自己想象成捕食者,可是現在卻不一定了。


    他覺得自己就像那些亂飛的蟲子,在一堆蛛網裏小心翼翼地動著翅膀,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撞上去。


    青決轉過頭來看他,問道:“你怎麽了?”


    悟空收迴自己的眼光,道:“沒什麽,我們走吧。”


    青決停下來,他微微偏了偏頭,看向那隻緩慢移動的蜘蛛,它擁有的最好的獵物是一隻死去的蝴蝶,白色的翅膀一動不動,青決皺了皺眉頭,他走到悟空旁邊,扯了扯他的衣袖,苦笑道:“師傅不是觸景生情的人吧?”


    悟空被這句話驚了一跳,他大概是不會想到自己還有這種時候,用力地晃了晃頭,拉著青決趕緊走了。


    “師傅是覺得自己很像那隻撞到蛛網上的蝴蝶麽?”青決幽幽的聲音傳過來,“放心,師傅比那種蝴蝶要好看很多。”


    悟空瞪了他一眼,青決嘿嘿一笑,他接說話,隻是這次開口的時候卻顯得嚴肅很多:“我知道師傅一直因為法力全失這種事情有所介懷,我可以理解,任是誰也不能就這樣接受。


    但蝴蝶不一定是弱小的,況且師傅從來都不應該把沒有用的昆蟲和自己相提並論。”


    “以後不會了,”悟空的眼神柔和了一點,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不知道是出了什麽事情,我最近變得和女人一樣喜歡傷春悲秋的,還容易走神。”


    “倒不是說什麽像女人一樣,有點情感不是很好麽?”青決笑道,“終於有點活人氣了。”


    “我之前也是個活的,”悟空摸了摸鼻子,暗罵這小妖用詞不當,隻是迴想起他之前的話來,又有一點疑惑,“蝴蝶這種東西不是一直脆弱著麽?”


    青決在他身後一步,輕輕地笑起來,道:“我之前,聽衛家說過一個很奇怪的故事,蝴蝶在一個地方扇動翅膀,幾方作用下,在幾個月後會在另一個地方引起一場颶風,衛陽說這叫科學,可細細一想,不就是我們口中的‘因果’麽?”


    青決頓了一下,又接著說道:“種下的因或許是無意的,可是他不知道在什麽什麽會結出果實來,師傅,老祖的意思看起來莫名其妙,其實若是想一下,你,或是我們,早就不知道在什麽時候種下因了。”


    悟空愣了一下,他細細想著青決的話,突然有幾分了悟。


    “怪不得老祖還誇你有靈氣,”悟空笑了笑,“我倒是想不清,我們到底引來了什麽樣的果。”


    衛家的後門和青決說得一樣,很好摸進去,隻是青決在帶著悟空進門的時候,卻突然皺了皺眉頭,道:“不對勁。”


    “怎麽不對勁?”悟空問道。


    “衛家後門雖然人少,卻也不是一個人都沒有,”青決停了下來,找了個沒有燈的角落躲了起來,悄聲和悟空說話,“上一次來,走到這裏的時候,我至少看到了三撥來巡邏的人,現在一個人都沒有遇到。”


    兩個人更加小心,青決幾乎是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帶著悟空往衛理心的房間那裏趕,這一路碰到的人一直很少,兩個人雖然從頭到尾都沒有受到阻攔,卻還是沒有放寬心,反而覺得更加覺得詭異。


    走到一半的青決突然握緊了悟空的手,腳步猛地頓一下,差點把兩個人暴露在燈光下麵,悟空迅速把他扯迴來,問道:“怎麽了?”


    “有血腥味,”青決瞪著眼睛,“蛇妖的血腥氣。”


    “是青靈麽?”悟空皺了皺眉,“她離我們有多遠?”


    “那不是青靈,”青決搖頭,他雖然習慣性皺眉,卻是第一次把眉頭皺成這樣,青決握著悟空手的力道小了一些,悟空卻還是能感受他手心裏冒出的虛汗,“是……衛陽。”


    悟空聞言拍了拍他的肩膀,青決畢竟還小,遇到這種情況他不知道該如何反應,衛陽差點殺了青岩,雖然有那朵子夜花作祟,可青岩的傷是事實,在青決眼裏,衛陽是他的親人,可青岩是他的命。


    “他遇到麻煩了,”青決低垂下眼眸,“到這個時候,他體內的靈氣已經耗幹淨了,和凡人一樣不能使用法力,有的時候甚至比凡人更虛弱,有人在為難他。”


    “你要管麽?”悟空看向他,“拖下去他會沒命的。”


    青決咬了咬牙,道:“管!衛陽有愧於青決,他不應該死在人類手裏,他還沒有和青岩道歉!”


