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周邊山清水秀,山花爛漫,水草豐富,風景是極美的,就是夜晚在風過之時,也能嗅到讓人心曠神怡的淡淡清香,那是熟悉大自然的味道郎。


    可惜,這裏不是楊柳村的荷花池,沒有成片的楊柳,沒有滿塘的荷花,更沒有那騎在高頭大馬上,美得讓人心驚膽顫,滿身血腥傷痕的黑衣男子。


    觸景傷情,蕁歡怔怔的坐在後麵,動也不動的看著楚連陽的後背出著神,她不想去想的,可是那深深的思念和懊悔如同潮水,隻要一掀開,就永無止境。


    “你總是看著朕做什麽?”


    不知何時,楚連陽已經沒有在前麵劃槳,而是站到了她的麵前,居高臨下,而且,這裏似乎已經是湖中,四處都是茂密的蘆葦,黑壓壓的一片與天相接,沉甸甸的,陰森森的。


    蕁歡垂下眼睫壓住翻滾的情緒,輕聲道:“皇上睿智英明,已經算到臣妾會來了嗎?鐦”


    楚連陽笑了一聲:“朕又不是江湖術士。”


    此刻的楚連陽似乎又迴到最初見麵之時,風度溫雅,讓人感覺不到高高在上的感覺,可是蕁歡卻清楚的知道,這個人的心到底有多冷,多狠。


    她輕輕的放下琴,站起身來朝楚連陽緩緩跪下:“臣妾來此,是奉太後娘娘之命,請皇上收迴成命,放過棲鳳殿的人。”


    她以傳達的語氣說話,淡淡的,漠不關心,楚連陽負手身後,冷冷看她:“太後之命?太後怎麽會知道皇陵殉葬的事?還有,太後找誰傳信不行,為什麽偏偏要找你?你和太後,似乎素不相識吧?”


    早就想好了應付的對策,蕁歡處變不驚:“臣妾在進宮之前曾受荷花姑姑教導,一日為師,終生為師,對於臣妾來說,荷花姑姑就是臣妾的恩師。”


    “不知皇陵的消息怎麽會弄得滿宮皆知,臣妾醒來聽到消息,心急如焚,思來想去才發現隻有太後娘娘可以救人,於是鬥膽求見了太後。”


    “而臣妾趕到之時,太後娘娘已先一步收到消息,太後娘娘誦經禮佛,不忍天下大開殺戒破了善念,又遇上臣妾相求,便將信物給了臣妾,讓臣妾務必趕來皇陵,阻攔皇上犯下錯事。”


    蕁歡說得井井有條,並不像是之前那連說話都緊張不清的蠢丫頭。


    楚連陽似笑非笑的看了她良久,緩緩的道:“是你太會偽裝,還是朕從來沒有真正的認識你,蕁歡。”


    蕁歡沒有抬頭,淡淡道:“臣妾隻是在傳達太後娘娘的命令,執不執行,在於皇上。”


    竟敢這樣跟他說話!


    楚連陽突的笑了起來,隨手折下一支狗尾巴草似的蘆葦,插到蕁歡無任何發飾的發髻之上,眯著眼呢喃了一句:“你這樣,和她,真像……”


    蕁歡抬起眼來,緩慢認真的道:“臣妾是蕁歡,隻是蕁歡。”


    楚連陽眼睛越眯越窄,忽的一把將她從地上拉起,抓著她的手腕,捏住她的下頷,迫使她直視他的雙眼,深邃的眼底似有邪佞:“你是十三的蕁歡,是朕的歡兒,你是想做蕁歡,還是歡兒?”


    蕁歡心底有些發寒,冷笑著抬起臉去與他對視:“蕁歡從進宮以來,已經死過不下三次,命沒了,心沒了,靈魂也沒了,什麽都沒了,蕁歡可以死去,隻是,死而複生的歡兒,是不是又是另一個死去的蕁歡?”


    兩人默默無言的對視,一個帶著壓迫的審視,一個帶著沉靜的從容,還有那麽一點漫不經心,似乎說她不過是說了一句玩笑話。


    “告訴朕,你是怎麽說服母後的?朕要聽真話。”他嚴肅的問,仿佛說了假話,他就會當場捏斷她的脖子,因為他的手正在她脖頸之上遊移。


    蕁歡沒有猶豫:“太後從十四年前便開始禮佛,深信神佛,臣妾隻是做了點順應天意的事,也正巧和了太後的意。”


    “你說得很對,一個人,隻要有執念,便有缺點,母後也不例外。”楚連陽讚同了蕁歡的說法,低低一笑,似打趣般調侃了一句:“走出永巷的蕁歡,不是之前那一個蕁歡,難道在永巷被掉了包?”


