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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摔得渾身疼痛的徐磊眼見著李瑞鑫已經翻身下馬,手持著馬槳而來,連忙手腳並用的向後倒退,同時說道:“李兄,以前的事情皆是小弟的不是,可是嶽母大人和倩兒還等著小弟迴家呢,你就放過小弟吧。”


    聽到這話,李瑞鑫不由得一愣,片刻之後隻見他拋下馬槳徑直的走到徐磊麵前,拽著他的領子一把揪了起來,將其按在了路旁的樹上。


    “你說什麽?!”


    李瑞鑫個頭本就不矮,此間更是揪住了徐磊的領子將其按在樹幹上。隻可憐那徐磊遠不及李瑞鑫,此間又被如此製住,雙腳已然離地,若不是背後還有根樹幹可以依靠,弄不好就會被生生的扼死在半空。


    聽到李瑞鑫的喝問,看著那副目呲欲裂的容色,徐磊連忙解釋開來,隻恨爹媽少給他長了幾張嘴,唯恐說慢了一點就會被眼前這隻吃人大蟲嚼個骨碎肉爛。


    原來他口中的嶽母大人和倩兒其實就是李瑞鑫的老娘和幼妹,當年黃得功身死,田雄和馬得功挾持弘光天子降清,混亂之中李瑞鑫的父親和長兄盡皆戰死,就連他也受了不輕的傷僥幸得脫,可是卻與家人失散。傷好之後,李瑞鑫曾經多方尋訪,隻是那時兵荒馬亂,再加上通訊技術落後,最終隻落個音訊全無。


    隻是李瑞鑫並不知道的是,作為田雄的親信,那時徐磊的叔叔徐信也跟著降清了,於是乎徐信當時負責的老營就落到了田雄的手裏。


    李瑞鑫的長嫂聽聞其夫戰死便懸梁自盡了,而徐磊當年便對李家的小妹垂涎三尺,隻是因為兩家在當年圍剿流寇時結過仇,所以自然也不可能將她迎娶迴家。此番李家的男人殉國的殉國,失蹤的失蹤,徐磊便將找了個借口李瑞鑫的母親和小妹弄到了家中,後來見幸存的李瑞鑫始終沒有找上門,更是將李家小妹強納為妾。


    中國古代最不乏夫妻恩愛、相敬如賓的故事,隻可惜徐磊這等驕縱慣了的官二代顯然不是這等雅人,再加上妾室的身份。李家小妹兩年下來並無所出,便立刻從女神變成了“不下蛋的老母雞”,在徐家的地位也跟著一落千丈,此間徐磊所說的等著他迴家的其實也不過是家中的老媽子和夥房的粗使丫頭罷了。


    其實李家小妹的遭遇在當前這個亂世,其實已經不算差的了,雖然所嫁非人,但是至少還有個棲身之所,總好過旁人那般日為奴、夜為妓的日子吧。隻不過,當著李瑞鑫的麵就是借他八十個膽兒他也絕不敢這麽說。


    “李兄是知道的,小弟一向鍾情於倩兒,年少輕狂之事且不提了,後來靖國公身死,小弟怕嶽母大人和倩兒受苦才接到家中,若不是田雄那狗賊一再聲稱李兄一家是反對清廷的逆賊,不可為正妻,以小弟對倩兒的情誼,也絕不會為妾室啊……”


    從恩主到狗賊,田雄的身份在徐磊的口中完成了自天到地的轉變,到也總好過李榮的下場。


    此番不見音訊多年的李瑞鑫起死迴生,著實讓他這個當年因為醉酒調戲進香的李家小妹而被李瑞鑫打得幾個月下不了床的登徒子嚇了個夠嗆,再加上先前陳文率領軍隊迎著炮火前進的那一幕,實在給了他太大的震撼,這才會有先前在極度的恐懼之下出賣李榮以求脫身的行徑。


    隻是此番清軍慘敗,徐磊不清楚有多少知道他家中情狀的人落到了陳文的手中,此間若是亂說一氣到時若還是被李瑞鑫帶過去,一旦謊言被揭穿,隻怕以著李瑞鑫的性子他徐磊就算是痛快的死都不可得了。


    “雖說是妾室,但是在小弟家中也是可以和正妻平分秋色的,衣食富貴從未有過差別,就是嶽母大人此間也在家中奉養孝敬,小弟不出征時也是日日前去叩拜,一日不敢或忘……”


