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耕製是為了讓土地持續擁有產糧能力,在耕種之餘,要盡量讓它有時間休養生息。


    春秋戰國時雖然已經知道了綠肥的作用,孟鄉的百姓也都以秸稈還田,但牲畜肥還未推廣開來,即使有,也是粗放的隨意播撒,而且不會漚肥。


    甚至在最落後的地方,人們還在過刀耕火種的生活。


    加上孟鄉的田地底子本來就薄,並不是良田,所以才會出現地力薄弱的情況,鄉民們一年隻能在熟地裏種一次粟米,外加幾把菽豆,再多就會出現難以為繼的土地危機。


    而想要在山林裏開墾出新地,光靠這青銅時代的大量銅石工具,是比較困難的,這時候鐵器雖然已經出現,但多用於鑄造兵器,尚未普及。


    所以為了讓土地休息後出產更多粟米,小麥才種植得不多,何況小麥蒸煮出來的口感並不好,庶民吃不起,貴族不待見,兩邊都不討好。


    想到這裏,江寒眼前豁然開朗。


    土地肥力不足的問題,他想到了武帝時搜粟都尉趙過總結西北地區的抗旱經驗所推廣的一種名叫代田法的耕種方式。


    具體方法是在地裏開溝作壟,溝壟相間,將作物種在溝裏,中耕除草時,將壟上的土逐次推到溝裏,培育作物。


    第二年,溝壟互換位置。


    這種耕作方法有利於保持地力,抗禦風、旱,因此,《漢書?食貨誌》中記載:“一歲之收,常過縵田畝一斛以上,善者倍之。”


    這種方法正好可以用來冬種小麥,夏種粟米。


    想到了辦法,江寒自信的笑了笑:“孟大哥安心,土地肥力的事我有辦法,明天召集鄉裏百姓在公田前集合就行。”


    “先生放心,孟氏有經驗的農戶,明日一早,一定準時到。”


    孟平雖然臉上有些懷疑,但是並沒有多說,拱了拱手告辭離去。


    ……


    孟鄉的土地也是實行的井田製,田地大概分為九份,八份屬於國人和氏族的私地,一份是屬於鄉寺的公田。


    井田製是指經過精心整理的良田,按正南北和正東西的方向,有縱橫交錯的大小道路和灌溉溝渠,整治成方正的大小相連的方塊田,猶如一個“井”字。


    封地的領主占有的公田占這個耕作單位全部耕地的九分之一,位居中央。由農奴獲得的份地則占九分之八,圍繞在公地四周,稱為私田。


    孟鄉公田的收成原本是送到現在齊國君主所在的氏族田氏的,但是被墨家用馬蹄鐵換了下來,成了墨家名下的土地。


    公田的耕耘要靠鄉裏百姓免費的勞動力,百姓們耕種自家私田都盡心盡力,耕公田則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導致很多能產糧食的良田雜草叢生,公田不治。


    這種現象不光是齊國一個國家有,其他國家也是一樣,這就是井田製的弊端。


    孟鄉的二百畝公田歸了墨家所有後,墨家隻是象征性的收一些粟米,剩下的糧食都用來接濟貧困的鄉裏,百姓們耕種的還算用心。


    一大早,江寒帶著徐弱、高敬奴等人站在田頭上,看著這一片貧瘠的土地。


    沒過多久,孟平領著十幾個皮膚黝黑的莊稼漢走了過來。


    “江先生,這些都是鄉裏種田的好手,怎麽幹您盡管說。”


    江寒嘿嘿一笑:“孟大哥,你們看著,我教你們怎麽幹。”


    說著江寒拿過了徐弱手中的耒耜,擼起袖子就要幹活。


    孟平趕緊攔在了江寒的身前:“江先生,這可不行啊,農田耕作、施肥鬆土等瑣碎之事交給我們這些粗人就行了,您可是齊國的士子,可不能親自動手。”


    《禮記·王製》中有言:王者之製祿爵,公、侯、伯、子、男,凡五等,諸侯之上大夫卿、下大夫、上士、中士、下士,凡五等。


    齊國如今並未稱王,還是侯爵之位,爵位甚至不如宋國的宋公。


    江寒自稱齊國士子,並不是妄言,他領了孟鄉二百畝的封地,在齊國的爵位雖然不是大夫,但也是一個上士。


    在等級製度嚴明的戰國,孟平自然不能讓江寒親自動手。


    江寒板著臉不容置否的說道:“孟大哥,墨家提倡兼愛尚同,國之根本,農也,民之大事,食也!士子與農隻是分工不同,並無高低貴賤,士子可以耕種,農民同樣可以讀書。”


    四周的人陷入了默然,讀書是貴族士子專享的福利,普通的百姓想識字都困難,更別說讀書了。


    江寒說出來農民可以讀書這句話,大大顛覆了眾人的觀念。


    江寒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但是墨家的理念向來都是超越了時代的,就光人人平等這一條,兩千多年後的今天還在適用。


    所以眾人雖然覺得這種觀點很新奇,卻並不覺得突兀。


    孟平不再阻攔江寒親自動手,但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江先生肯定自己的方法能夠為田地增產,而不是毀了田地嗎?”


    江寒充滿自信地一笑,他看著遠處朝田壟走來的幾個人影說道:“鄉裏各族的族長和善於農稼的鄉親都來了,孟大哥就和他們站在一旁,拭目以待吧!”


