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跟著內侍來到政事殿前,卻聽到正廳中傳出了一陣哄然大笑。


    “墨家提倡非攻,老臣也沒見到他們說服了哪個國家推行他們的教義。”


    江寒搖頭一笑,幾步走上台階高聲報道:“墨家钜子江寒晉見。”


    正廳傳出齊候的聲音:“江先生,有請。”


    江寒跨進大廳,見紫紅兩色的寬闊房間裏,齊候端坐在長案後,三級石階下的大廳中分兩邊坐著十幾位大臣。


    為首的是執掌國政的高伯,其次是公子午、國伯、鮑伯、慶伯、欒伯,齊國六大貴族的族長都在廳中。


    眾人的目光如同刀子一般,停留在了江寒的臉上。


    齊候目光輕浮:“這不是當年用馬蹄鐵在本候手上換取了封地的江士子嗎?你竟然當上了墨家的钜子?”


    江寒拱手行禮:“在下此次麵見齊候,不是齊國的士子,而是墨家的钜子。”


    “哦?”齊候正色道:“那江钜子來本候這政事殿中有何高見?”


    江寒拱手說道:“當年商朝帝辛時期國家領土迅速擴張,各新歸納的民眾得到鞏固團結。


    帝辛決定攻打一個徐夷的大國,經過幾年的戰爭打敗了徐夷,但是國內軍事實力削弱的嚴重。


    少師比幹等勸諫帝辛休養生息,而後再興征伐,帝辛不聽。


    周反,帝辛聞訊大怒,欲帶朝歌城內東夷各族俘虜伐周。


    比幹再諫固守朝歌,以待王師東歸。


    帝辛不納,誅比幹以慢軍之罪。


    帝辛伐周,商周大軍對峙於牧野。


    由於收編的俘虜臨陣倒戈,商軍大敗,帝辛到摘星樓自焚身亡。


    國雖大,好戰必亡,坐享天下的商王朝尚且如此,齊國好戰,乃是取死之道……”


    “豎子大膽!”高伯麵色漲紅,打斷話題高聲道:“君侯賢明,豈能和那天下暴君商紂王相提並論!”


    “高伯。”田午冷冰冰的說道:“君候有言,想要聽取江先生的高見,言無顧忌,你急個甚來?”


    高伯頓時語塞:“好好好,教……教他說。”


    國伯破例插了一句:“江先生肺腑之言,君上明斷。”


    齊國冷冷一笑,狠狠瞪了田午一眼,開口說道:“江钜子言明,我大齊國不行征伐,又該如何複霸?”


    江寒再次對著齊候拱了拱手:“正是因為君侯賢明,我才敢來到宮中勸諫,如果君候如同商紂王一般暴虐,我墨家早就誅暴去惡了。”


    江寒的話裏軟中帶硬,墨家有誅殺暴君惡臣的曆史,所以誅暴去惡,並不是虛言。


    “齊國要想複霸,有幾點優勢,一為地理位置優勢。”


    “齊國位於山東半島,為四塞之國,地理環境比較優越,南部是文質彬彬的魯國和宋國,西部是衛國,北部是燕國,這些國家的麵積總體都比較小,對齊國產生不了多大的威脅。”


    “齊國之外,西邊的秦國受到西戎的威脅,楚國麵臨東南地區吳越的威脅,中原的“三晉”更是四戰之地,生存環境十分惡劣。”


    “而齊國的東邊就是一望無際的大海,享受著魚鹽之利,十分有利於工商業的發展。”


    “而齊國的第二點優勢就是工商業。”


    “早在薑太公建國時,就秉承了大農、大工、大商謂之三寶,通商工之業,便魚鹽之利,而人民多歸齊,齊為大國。”


    “昔年管仲輔佐桓公稱霸,也並非因為戰爭,而是輕重魚鹽之利,以贍貧窮,祿賢能,齊人皆悅。”


    “齊國臨淄,人口二十餘萬,車轂擊,人肩摩,連衽成帷,揮汗成雨,家敦而富,誌高而揚,此時卻不是發動戰爭之時,而是大力發展工商的良機。”


    齊候的臉上露出了猶豫:“江钜子是叫本候坐以待斃?等著其他國家來奪取齊國的土地嗎?”


    江寒搖了搖頭:“君侯明鑒,並非坐以待斃,而是以逸待勞。”


    齊候大是皺眉,沉思不語,良久後抬起了頭,看向高伯、鮑伯等人。


    “幾位以為如何?”


    高伯亢聲道:“君侯,如今早就過了以仁義治國無為而治的年代,隻有兵刃鋒利,其他國家才不敢入侵。”


    “自古以來,能夠青史留名的國君都有赫赫戰功,桓公在時,北擊山戎,南伐強楚,先後滅掉三十多個小國,才成了霸業,值此大爭之世,齊國怎能止戈?”


    鮑伯慷慨激昂的說道。


    “願為君侯帳前先鋒,共討燕國。”慶伯大聲說道。


    “願為君侯帳前先鋒,共討燕國!”