    徐磊的話不盡不實,隻是死咬著他孝敬李瑞鑫的母親,且與李家小妹恩愛有加,如此這般隻為了讓李瑞鑫放他一條生路,可惜李家小妹並無所出,否則一句外甥或是外甥女效果應該會更好。


    “還活著,娘、小妹,你們還活著……”


    得知家人得脫大難的消息,沉浸在一家人有望重聚的喜悅中的李瑞鑫恍惚之間鬆開了扼製著徐磊的雙手,在徐磊雙腳重新沾地的刹那他也坐倒在地上。


    此間的李瑞鑫業已全無防備,隻是對於徐磊而言李瑞鑫無論是當年還是剛剛所表現出的武勇實在讓他不敢有絲毫輕舉妄動的念頭。此刻若是能說服此人當然最好,若是說服不了想必明軍那個亡命徒主將也會看在李瑞鑫的麵上饒他不死,總好過偷襲失敗被李瑞鑫反殺。


    眼見著李瑞鑫已經沉浸在了親情之中,徐磊立刻把他的意圖和盤托出。“李兄,此地隻有你我二人,嶽母大人和倩兒還在等著小弟迴家,小弟迴去後也好把李兄在世的消息告訴她們,日後總會有個相見的時日。若是小弟不能迴去,到時候隻怕……”


    聽到徐磊的話,李瑞鑫也從恍恍惚惚的狀態中反應了過來,目光逐漸的深邃了起來。


    與此同時,騎兵隊去追擊清軍的那部份士卒也趕了迴來,陳文在檢查過他們的斬獲之後便開始清點戰利品。


    此間南塘營的將士除卻那些看押弗朗機炮的之外已經全部歸隊了,隻差李瑞鑫沒有迴來,不過以著此人的武勇,陳文倒也很是放心。


    到現在為止,此戰靠著地形不利於逃跑,南塘營俘虜了近千清軍,有戰兵,也有輔兵,甚至還有一些提標營的軍官,幾乎都是參加了戰鬥的,而最大的收獲竟然是那個始終在將旗下指揮,並沒有參加戰鬥的提標左營副將李榮。


    一軍主帥被俘,剛剛聽到這個消息時陳文都不敢相信他的耳朵。隻不過在興奮之後,他對這個家夥也提不起什麽興趣了——明軍在四明湖慘敗,以著清軍的習慣被俘的人大概都已經不幸了,此刻那支南下的隊伍中就有很多一路上始終處於失去親人的悲痛中的明軍軍屬,所以這個提標營副將的命運也早已注定了,對於尚沒有養成資本家追逐剩餘價值習慣的陳文而言,反倒是那些清軍攜帶的輜重誘惑力顯得要大得多。


    “你們,把衣服都給老子脫了……”


    清軍的輜重車一輛也沒有跑掉,裏麵的棉衣、被褥、火藥、箭矢、彈丸等亂七八糟的軍需品全都便宜了陳文,趕迴來的騎兵還告訴陳文清軍還有兩門弗朗機炮和一些其他戰利品在路上也被俘獲了,此間正由著一部分騎兵在押解著那些炮手和輔兵把那些戰利品弄過來。


    聽到這個消息,陳文頓時感到慶幸不已,弗朗機炮啊,子母銃的火炮,雖然子銃用完了就要等好久才能繼續開炮,不過那幾個子銃就夠對手喝一壺了。幸虧這東西比較笨重,在他讓工兵隊製造的“平坦大道”上前進速度極慢,根本追不上急速前進的清軍,否則剛剛的炮擊明軍損失就會更大了。


    這一戰結束後,繳獲的甲胄兵器已經全部被扔在了清軍準備用來裝載戰利品的空車上,想起李榮送貨上門還附贈運輸工具的高尚行為,陳文突然覺得這個清軍將領似乎也沒他想象的那般不是東西。


    雖然這些甲胄多有破損,兵器不少也都有所損壞,但是對於甲胄隻能勉強裝備鴛鴦陣殺手隊一半兵力的南塘營來說還是不無小補。隻不過一想起繳獲的戰利品裏麵居然沒有多少銀子的事情,李榮剛剛在陳文的心中建立起的那麽一點兒好感立刻就蕩然無存了。


    李榮,你特麽難道不知道一個提標營兵的斬首要賞十五兩銀子嗎?


    李榮,你特麽難道不知道提標營的軍官在斬首的賞額上是要增加的嗎?


