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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廣信府城城北的棱堡,分為主堡和外圍工事兩部分。


    主堡從整體上來說是一個等邊的五邊形,每一個角上有一個類似於長槍槍尖的突起部,棱堡區別於普通城池的關鍵就在這裏,因為這個突起部可以為守軍提供更多的射擊麵,而當進攻方進攻這個突起部時,也會遭到兩側的五邊形主堡的城牆的攻擊。


    這種棱堡有一個射擊死角,就是突起部最靠外的兩個麵,這個死角無法像其他城牆一樣在遭到攻擊時可以獲得其他方向的火力支援,他們隻能自行抵禦。


    但是,這兩個麵是棱堡主堡最靠外的角,它們一般都會有條石打造,而且的著力麵是斜的,抗炮擊能力也會更強。另外,這個突起部與主堡也不是一體的,即便是突起部被攻陷了,守軍依舊可以憑借著該區域凹進去的堡牆繼續堅守。


    除了主堡以外,這座棱堡的外圍工事有掩護主堡堡牆的半月堡,有環繞主堡和半月堡的護城河,護城河外圍還有向棱堡方向不斷走高,以便於己方火力能夠更加完美的壓製對手的衝擊坡。另外,再外圍還有木樁、矮牆之類的中西式防禦設施,整個一個大雜燴。


    這樣一來,想要攻擊主堡,首先要拆除最外圍的那些防禦設施,同時在衝擊坡上扛著炮火填了護城河。護城河填完之後,在半月堡和主堡的炮火夾擊下把半月堡拿下來,進而去填主堡的護城河。至於半月堡和主堡之間的吊橋,別想,守軍是不可能給放下的。


    接下來,當護城河填平後,就可以進攻主堡了。但是直接進攻主堡牆是要承受突起部的夾擊,所以要設法拿下突起部,而後再設法攻破突起部內側的凹麵堡牆,才能攻入棱堡。


    總而言之,這一座棱堡攻下來,全程承受多角度攻擊,即便是每一步都做到了,也得死上守軍的幾倍、十幾倍的人馬。更何況,以著現在的戰法,想要將其攻陷也是癡人說夢,所以後來的鄭成功、康熙才會如歐洲人一樣選擇用饑餓來攻陷荷蘭人和老毛子的棱堡。


    由此一想,反倒是田雄之前用過的戰術,看起來好像更有創造性一些……


    而陳文以前修建的安華鎮棱堡、虎鹿鎮棱堡和麗水棱堡,在設計上有後世星狀堡的雛形。奈何他自己本也是個二把刀,歐式棱堡積累了百年的經驗他記下來的也不算很多,比如半月堡、衝擊坡,比如突起部的設計也顯得過於剛直,更沒有利用堆土成山的辦法來降低堡牆的高度來降低己方火炮使用時對堡壘的震動,以及憑借高起的土壤來吸收炮彈的動能。


    所幸在堅固上,陳文吸收了中式城牆築造時的一些技巧,極大的強化了棱堡的外牆。再加上其自身已有了更為先進的星狀堡的雛形,以著這個時代的清軍,即便是杭州駐防八旗的漢八旗軍和田雄手中那些當年跟著黃得功砍流寇起家的銳卒也拿她沒辦法。


    詹姆斯認為陳文在棱堡上麵沒有學到位,陳文也看了不上這個耶穌會教士。倒不是那一嘴一嘴的我們泰西如何如何,這廝大抵是在北京城裏看韃子看多了,所以連帶著中國一起鄙視。對此他也不跟這廝一般見識,可是這廝每一次炫耀,卻總讓人聽著好像是諸如“我比你們強,所以你們不能殺我,隻能供著我,我看在天主的份上點播點播你們就能如何如何”的味道,實在惡心的不行。


    “這紅夷,大概是拿咱們當韃子那般不學無術了,這次就讓他知道知道,咱們大明也不是沒有能人。”


    張恭彥是隨軍參謀司的參謀,而趙遷則是陳文的首席軍事工程師,此前的虎鹿鎮棱堡和麗水棱堡都是他督造完成的,尤其是麗水棱堡,其中還多有他自家的一些心得。比如把護城河設計成有坡度的,而後在斜坡上種草、鋪鵝卵石,最後在草叢裏和石塊間放鐵蒺藜……


    此時此刻,張恭彥等一眾參謀正在和趙遷領銜的工兵軍官進行會商,以便於將陳文的意誌更好的貫徹給那些級別較低的工兵軍官。


    待到良久之後,這些軍官對於他們以及他們所在的部隊需要如何工作已經有了一個全麵的了解後,便迴到了各自的部隊,組織工兵和分配過來的輔兵開始了他們的“進攻”。


    ………………


    棱堡的城頭上,江西提督劉光弼和廣信府總兵卜世龍在接到了哨兵的傳訊後,立刻就趕到了城頭。


    視線所及,除了麵相府城的那一麵堡牆是沒有半月堡的,其他有半月堡的方向,明軍在進入到長圍後,便開始在地上挖土。看樣子……


    “軍門,城外的明軍別是打算挖掘地道行那放崩法吧。”