    殿中的眾多大臣紛紛行禮,隻有寥寥幾人沒有動。


    此時,江寒雙手捧著一柄黑色古劍,凜然站立在三級石階之上,冷峻地開口:“諸位,江寒手裏這把劍,名為非攻,是墨家钜子的佩劍。”


    “它塵封多年,光芒已經被邪惡吞噬,諸位若是執意要戰,我墨家遊俠手中的三尺青鋒,也要飲血了。”


    政事殿一片愕然,齊候和大臣們都驚訝地看著江寒,認為他一定是瘋了,在禁軍如雲的齊王宮中竟敢威脅齊國君臣。


    高伯哈哈一笑,輕慢無禮地尖聲道:“還墨家钜子,也不想想,你該如何走出這六尺禁地?”


    江寒舉劍過頂,大喝一聲:“高伯想試試我手中寶劍鋒利否!”


    江寒的憤怒,在於他感到,天下人似乎完全忘記了墨家鏟除暴政的力量。


    說起來,墨家和齊國還是有些淵源的。


    墨家總院就在齊國臨淄,墨子大師在齊國雲夢山隱居,前任钜子孟勝是齊人,就連江寒都在齊國長大。


    他實在不願意看到齊國誤入歧途,苦了齊國百姓,他對高伯的殺心是真實的。


    看著江寒淩厲的眼神,高伯脊背發涼,後退了一步。


    “江寒,高氏親軍會將你碎屍萬段的!”


    江寒冷笑道:“不除你等奸佞權臣,豈有齊國變法圖強之時?”


    齊候頭疼的揉了揉眉心,殿中大有一言不合就血濺五步的勢頭。


    高氏是齊國的老貴族,部族五萬餘人,占據齊國封地二百餘裏,不宜得罪。


    可墨家是天下顯學,別人不了解墨家的實力,他作為齊國國君還是了解的,畢竟墨家總院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別的方麵不說,就單一的墨家冶鐵的技術,如果交給了別的國家,都足以讓齊國頭疼。


    更何況墨家非攻院的遊俠,那可都是天下頂尖的高手。


    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


    如果真的把墨家钜子殺死在宮中,那他這個齊國國君也不會有好果子吃。


    一時間齊候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地步。


    公子午看到殿中劍拔弩張的氣氛非但沒有緊張,反而十分興奮。


    他悄悄的握緊了腰間的長劍,隻要江寒敢暴起殺人,他一定拔劍相助。


    在臨淄城中有墨家的支持,加上他與國氏、欒氏的力量,換一個新君也不是什麽難事。


    “諸位稍安勿躁,讓本候考慮考慮。”


    齊候一時間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墨家絕對是一股可以左右戰局的力量,墨家要是真的鐵了心幫助燕國,齊國討不到什麽好處。


    江寒歎了一口氣,拱手說道:“齊候,之前所說的,是我作為墨家钜子的公心,接下來要說的,是我作為齊國士子的私心。”


    齊候的臉色微微動容,坐直了身子:“先生請講。”


    “齊、趙、燕三國,互相接壤,互有爭端。”


    “齊趙兩國是稟丘之爭,二十五年前,田悼子去世,太公田和繼位,不久後,便有田氏宗室子弟公孫孫、公孫會舉旗造反,田布清剿做亂者,殺掉了公孫孫,而公孫會則據守廩丘投靠了趙國。”


    “稟丘自古以來就是齊國的故土,太公在位時,一直想把稟丘收複,可是一直沒有如願,所以齊國與趙國的仇怨,要大於燕國。”


    “而燕趙兩國則是中山國土之爭,兩國都把中山國視為囊中之物,因為中山國土地的事情,多次發生戰爭,燕國與趙國的仇怨,要大於齊國。”


    “何況當年趙國依靠齊國的叛亂獲取了廩丘,但由於其總體國力上在處於頹勢,單單依靠自身的力量很難保證廩丘不被齊軍攻陷。”


    “因此當上將軍田布帶大軍前去討伐的時候,趙國也隻能求救於韓、魏,三晉伐齊,才讓太公沒有收複失地。”


    “魏、趙、韓三國是兄弟邦國,唇齒相依,單論一國實力,齊國便是麵對最強大的魏國也不懼怕,但是三晉同盟,齊國也隻能忍氣吞聲。”


    “君候如今要與燕國開戰,最有利的就是趙國了,既然齊國和燕國都與趙國有仇,君侯何不交好燕國,共同對抗趙國呢?”


    “齊國如果與燕國結成兄弟盟約,讓燕國在中山國境內牽製趙國,稟丘失地,唾手可得。”


    齊候剡雖然貪圖享樂,目光短淺,但也明白江寒說出的這些話都是金玉良言。


    “先生之言,田剡受教了。”齊候剡站起來向江寒深深一躬:“我立刻派使臣前往燕國。”


    說完,齊候剡看向了殿中的大臣,開口問道:“誰願意為國使,前往燕國?”


    高伯臉色鐵青,仰著頭沉默不語。


    鮑伯和慶伯也是滿臉的憤慨。


    不發動戰爭,就不會有新的土地,他們就不會有新的封地。


    至於百姓和士卒的生死,與他們這些貴族何幹?


    國伯上前一步:“老臣願意代君上出使燕國。”


    “哈哈哈,好!那就請國伯帶上本候的國書去見見燕公。”


    江寒見已經說服了齊候,拱了拱手:“君候明斷,在下告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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