    李榮,你特麽難道不知道這一戰南塘營以少勝多擊潰了你的提標左營老子是要給加賞的嗎?


    一點兒常識都沒有你帶的那麽多年兵的經驗都特麽喂狗了是嗎?


    如果再加上傷亡的撫恤銀子和計劃中的那些營兵的新福利,陳文突然發現好像老營銀庫那些剛剛算是落到他口袋裏的銀子好像就不太夠用了,尤其是在這些銀子還要支撐著這支大蘭山老營殘部生存到明年的情況下,陳文的氣就不打一處來,隻恨不得去抽李榮幾鞭子泄憤。


    既然大筆的收入中沒有什麽銀子,那麽就隻能積少成多了,此間陳文就準備衝著這些俘虜和清軍的屍首下手,這些清兵雖然一路追來也沒有搶多長時間,但是四明湖之戰以前和那一戰的賞賜應該還有一些,直當是讓他們拿錢買命了。


    隻不過陳文讓那些俘虜脫掉衣服的命令還是遭到了一些反抗,在這些俘虜看來這是陳文準備殺俘的征兆,讓他們把衣服脫了就是唯恐他們的血弄髒了衣服。


    即便眼前是南塘營的那些手持著兵刃的士兵,那些俘虜還是選擇以著什麽“士可殺不可辱”之類的理由進行消極抵抗,而更多的則是幹脆跪地求饒,痛哭流涕。總而言之,這近千俘虜的言行匯成了一句話,不脫,不脫,就不脫!


    對此,陳文隻得表示他這個人“劫財不劫色”,現在讓他們把衣服脫了隻是檢查他們身上有沒有諸如匕首、小刀、金子、銀錠、銅錢、首飾、古董、多炮塔蒸汽坦克、齊柏林飛艇之類的違禁物品。至於他們的腦袋實在太貴,陳文這個“窮逼黨”對此沒有任何興趣。


    好話說盡,換來的卻依舊是以著沉默的方式進行的消極抵抗。既然如此,陳文登時就翻臉不認人,立刻表示隻要不脫衣服的就是明軍的敵人,隻有死路一條,同時他還拿出了倒數的辦法來增加這些俘虜的緊迫感。


    聽著數字一點兒一點兒變少,繼續選擇消極抵製的俘虜也越來越少,甚至陳文才數了一半就都開始脫衣服了。


    “怪不得去給滿清當狗腿子啊,就是一個字,賤!”


    吐槽過後,陳文命令沒有照顧傷員任務的臨時輔兵隊在鎮撫兵的監視下分檢俘虜的財物,衣服還給他們,但凡是有點兒價值的東西全部扔進那幾個空的籮筐裏。


    發現衣服竟然還還給他們,這些清軍俘虜似乎是鬆了一口氣,這麽多年的亂世,一般雁過拔毛到了這個份上的武將都沒有把拿到手的東西還迴去的習慣。基於這種常識,他們自覺得小命算是保住了,對於拿走他們身上其他財物的行為也不敢流露出絲毫不滿。


    甲胄、兵刃早已裝上了大車,隨著籮筐一個個被裝滿,最早完成搜身工作的俘虜已經開始穿上衣服。就在這時,協助監督的張俊拿著件物事跑了過來。


    “將軍,這是個啥啊?”


    從看到那東西的第一眼,陳文就被它獨特的造型和材質所吸引,隻見那物事呈長方體,扁扁的可以放進他以前那件衣服的口袋,或是公文包,幾乎不會占用到什麽太多的地方。


    顫抖著接過那件物事,陳文感受著自手指而來的觸感,那熟悉的感覺立刻喚起了他許久以前的記憶,尤其是注意到那物事的一角有一處顯然是掉在地上砸凹了進去的痕跡,更是讓他百味雜陳。


    充電寶!


    這塊被他當做鎮紙賣掉的充電寶怎麽會在這裏?!


    看著那usb接口的凹槽邊緣似乎還有些幹透了的血跡,陳文立刻意識到了這是怎麽迴事。


    那是六月底的一天,在一戶農家的家中靠著永字八法客串了一天教書先生後,陳文用這塊號稱是家傳鎮紙的充電寶換了一天的幹糧,踏上了繼續前往大蘭山的道路。


    直至今日,他還記得那少年在將這塊充電寶拿到手時摩挲它光潔表麵時所流露出的喜悅,以及他的父母看著這一切時欣慰的神情。


    那些血跡,應該就是他們的吧!


    “這東西是從哪個雜種的身上搜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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