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豹的兵力數量跟他們相當,理論上未必不可以一戰,但不要忘了,劉豹還有匈奴騎兵這支恐怖的殺手鐧存在,在沒有破解匈奴騎兵的前提下,冒然跟劉豹決一死戰,豈非自尋死路。


    高熲連嗆了幾口酒,顧不得抹幹淨嘴角的酒漬,連連向張元搖頭,暗示他收迴成命。


    張元卻視而不見,喝道:“老子話已經說完,你們還不快滾,也想被五馬分屍嗎!”


    一眾隨從就快要被嚇尿了,哪裏還敢再猶豫一瞬,嚇得差點尿褲子,連滾帶爬的逃出了大堂。


    熱血沸騰的諸將,盡皆散去,連樊梨花也挾著一腔戰意,前去訓視親兵隊,為明日的決戰做準備。


    見得堂中已無旁人,高熲才湊上近前來,小聲說道:“我說主公啊,劉豹要掘你的父墳,這一招確實夠陰損的,不過他這明顯是激將法,主公會不會衝動了點呢。”


    張元冷哼一聲,“你也說了,劉豹要挖我祖墳,若到了這個地步我還不出戰,難道要叫天下人笑我嗎?”


    “可是,劉豹麾下有匈奴騎兵啊,那玩意兒實在是厲害,主公打算怎麽破匈奴騎兵?”高熲狐疑的問道。


    “當然是背城列陣,正麵摧毀匈奴騎兵,然後一舉衝垮劉豹主力!”張元迴答的好幹脆,儼然根本沒有把匈奴騎兵放契裏。


    高熲的神色又是一震,臉上不禁憂雲更濃。


    他見張元如此自信,原以為是打算出什麽奇兵,卻沒想到,張元竟打算就在城外曠野,跟劉豹軍,跟匈奴騎兵正麵對撞。


    這可是往匈奴騎兵的槍口上撞,正中劉豹的下懷啊。


    高熲眉頭一凝,不得不繼續勸道:“主公,匈奴騎兵不好惹,正麵對抗希望不大,還請主公冷靜啊。”


    張元卻自信一笑,“酒鬼你不必再勸,我心意已決,明日必跟劉豹決一死戰。”


    眼見張元如此決然,高熲心知再勸無益,隻能暗暗的搖頭歎息,嘴裏嘟囔道:“看來我得趕緊把剩下的美酒都喝了才行,明日過後,都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再喝了……”


    ……


    次日,日過中天。


    一萬兩千人的劉軍,如一隻隻出籠的野獸,集結於大營以北,組成大大小小的軍陣,挾著血腥的殺氣,向著西河逼近。


    那一麵“劉”字大旗,在陽光下耀武揚威的飄揚。


    劉豹身披玄甲,坐胯流火般的寶馬,手提長槍,一身藐絕天下的霸道之勢。


    他那雙黑晶石般的鷹目中,絲絲烈焰正越燒越旺,仿佛,他積聚已久的怒火,要在今天一戰,徹底的釋放。


    這麽多天的挑戰,把張元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甚至不惜威脅要掘了他的父墳,終於激怒了那小子,成功的誘他出城決戰。


    再也不用擔心糧草不濟,張元既已中計,那就用匈奴騎兵開路,一舉將他殲滅於此戰中,把並州城,徹底的拿在我手中。


    今天,就是結束一切的時候。


    “主人,張元奸詐,他明知我們有匈奴騎兵,還敢出城跟我們決戰,隻怕其中有詐,還要提防才是。”身後和連低聲提醒道。


    “和連,如果是你的祖墳要被敵人所掘,你還能忍住嗎?”劉豹沒多廢話,隻冷笑著一句反問。


    和連一怔,一時語滯。


    父墳被掘,此等天大的羞辱,似乎確實無法隱忍,張元被逼出戰,似乎也解釋的通。


    另一側的連題胭脂,櫻口一撇,諷刺道:“張元縱有奸計又如何,在咱們的匈奴騎兵麵前,任何陰謀詭計都無用,統統都要被輾壓,和連叔,今天就是我們洗雪上次一敗的時候了,張元的人頭是我的,你千萬別跟我搶。”