    “放崩?”劉光弼遠遠的瞅了瞅,才轉而說道:“看樣子確實是像,大概也沒別的招了。”


    聽到這話,卜世龍卻不由得鬆了口氣。“那就好,這棱堡巧奪天工,修建之時,堡內也是挖掘了地洞,專門讓幾個瞎子在那聽著。到時候把明軍地道裏的兵一填,咱們說話也能硬氣一些。”


    卜世龍和他的部下們與經標五鎮一樣,都是從北方調來的綠營兵,隻是洪承疇挖空了江南的庫房,也才練出了那支大軍,廣信府標營這樣的守城部隊就跟西班牙方陣有緣無分了。此前的三次交鋒,明軍力挫清軍,破城之際,劉光弼更是帶著千餘部下逃進了棱堡。


    駐紮三千清軍的棱堡裏麵突然多了一千來口子,糧食不可避免的會更為緊張,奈何他們已經失去了與明軍野戰的信心,突圍也就不太敢去做了,尤其是沒有大隊騎兵配合的情況下,隻能暫且蝸居於此。


    援兵,基本上已經不用想了,卜世龍是親眼看著劉芳名帶著剩下的那千餘騎轉進的。唯一的辦法,就是堅守下去,等明軍撞個頭破血流,卻依舊無力破城的時候,再和陳文談條件,至少要保住他們這些人的性命才是。


    劉光弼是這麽對他的那些殘兵敗將說的,也是這麽對卜世龍說的,而卜世龍也同樣是對廣信府鎮標的上下將士們這麽說的。


    劉光弼自知是必死無疑的,所以竭盡全力勸說自家的部下和卜世龍,而之前在永豐縣的屠城,他的部下們也收獲良多,跟著他逃進棱堡的也基本上都是前後營的受益者,可謂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劉光弼靠著自家的基本盤說服了猶豫不決的卜世龍,而接下來,陳文針對南昌幕府和作惡兇徒的大開殺戒也更是為他的話實現了背書。


    “卜兄弟,咱們的身家性命、富貴榮華就全指著這棱堡了。隻要守住此地一段時間,把陳文逼得沒辦法了,咱們總有機會用這個堡壘換取個更好的條件。到時候,就是迴去了,朝廷也會記下咱們曾經讓陳文吃癟的功勞!”


    “正該如此。”


    既然已經看出了明軍的戰法,卜世龍連忙派人去傳令下去,讓負責甕聽的人員繃緊了神經,莫要讓明軍有機可趁。


    遠遠看去,明軍的挖掘速度倒是不慢,不過算來也要有些天才能挖過來。劉光弼和卜世龍見暫且沒有事情,就迴到了卜世龍在棱堡裏的總兵府。與將士們同甘共苦是一迴事,起碼的娛樂還是要有的,比如說湊在一起喝點小酒兒,讓女營的歌姬跳個舞、唱個歌,再挑幾個看得過眼的暖暖被窩,也是極好的。


    隻是喝了點酒,二人自然是少不了抱怨一二。洪承疇死了,但也才過去幾天,積威多少還有些,所以涉及到洪承疇的一般都會被二人下意識的用“誤信人言”之類的借口略過。至於誤信了誰的鬼話,那卻是不言自明的。


    “提起那紅夷,前幾日城東殺人時,我還讓人聽了,從老經略一直到下麵的軍官,根本就沒有這廝。我看,就是陳文派他來行的反間計。”


    在南昌練兵時,西班牙方陣的效果分明很好,第一次與明軍交鋒時也還不錯,可是等到決戰時,密集的方陣反而成了行動遲鈍的靶子,陳文利用了方陣的密集實現了翻盤,把他們弄得要有多憋屈就有多憋屈。


    事實上,他們身處的棱堡同樣是耶穌會來的修士設計修建的,隻是那個修士待人接物很有一套,對於他們這些清軍大帥也很是客氣,並不似這個詹姆斯一般。當然,如果他們知道這個詹姆斯為求在陳文麵前更說得上話,已經把棱堡的設計人冒領了,估計這兩個一輩子都沒幹過什麽好事的綠營大帥也得為世間公義伸張一下正義。


    聽到這話,劉光弼連忙揮退了那幾個歌姬,壓低了聲調對卜世龍說道:“我也聽了,老經略、白提督和黃藩台他們都遇難了,倒是李提督、劉提督和胡道台他們也如那紅夷一般不曾被明軍處死,大抵是逃出去了。”


    此言一出,豈料卜世龍卻登時就是一臉的不屑。“李提督和胡道台咱不知道,可是劉芳名那廝,兄弟我是親眼看著他揚長而去的。這些天也沒見他派人迴來知會一聲,想來是早就逃沒影子了,若非如此,城外的明軍的長圍子哪有那麽容易修起來的,他手裏可是還有上千鐵騎的啊。”


