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


    北門城頭上,氣氛卻一片凝重焦慮。


    數千李軍士卒,正不安的立於城頭,皆在巴的望著北麵方向。


    他們在等著他們的大公子董旻,和董卓麾下死敵張元單騎鬥將的結果。


    城樓中央處,董卓負手而立,臉色陰沉如鐵,冷峻的目光,一動也不動的盯向張元方向,短眉深深的皺起。


    盡管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董卓的內心中,卻同樣焦慮不安,擔心著兒子的安危。


    昨日董旻單騎前往張營,向張元邀約單挑之事,董卓並不知曉,當他得知這事,匆匆的趕到城頭後,董旻已經下了戰書歸來。


    董卓惱於董旻擅自行動,做了這樣草率之事,當場把董旻劈頭蓋臉的訓斥了一頓。


    董旻卻拍著胸脯保證,這場鬥將,他有絕對的把握取勝,除非張元不敢出戰,否則他必勝,甚至有機會取了張元的首級。


    董卓的怒火,就此被兒子的慷慨激旻,給強壓了下去。


    木已成舟,他隻能允張董旻今日前來出戰,否則他的兒子就會被天xià人恥笑,笑董旻,就等於在恥笑他董卓。


    “旻兒擅自出城挑戰張賊,確實是魯莽了一點,不過我對旻兒的武藝還是有自xin的,那張賊敢不敢接下旻兒挑戰,對我們來說都是有利的,仲穎你就別再介懷了。”


    身邊開導那武將,身軀巍然如鐵塔一般,麵目猙獰如獸,少了一隻眼睛,使他看起來更令人望而生畏。


    那武將便是與董氏一族,宋xi極密切的夏侯氏一族家主,地位與李榷熲起熲坐,甚至還略去於李榷的李傕,董營諸將中,也隻有李榷和他,敢當著眾人的麵,直唿董卓的表字。


    這番勸慰,讓董卓眉頭鬆了幾分,卻是輕捋短須,歎道:“旻兒雖然勇武,卻有欠穩重,若是他能像丕兒那樣,少幾分魯莽,多幾分穩重就好了。”


    “年輕人,還是得有點衝勁才行,太老成了也不行,旻兒的性情,不是跟仲穎你年輕的時候一樣嗎。”李傕道。


    “那倒是。”董卓點了點頭,臉上難得擠出了一絲笑意,一副引以為傲的表情。


    李傕又接著道:“張賊若不敢出戰,就等於怕了旻兒,自損其士氣,反而幫我們提振了軍心士氣。若那小賊敢出戰,則以旻兒的武力,就算隻是稍勝那小賊一籌,戰他個百餘合,也絕對可以取勝,無論怎樣都對旻兒有利。我想旻兒也一定是想到了這一點,方才敢前去挑戰張賊,說明他還是有過深思熟慮的,並非完全沒有智謀。”


    李傕一番話,徹底的令董卓釋然,他的眼神中,不禁已洋溢出了幾分冷笑的期待。


    他心中,儼然已浮現出了,自己心愛的兒子董旻,在萬眾矚目之下,提著張賊的人頭,得勝歸來的畫麵。


    隻要張賊一死,他就可以畢其功於役,徹底的完成逆轉,實現翻盤。


    中原,就仍是他董卓的,甚至,他不但可以收複中原,還能一口氣將並州,把淮南也拿下……


    “大公子,是大公子迴來啦!”哨兵的尖叫聲,打斷了董卓的神思。


    他舉目望去,果然見有一騎人馬,正向著宛城北門方向,飛奔而來。


    董卓精神一振,二話不說,就下得城頭,叫打開城門,放下吊橋,他要親自前去迎接自己的兒子。


    董卓便帶著夏侯一眾,立於城門口,滿懷期待著注視著董旻飛馬而來。


    當董旻馳近時,董卓原本一張寫滿期張的臉,卻瞬間凝固成了驚愕的一瞬。


    倉皇而歸的董旻,手上非但沒有提著張元的人頭,背上還插了一箭!


    他敗了!


    不僅敗給張元,還是負傷慘敗!


    董卓變色,左右李傕一眾,無不駭然變色。


    董卓想不通,李傕也想不通,董旻為什麽會敗給張元。


    論詭詐,論智謀,董旻絕非張元的對手,這一點他們也都承認。


    可現在不是統兵打仗,用計用謀,而是鬥將單挑,純比武藝,沒有任何的詭詐可用。


    為什麽董旻會輸呢。


    難道說,短短不到一月的時間,那個小賊武藝突飛猛進,竟然已遠遠的超越了董旻,精進到可以重創他的地步了嗎。


    李傕臉形扭曲抽動,震駭的眼神,迸射出幾分尷尬。


    顯然,董旻的負傷而歸,等狠狠的打了他的臉,羞辱了他方才那番自信的判斷。


    董卓則暗暗握拳,臉色陰沉變色,既是憤怒,又是失望。


    “大父,兒無能,敗給了那小賊,請大父治罪。”董旻也是慚愧之極,翻身下馬,傷軀跪倒在了董卓的跟前,一副無地自容的樣子。


    董卓一聲長歎,歎息聲中,充滿了無奈,充滿了失望。


    他也無力訓斥董旻,隻擺了擺手,“罷了,趕緊迴城,先去治傷去吧。”


    左右親兵忙一擁上前,把負傷的董旻,扶入城中。


    董卓迴望眾部下一眼,目光中盡是陰怒之色,似是憋了一肚子的火,無處發泄。


    眾文武們忙是紛紛低頭,生恐撞在董卓的槍口上,上了董卓的出氣筒。


    “賈文和,孤記得你已歸順孤張久,卻從未曾主動給孤獻上過一條計策,孤真的有點懷疑,你是否是真心歸順於孤。”


    董卓把目光定格在了藏在人群的那個白發文士,顯然,這位毒士很不招才,將要成為董卓出氣筒。


    賈詡卻半點不慌,拱手淡淡道:“詡對太師的忠心,日月可鑒,其實詡近來苦思冥想,已經為太師思得一計,隻是一直沒有機會說出口來。”


    董卓聽他有計,瞬間臉色由陰轉晴,目光中甚至還瞬間掠起了一絲興奮。


    要知賈詡號為毒士,熲素不開口便罷,一旦開口獻計,必然是血流成河的毒計不可。


    “文和有何妙計,還不快速速道來。”董卓迫不及待的催問道。


    賈詡卻先反問道:“詡要先問太師一句,以太師現在的兵力,能打得過張元和韓遂其中一方,順利保得天子離開宛城,遷往長安嗎。”


    董卓沉默,半晌後,迴了一句“不能”。


    “既然不能,那天子在太師手中,豈非成了燙手的山芋,反成了累贅。”賈詡顯然話中有話。


    董卓眉頭一凝,“聽你的意思,竟然是想讓孤放棄天子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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