    連題胭脂的話何其自信,甚至有些狂,好似此戰誅殺張元,乃是誌在必得。


    不過她的話雖狂,卻也不無道理,和連深知匈奴騎兵之厲害,他實在想不出,張元能拿什麽來擋得住匈奴騎兵無堅不摧的攻勢。


    心中雖有些擔憂,但在劉氏父女二人的自信感染下,和連的心也漸漸安下,不再說什麽。


    龐大的軍陣緩緩向前推進,千步之外,張軍的旗幟迎入了眼簾。


    此時的張元,正身穿銀甲,手扶佩戟,一臉輕鬆的閑坐馬上。


    一萬張軍,背城列陣,擺出了決一死戰的架勢。


    當那鋪天蓋地的龐大敵陣,如鋼鐵怪獸一般,緩緩的撞入眼簾時,張元身後的這些將士,都暗暗的繃緊了神經。


    前番沂水一戰失利的畫麵,至今曆曆在目,陰影仍舊籠罩將士們的心頭,揮之不去。


    如今再遇劉軍,大部分的將士們,心中焉能不存有幾分忌憚。


    張元英武的臉龐,卻雲淡風輕,絲毫不見一絲忌憚。


    “劉豹,你把我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今天,也該是讓你知道錯字怎麽寫的時候了……”張元的嘴角,悄然浮現一絲殺意凜然的冷笑。


    “吹響號角,去卑率匈奴騎兵開路,全軍壓上,一舉滅殺張元!”劉豹很快下達了總攻的命令,他已經迫不及待的要取了張元的人頭。


    悠遠綿長的號角聲響起,大地開始顫栗。


    一萬劉軍轟然而動,邁著整齊而沉重的步邁,開始向張元軍穩步前進。


    前方處,去卑率領的一千匈奴騎兵,結成重甲大陣,如同一千鋼鐵刺蝟,開路而前。


    那無堅不摧的怪獸,唿吸步邁幾乎都一致,一千人就像是擁有同樣的思想,統一到了一致,每一步下去,大地都為之一抖,咆哮著,怒吼著緩緩而來。


    張軍將士,他們的神經立刻緊繃了起來,緊握兵器的掌心轉眼已為汗水所浸濕。


    張元甚至能夠聽到他們狂動的心跳,還是那粗重如牛的喘息聲,他知道,那是緊張的情緒在將士們的心頭蔓延。


    前番沂水一戰,他們親眼目睹了匈奴騎兵的可怕,至今心有餘悸,眼下匈奴騎兵那可怕的怪物,再次出現在他們的麵前,他們不心慌才怪。


    張元卻穩如泰山,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鎮定到連自己的夫人樊梨花,都感到有些驚奇。


    張元的冷靜與淡定,固然是讓樊梨花心安幾分,卻也熲添了她的狐疑。


    她雖然憤怒於劉豹的所作所為,也想與之決一死戰,她卻深知匈奴騎兵的厲害,情知此戰兇險萬分,她已做她了跟丈夫並肩戰死的準備。


    但她卻想不通,自己的丈夫,為何會有這般自信,仿佛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之中。


    她注意到,今日的出戰,他們的陣形有些不同的變化。


    軍陣靠前的位置,安放了被麻布覆蓋的物體,大大小小有近三十個。


    這些物體從頭到尾都覆蓋著,神神秘秘,不知是什麽東西,張元曾事先告訴他,這些就是他破敵的利器。


    樊梨花卻猜不透,能有什麽樣強大的武器,可以擊破匈奴騎兵超強的重甲陣。


    轉眼,兩軍相距已不過四百餘步。


    張軍陣形則是一座典型的防禦陣,刀盾手列陣於前,戟手、弓弩跟隨在後,側翼是五百騎兵。


    前番沂水一戰,雖敗,卻事先掘有火壕,擋住了劉豹的追兵,而後路地勢熲坦,有利於千軍萬馬急速撤退。


    現在,張元卻失去了先前的優勢。


    身後是寬達數丈的護壕,隻有一座吊橋可以通過,一旦兵敗失利,萬餘號人就要蜂擁的擠過吊橋,再擠入那道狹窄的城門,才能夠逃入西河。


    那個時候,劉豹的大軍,就可以輾壓在後,輕鬆的趕在他們退入城門前,將他們統統全滅。


    這一戰,隻許勝,不許敗,張元已沒有退路。


    一萬張軍將士們也很清楚,他們的主公這是在仿效韓信,破釜沉舟,背水一戰,他們已沒有後退的餘地,隻有鼓起決死的勇氣,跟逼近的敵人拚個你死我活。


    轉眼間,劉軍推進至兩百步。


    張元輕輕的歎了一口氣,目光轉向了身邊一個年輕人,抬手令道:“距離已經差不多,墨翟,該是你一顯身手的時候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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