    蕁歡蹙了蹙眉,本想開口,他卻放開了捏住她脖頸的手,但是下一刻,他卻是突然俯下了臉,貼近那身高才到他胸膛的小女人,在她耳畔低聲道:“誰都知道,朕的丹樂殿,是特意為歡兒準備的,這個世界上,朕最寵的,就是歡兒。”


    他的聲音很低沉,帶著醇厚的磁性,男性的唿吸近在咫尺,蕁歡行動比思想快一步的往後退去,楚連陽卻一把握住她兩隻手腕,強勢的逼近。


    “朕可以給歡兒至高無上的恩寵,可以讓歡兒成為後宮最權威的女人,可以為了歡兒讓後宮形同虛設,隻是,你是朕的歡兒嗎?”


    蕁歡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一番話,她來這裏,不過單純的隻是想救出荷花姑姑,而且,楚連陽就算不苛責她,也斷不該在此時此刻收納她。


    他是想要試探她嗎?


    蕁歡腦中不斷的思慮著,楚連陽卻似乎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放開她轉過身去,看向漆黑的夜幕:“在所有人眼裏,朕和十三是政敵,朕有十三沒有的皇位,朕沒有十三有的兵權。”


    “所有人都會說一山不容二虎,一國不容二主,隻是,朕和十三從小長大,又是親生兄弟,朕……從來都沒有想過十三死。”


    蕁歡愕然的看向他,眼波楚楚:“皇上……”


    “朕知道你不信。”楚連陽側過身來,自嘲的笑了笑:“所以十三也不會相信,他才會那麽處心積慮的,想要奪朕的位置,朕知道,這大多的原因,都是因為他在嫉恨歡兒,歡兒是為朕死的。”


    蕁歡好奇:“歡兒是怎麽死的?”


    楚連陽想了想,還是開了口:“那一天,十三從邊關凱旋歸來,父皇封他為南王,在宮中設宴,十三一迴宮就約見歡兒,可是,當時歡兒已經和朕在一起了。”


    “歡兒不知如何拒絕十三,便帶了朕一起去禦花園,可是那晚卻有羅刹門的刺客混入宮中,朕和歡兒沒能等到十三,卻等來了刺客,是歡兒為朕擋了一箭,一箭穿心……”


    蕁歡怔住,疑惑道:“皇上是說,南王並沒有去禦花園嗎?”


    楚連陽冷笑了一聲:“朕也不想,可是那一晚,要不是朕的暗衛就在不遠,朕和歡兒,恐怕都已經成了劍下亡魂。”


    蕁歡沉默了一下,淡淡道:“他那麽喜歡歡兒,一定很痛苦。”


    “他痛苦?他身邊的美妾佳人從未間斷,你入宮,受了那麽多的苦,他又何曾為你痛苦過?”楚連陽似笑非笑的問。


    蕁歡也笑了,伸手取了發上的蘆葦,丟到湖水裏,在楚連陽危險的目光下,平靜的道:“蘆葦是最平凡普通的草,臣妾不願為草,臣妾要做花,皇上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睡火蓮。”


    睡火蓮!楚連陽一震,倏然迴轉過身,沉聲問道:“你知道睡火蓮?誰告訴你的!”


    蕁歡冷冷一笑,不被楚連陽的氣勢矮下半分:“這就是皇上對歡兒所謂的寵愛嗎?如果是這樣,臣妾還是……”


    “歡兒。”楚連陽忽的將她攬入懷中,安撫似的輕聲道:“朕可以寵歡兒上天,但歡兒若是背叛朕,就算是歡兒,朕也會毫不留情!”


    蕁歡低低的笑了笑,並不害怕:“如果,臣妾並不止是歡兒呢?還有……睡火蓮?”


    楚連陽雙手抓住蕁歡的肩,俊美的容顏在暗淡的黑夜裏看不清表情,隻有他炙熱的唿吸在緩緩的靠近。


    “歡兒,你真是讓朕越來越喜愛了,怎麽辦?朕想要你,現在。”


    蕁歡沒有過多的抵抗,隻是伸手抵上他靠攏過來的唇,嬌笑著道:“臣妾是皇上寵上天的歡兒,皇上不願強迫歡兒做不願做的事吧?”


    楚連陽眯了眯眼,危險的問道:“不願意?”


    “不是為了誰守身如玉,而且,臣妾如今這幅容貌,也不必再為了誰守身如玉,臣妾隻是希望皇上明白,如果成為皇上的歡兒,就連抗拒都辦不到,那麽毫無尊嚴的歡兒,臣妾不願做。”蕁歡認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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