    房間裏,衛陽蜷縮在一個角落,他身上有幾道極大的口子,往外流著血水,何延生拿著鞭子坐在凳子上看著他,似乎一點也不著急取他性命。


    “你……好大的膽子……”衛陽的額頭上冒出冷汗來,“居然敢對我下手……”


    夜晚巡邏的人都被何延生調過來看著這片地方,不許人進來,他得意地看著狼狽的衛陽,道:“我看看現在還有誰敢護著你?老頭子看他那個樣子也活不了多久,而你放在心尖上的少爺,現在還躺在床上裝死呢,你現在就是一條喪家之犬!”


    衛陽瞪著眼睛看他。


    “少爺查不到我身上來,即使他發現了什麽,也不敢對我動手,剛剛當上家主,他根基不穩,凡事都得靠著他那兩個叔叔,以後,他就是個空架子,”何延生獰笑著,“我現在給你一個痛快,以後你就不用和那沒有用的少爺受人白眼了。”


    衛陽的眼眸幾乎是一片血紅,他想殺了眼前這人,卻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他的靈力耗盡了,青決青岩不可能再來給他渡靈氣了,他現在即使再不甘心,卻也隻能任人宰割了。


    衛陽的眼前已經有些模糊,身體上的疼痛已經不能讓他清醒過來了,即使是上次破陣失敗,他也沒有這種感覺——死亡離他這麽近。


    妖族最後的殺招自爆他不能用,這個範圍內,所有人都活不下來,包括他惦念著的衛理心。


    而少爺房裏,那死屍一樣躺在床上的衛理心,卻突然猛地跳起來往外麵跑,把旁邊正在打掃的傭人都嚇了一跳。


    “少爺!”那傭人下意識想要拉住他,衛理心猛地迴頭,發著綠光的眼眸把那女孩子嚇地不輕。


    “馬上放手!否則我殺了你!”


    女孩子尖叫著鬆開了手,衛理心撞開門衝了出去,癱坐在地上的女孩子小聲抽泣著,要不是那扇還在晃蕩著的門,她幾乎以為那就是一場噩夢。


    這個家……到底發生了什麽……


    衛理心現在已經不是人了,他身體裏有青靈,青決可以聞到衛陽的血腥味,他也可以。


    他循著血腥味追出去,離衛陽隻有一步之遙的時候,一群人出來攔住了他:“少爺,你還在養病,這個地方,你不能進去。”


    “我不能進?”衛理心幽綠色的眼眸冷漠地盯著他,“你再說一遍?”


    “少爺不能進……”那人猶豫了一會兒,卻還是冷硬了聲音,“少爺身體不好,應該迴去養病,這裏的事,與少爺無關。”


    “哦?”這樣的狀況下,衛理心居然還真的停了下來對他笑了一笑,下一秒,他尖銳的爪子就劃破了那人的喉嚨。


    他極端的憤怒情緒被子夜花捕捉到了,這樣的情況下,衛理心沒有被青靈奪舍,卻可以使用青靈的能力,不得不說他的身體本來就很適合妖,或許是和衛陽呆久了,契合度居然很高。


    至少殺人的時候很順手,比那時對悟空下手的時候更果斷。


    他的手指已經完完全全變成了爪子,尖銳的指甲完全是獸的樣子,可是何延生安排的人太多,他即使越來越熟練也走不快。


    樓裏的血腥味越來越濃,衛理心眼裏的綠光也越來越亮。


    可是等到他艱難地走到房間門口的時候,直接用手砸開門,看到的卻是衛陽已經失去神采的眼睛。


    何延生手裏握著一把刀,尖銳的刀身已經沒入衛陽的胸口,妖也會死,衛陽睜著的眼眸還透著幾分不甘心,他明明是看著門的方向的,似乎是等著什麽人來。


    終究是晚了一步。


    死去的衛陽迅速畫為蛇形,那是他的本體,青色的蛇身上幾乎都是傷痕,何延生本來就被衛理心嚇了一跳,低頭看向衛陽的時候,直接駭得連刀都握不住,直接哐當一聲坐在地上那攤血裏。


    現在的衛家關於妖的事情瞞得很緊,知道的就隻有老家主和衛理心,何延生看到這一幕,眼眶子都快要瞪出來。


    悟空和青決以最快的速度奔去衛陽的住處的時候,衛理心悲傷的嘶吼劃破夜空剛好傳到他們耳邊來。


    悟空猛地頓著腳步,朝著前麵僵硬著身子的小孩歎了一口氣:“青決,我們晚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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