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夜色中,潘鳳一人一騎,策馬狂奔,終於趕迴了博陽城。


    “主公,你怎麽就一個人去了,軍師不是說讓我挑一眾死士隨你闖營嗎?”


    麴義見潘鳳平安歸來,也算鬆了一口氣,連忙上前攙扶潘鳳下馬。


    因為在郭嘉原來的盤算裏,是料定黃巾不會嚴防,就準備讓一眾精銳死士,護送潘鳳殺出一條血路,然後再引一眾在外邊接應,以確保萬無一失。


    結果這需要一千精銳左右的行當,全部被潘鳳一個人做了。


    單騎踹營,真是轟轟烈烈,蕩氣迴腸,叫人好生佩服。


    “不勞弟兄們了,本將一個人去,反而顯得更威風,更能嚇倒這幫流卒。”


    潘鳳翻身下馬,解下沾滿鮮血的戰袍,撣去身上的風沙,大步流星的走到郭嘉麵前。


    郭嘉倒灌一口酒水,笑道:“也就是將軍,才能在這千軍萬馬中,來去自如了。”


    潘鳳負手而立,目視東方,沉吟不定道:“管亥這邊是完事了,隻是不知,孫乾那邊怎麽樣了。”


    “畢竟要用口舌解決的事情,可比用兵器來得風險大多了。”


    ......


    黃巾軍的另外一座營盤。


    帳外冷風蕭瑟,帳內一片溫暖洋溢,燈火明亮,鼓樂嫋嫋。


    大帳的中央,一群輕衣薄杉的美貌女子,正伴隨著鼓樂之聲妖嬈起舞,頗具魅惑之色。


    上座處,張饒正手托著腮幫,一邊品著美酒,一邊滿是興致的欣賞著表演。


    軍中設營妓,本是春秋戰國以來的傳統,軍旅生活中難免有壓抑情緒,以此慰藉軍士。


    隻是到了張饒這裏,營妓之風,就格外盛行。


    台下諸將,也是對著中間這幫女子,指指點點,色醺醉迷。


    酒色正濃時,帳簾猛然被掀起,一名斥候飛身入內,拱手道:“啟稟渠帥,帳外有潘鳳麾下使者求見,那人名喚孫乾,說是為了大公子一事而來。”


    “潘鳳?”


    聽到這個如雷貫耳的名字,張饒送到嘴邊的酒杯,戛然停滯。


    他雖然沉迷酒色,但也聽說韓涵被黃巾弑殺,以及潘鳳興兵征討青州黃巾之事。


    隻是這個節骨眼,潘鳳忽然派使者來跟自己見麵,這是什麽意思?


    “渠帥,潘鳳揚言要滅我等誌士替韓涵報仇,我看不如砍了使者,以殺立威!好叫韓馥老狗看看,我們黃巾誌士也不是好欺負的!”台下一名偏將,起身叫囂。


    這一叫囂,其他偏將,也紛紛跟著叫嚷起來,要張饒殺了這使者,來樹立威名,以振三軍士氣。


    但張饒可不是傻子,他到現在連是究竟誰殺的韓涵都不知道,潘鳳就突然派了一名使者過來,這其中必然有貓膩。


    與其糊裏糊塗的殺了孫乾,還不如先看看這個來使到底是什麽意思,在做打算。


    沉吟片刻,張饒一拂手,示意營妓退下,然後命手下人將孫乾帶進來。


    孫乾孤身一人,麵對兇神惡煞的四座旁人,卻也是款款而立,拱手笑道:“在下孫乾,見過張將軍。”


    張饒眉頭一凝,沉聲道:“閣下來我軍中作甚?”


    “作甚?在下來救將軍的命!”孫乾臉色肅然,開口說道。


    “救命?”


    聽到這個詞匯,張饒不由哈哈大笑,拍案傲然道:“本將麾下甲士上萬,那孔北海被我打得如縮頭烏龜一般不敢出城迎戰,何來救命一說?”


    孫乾不緊不慢,淡淡笑道:“孔北海自然不是將軍對手,所以在下所指的救命,自然也就不是孔北海。”


    “哦?”張饒呷了一口酒,不屑的說道:“那你且說說,是誰要殺本將,難不成是那冀州上將潘鳳麽?”


    孫乾搖了搖頭,正襟危色道:“要殺將軍的人,乃是管亥!”


    “管亥?這廝與我同為青州渠帥,殺我作甚?”張饒慢慢放下酒杯,眉宇間浮現起了驚異之色。


    孫乾沉吟道:“有人看見是管亥殺了韓大公子,但他怕遭到報複,就將此仇栽贓到將軍身上,還私下傳信給我家將軍,說是將軍所為。”


    “大膽!你一介儒士,安敢在此挑撥我軍中關係!”


    張饒厲聲怒斥,赫然拔出腰間佩劍,明晃晃的劍鋒直指孫乾鼻梁,“你信不信,本將馬上就把你拖出去,叫你五馬分屍,死無葬身之地!”


    一聲喝罷,四座偏將,紛紛拔出鐵劍。


    繚繞的殺氣寒意,將孫乾團團圍住,稍有不慎,便是碎屍萬段的下場。


    “哈哈哈哈——”


    在這劍拔弩張之際,孫乾卻捋著須髯,發出一聲大笑。


    “死到臨頭了,你還笑什麽?”


    聽著孫乾放蕩不羈的笑聲,張饒眉宇間流轉起了深深的狐疑之色。


    孫乾捋著須髯,豪然道:“若是在下這顆頭顱,能換將軍性命無虞,那將軍砍去便是。”


    “不過可惜啊,將軍若是這麽做的話,便是不打自招,引火燒身,這難道不可笑嗎?”


    孫乾說完,麵不改色心不跳,直視劍鋒,大步超前跨來。


    眼看著就要抵到銳利的劍鋒,張饒連忙調轉劍鋒,怒斥道:“你不要命了嗎!”


    孫乾漠然道:“將軍殺了冀州使者,便是等於承認殺了韓大公子,公然向冀州的十萬大軍宣戰。而到那個時候,將軍還躲得過這麽多明槍暗箭麽!”


    張饒一怔,反駁道:“我與韓馥無冤無仇,我要殺他長子作甚!”


    “將軍要明白一個道理,所謂真相,都是從活著的人嘴裏說出來的故事。”孫乾字字如雷,說的張饒有些心驚肉跳。


    看過這麽多刀光劍影,這是張饒第一次,被一個手無寸鐵的文人,說的有些膽寒。


    “你到底想說什麽?”張饒深吸一口氣,開口問道。


    孫乾一拂袖袍,拱手道:“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韓冀州希望黃巾軍,能將這真正的行兇之人,也就是管亥,梟首示眾!”


    “若是將軍做不到,那這罪名,管亥自然也會扣到將軍頭上,以將軍的首級,來平息韓冀州的怒火。”


    張饒腦海中思緒翻湧如潮,喉頭一滾道:“憑你一麵之詞,我如何信你?”


    孫乾冷笑一聲,淡淡道:“將軍如若不信,不妨明天午時去管亥營寨,看他是酒水相迎,還是刀兵相見,不就知道了麽。”


    說完這句話,孫乾似乎想到了什麽,又淡淡補充道:“當然,倘若將軍不想連反抗機會都沒有的話,最好還是帶些兵馬護衛前行。”


    說罷,孫乾作了一揖,轉身離去,那些拔刀之將,隻得怒目以對,卻無一人敢攔。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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