    江寒拿著耒耜,在田地上開了三條一尺寬一尺深的田間小溝,和三條寬一尺高一尺的壟。


    看上去溝壑不平,和現如今多數田地裏的平地耕作不太一樣。


    各族族長們都十分詫異,這種耕種方式簡直是聞所未聞,而其中幾位農稼經驗豐富的,則眯起眼睛,琢磨起其中的門道來。


    江寒把一畝地耕完後,已經日上三竿,還好經過了半個月的魔鬼訓練後,他的體力已經進步了很多,不然早就累趴下了。


    時間用了這麽久,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農具不趁手,耒耜是古代華夏的一種翻土農具,形如木叉,上有曲柄,下麵成犁頭狀,用以鬆土,但完全憑借人力,比起後世的鋤頭效果更差。


    江寒覺得,墨家應該提前推行農具的改革了,不然耕種的效率實在是太差了。


    “來,大家請看,冬天播種時,將農作物種在溝裏,中耕除草時,將壟上的土逐次推到溝裏,培育作物;夏種時,溝壟互換位置,即可防風耐旱,又可恢複地力,大家覺得如何?”


    眾人互相看了幾眼,沒有人出來答話,既不同意,也不反對,都十分謹慎。


    土地是農戶的根本,由不得大家馬虎。


    還是孟平站了出來,先提出了質疑。


    “先生的法子用於良田我覺得是一個好辦法,但是孟鄉的土地太薄,就算是種了冬夏兩季,也不會增添太多的產量。”


    有了孟平帶頭,其他族長也動搖了起來,紛紛提出質疑。


    就在這時,庖丁帶著十幾個墨家弟子用黑布遮住了鼻子,推著十幾個帶鬥的獨輪車來到了田頭。


    撲麵而來的是一股惡臭。


    江寒並不嫌棄,臉上反而露出了笑意。


    “諸位,解決土地貧瘠的辦法來了。”


    庖丁快步走了上來。


    “子義,你要的豬糞我給你送來了。”


    “有勞庖丁統領了。”


    這十幾車豬糞是從泰豐樓在城外的養豬場裏運來的。


    製造肥皂需要大量的豬油,沒有閹割過的豬,有一股土腥的騷味,不被人喜愛,所以養豬的人並不多。


    江寒索性自己建造了一座養豬場,經過三年的發展,養豬場也有了一定的規模,裏麵的豬都進行了閹割,長得快,肉質鮮美。


    豬肉在泰豐樓中進行烹飪售賣,豬油製作成了肥皂,現在豬糞也有了用處。


    孟平捏著鼻子:“先生的意思是豬糞能解決土地的貧瘠?”


    江寒點了點頭,沒有後世的化肥,隻能用這些有機肥來加強地力了。


    “家禽家畜的糞便甚至是人糞都可以用來肥地,效果很出眾。”


    眾人聞言眼前一亮,農作物留下的桔梗翻在地裏,能夠增加地力,家畜家禽的糞便應該也能增加,江先生的方法或許可以試一試。


    但此事涉及到一年的收成,眾人臉上還是有些猶豫。


    江寒看火候差不多了,便大聲許下了承諾:“諸位放心,此次冬種,麥種全部由墨家提供,並且,每十戶可以借一頭牛或馬助耕!”


    “我同意,明天就讓家裏的人來領麥種。”


    “我也沒意見。”


    “麥種是免費的,還能借到牛馬,這樣的好事情,傻子才不幹!”


    孟平的臉上也露出了笑意:“孟氏一族也沒意見。”


    以江寒和孟氏之間的關係,孟氏一定會支持江寒的,剛才的一唱一和也是兩個人有意為之,為的就是打消眾人心中的顧慮。


    見目的已經達到了,孟平自然要擺明自己的態度。


    達到了目的,江寒的心情也十分高興。


    “好,那孟鄉明日開始冬種。”


    ……


    齊國,淄博城。


    齊王宮門外的賓道上,人影綽綽。


    此道一分為三,中間一條由青石板鋪就的賓路,兩旁築有女牆,各高三尺有餘。


    這條賓路除了齊侯禦駕出行,以及迎接各國卿士外賓時專用外,平時唯獨卿大夫可以著朝服行走,士和國人、野人隻能繞道兩側的黃土路。


    走在賓道上,越過高大的宮牆,隱約可見裏麵重樓疊嶂的台榭。


    正值青年的齊國公子田午一身卿士打扮,冕帶朝服,衣黑綬赤,手持玉圭,腰懸長劍,下裳還掛著著琳琅滿目的玉組佩。


    國氏一族族長國懿伯跟在公子午的身邊,笑著說道:“公子,這次冬至大朝會,怕是不光祭祀那麽簡單。”


    公子午眉頭一皺:“還有別的事嗎?”


    國懿伯捋了捋下巴上的長須:“老夫聽說,國君明年開春要對燕國用兵。”


    公子午的臉色變得凝重,冷哼了一聲。


    “對燕國用兵,自取死路,魏國在一旁虎視眈眈,即便是勝了,齊國也不會占到便宜,反而給了魏國攻打齊國的理由。”


    “正是如此,老夫的意思是,還請公子勸一勸國君。”


    公子午臉上露出了苦笑,自己那兄長什麽性格他太了解了。


    “我盡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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