    若是有騎兵配合,棱堡隻會更加固若金湯,這是最基本的道理,用在普通城池上也是同樣的道理。卜世龍不相信劉芳名根本不懂,但是照他來看,這廝十有八九是跑遠了,因為長圍子一起,城內外的交通被斷絕,自然也就不用談什麽配合了。


    “確實如此,我看這廝最是不靠盤兒。”


    ………………


    劉光弼與卜世龍在棱堡裏喝著小酒的時候,“不靠盤兒”的劉芳名已經幹到了鄱陽湖東岸的饒州府城。


    饒州府城位於後世的鄱陽縣,與廣信府之間有三百來裏地之遙,不過劉芳名麾下皆是騎兵,經過了第一天的亡命狂奔和接下來幾日的士氣衰微,總算是在今天趕到了這座南昌幕府的軍需轉運和船舶製造中心。


    “怎麽會這樣啊?”


    饒州府城的知府衙門裏,饒州知府張道澄和鄱陽知縣郝宗福目瞪口呆的聽著劉芳名的講述。原本清軍在玉山縣失利的消息他們早已得知了,甚至還有一大批剛到的軍需也伴隨著洪承疇返迴到廣信府而發運。現在看來,顯然是都得便宜明軍了。


    洪承疇對於廣信府的布防中,原本負責騎兵的是悍將胡茂禎,豈料攻城戰的首日胡茂禎就死在了明軍的方陣中,還丟下了不少清軍騎兵。


    所幸,清軍的騎兵數量實在不少,原本的三萬五千大軍中百分二十是騎兵的編製,足足七千之眾。經過了玉山和第一天的大量傷亡,洪承疇還是把包括廣信府鎮標的騎兵連同其他騎兵湊在了一起,將這支數量上依舊較明軍更多的騎軍交給了劉芳名,用以在第二天繼續牽製明軍。


    豈料,劉芳名這會是吸取了胡茂禎的教訓,沒有蠻幹,但是府城守不住了。他在關鍵時刻倒是拚了一把,結果並沒有什麽卵用,最後反倒是被那些臨時調給他指揮的敗兵裹挾著逃離了戰場。


    劉芳名並不是如胡茂禎一般以武勇見長的悍將,他是個用兵求穩,擅長審時度勢的武將,在寧夏時如此,洪承疇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把騎兵交給他節製。可是這樣的秉性,遠不如胡茂禎那般更能懾服這些臨時的下屬。城池被攻破,兵潰如山倒,他一時間也是無能為力。


    這幾天,他費了好大的氣力才把這支軍隊的軍心暫且穩定住了,但是想要再戰卻也是千難萬難。此刻張道澄問他該當如何,劉芳名還心說了:“老子要問誰啊!”


    隻不過,張道澄和郝宗福雖說都是南昌幕府的成員,但卻隻是文官,此間顯然是心亂如麻了,也隻有他才能設法拿這個大主意來。


    “老經略顯然是不可能逃出來了,為今之計,隻有兩條路可走。”


    “計將安出?”


    聽到這話,張道澄竟一把抓住了劉芳名的袖子,竟仿佛是在抓著這最後的救命稻草一般。


    “其一,利用碼頭的艦船,將饒州的軍需、物資、士卒、家屬全部裝船,運往南昌。南昌城防堅固,前朝太祖未得天下時,靖江藩的老祖宗曾死守那裏,拖住了陳友諒的幾十萬大軍,乃是天下少有的堅城……”


    劉芳名所說的乃是朱元璋的侄子朱文正守洪都的事情,這場大戰的取勝奠定了朱元璋統一南方,張道澄他們自然是知道的。隻不過,陳文既然打開了進入江西的大門,南昌乃是其必取的所在,好像也未必有多安全。


    “那另一個呢?”


    “其二,趁著明軍還沒有封鎖鄱陽湖,乘船駛入長江。向西的湖廣咱們去不得,咱們順流而下,去投馬總督。江西不保,他就處於被明軍圍攻的境地,唯有設法保住咱們才能平添實力!”


    這一年多,南昌幕府和長沙幕府齷齪不少,去那邊投奔範文程就是找死去的,自然不如馬國柱看起來更靠譜一些。


    “我等方寸大亂,一切均聽從軍門的意思,我等一定竭力配合。”


    就這樣,饒州府雞飛狗跳了幾日,總算是準備了妥當,載著一切需要用的駛入了鄱陽湖。隻不過,艦隊離開的第二天,李本深和胡全才等人卻才算是姍姍來遲。看著往日裏人聲鼎沸的碼頭上如鬼蜮一般,尤其是那些不方便帶走的艦船殘骸上還偶爾會閃出幾個火星子,李本深不由得脫口大罵了起來。


    “張道澄,個狗慫的,額賊你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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