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連陽心裏暗恨,他雖然比楚顏傾年長九年,可是當他頂著太子的光環在昭仁殿聆聽慕太傅諄諄教誨之時,楚顏傾已經披著戰甲,拿起長槍,衝進了殺戮滔天的浴血沙場。


    他不是怕死,那樣的英雄氣概他相信他絕不比楚顏傾少騸。


    隻是先皇和孟太後一再以太子龍體尊貴為由,使得他不得不如金絲雀一般困在籠中,隻有看著楚顏傾由一隻折翼的雛鳥,漸漸成長為振翅翱翔的沙漠鷹凖。


    捧著茶杯坐在軟椅上,楚連陽似笑非笑的看著對麵執著一本奏章皺眉的楚顏傾,微笑道:“虞國向來和楚國不和,虞皇這次能派太子前來求娶聯姻,倒還真是一件美事,十三以為呢?”


    楚顏傾眉頭越皺越深,沉吟著道:“臣弟認為此事有些蹊蹺,季大人說呢?”


    左手邊坐著品茶的季東恆急忙擱下茶杯,不同於楚顏傾的張狂,他站起身還不忘朝皇上躬身行了個禮,這才從寬袖中掏出一封火漆封蠟的書信鉿。


    “這封密信是犬子飛揚從迴雁關傳迴,請皇上過目。”他將信函雙手舉起,側伺在旁的懷安快步下去接了,躬身呈給楚連陽。


    楚連陽暗暗看了一眼麵帶不屑的楚顏傾,當著幾位大臣的麵拆開密信,飛快的看了幾眼,便將信紙遞出:“十三看下吧。”


    堂堂一國皇帝,不管做什麽重要的決定都不忘征詢南王,下麵幾位大臣心思各異,一方痛心疾首,一方趾高氣昂。


    楚顏傾看了信紙一眼,慕尋風心領神會,大步就上前去接下信紙。


    皇上親手遞下的,竟然讓一個小小侍衛去接,楚連陽一派的幾個大臣氣得吹胡子瞪眼,此刻卻又不得發作。


    楚連陽眼底飛快劃過一絲嘲諷,趁著慕尋風接手之前便鬆了手指,慕尋風一時沒有撈住,那信紙就輕飄飄的落在了地上,好死不死的,正好是分坐兩排的幾位臣之間。


    “這虞國表麵和解,駐紮在迴雁門外的赫連擎卻暗自蠢蠢欲動,虞國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顧大人,這麽明白你還不清楚嗎?虞國地處江域,常年不間斷的操練水路作戰,虞國的野心可大得很,皇上,南王,依微臣看,虞國聯姻是假,借機探取我楚國虛實才是真。”


    “皇上,正如林大人所說,虞國水路上是略勝我楚國一籌,可我楚國卻兵強馬壯,有季將軍把守迴雁門,虞國可吃不到半點好處,多年戰苦,這也不正是此次虞國有意化幹戈為玉帛的原因嗎?”


    “顧大人說得是,再打下去受苦的終是百姓,能和即和……”


    “你那是懦夫行為,楚國有南王在,還怕虞國那隻會在水裏遊的鴨子嗎?皇上,臣提議由南王領兵,一並拿下虞國!”


    “說我是懦夫行為,我看你是莽夫行為!虞國要是那麽容易攻下,這些年的仗是打著好看的?”


    “那是因為領兵的是季飛揚,不是南王!”


    “南王又如何?南王是在馬背上殺敵,還能把馬騎上江麵上嗎?”


    “你……”


    “行了,禦書房不是金殿,不是你們爭執的地方!”楚連陽重重的放下茶杯,口中難掩怒氣。


    “臣知罪。”禦書房裏所有的人都跪了下去,領頭的就是季東恆和孟海成兩大臣,唯有楚顏傾漫不經心的撥弄茶蓋,穩坐如山。


    楚連陽揮手示意平身,捏著眉心有些疲憊的道:“虞國太子過兩日就到了,此事朕再斟酌斟酌,眾卿家還有何事?”


    “皇上,先皇三年孝期已滿,按親王慣例,南王應移遷封地。”


    那老臣一句話說完,整個禦書房鴉雀無聲,緊閉的門窗彌漫著一種窒息的感覺。


    對於一個親王來說,遷移封地,便是把手上職權兵權全部移交,兩袖清風的被趕到封地,一輩子不得奉詔不得踏入皇城。


    這是除去皇上之外,每個被封王的皇子都必須經曆的,但對於權傾朝野的楚顏傾來說,這件事就不是那麽簡單了。


    沉默中,楚顏傾一派的顧大人又想站起來說話,肩上卻被一隻手按住,他這才猛然發現慕尋風不知何時站在了他的身後。


    下意識朝楚顏傾看去,隻見那珠光下身著寶藍色四爪龍紋朝服的男子似笑非笑,有些張狂,有些不屑,又有些漫不經心。


    敢明目張膽盯著楚顏傾看得人極少,顧大人看了一眼就急忙移開,而楚連陽卻沒有,他看得很認真,像是要把楚顏傾看穿一般的透徹。


    楚顏傾輕輕一笑,淡然自若的看向楚連陽:“既然是慣例,二哥看著辦就是。”


    楚連陽也笑了:“十三是楚國頂梁柱,是朕的左膀右臂,十三要是去了封地,不是等於斷了朕的一條臂膀嗎?哈哈。”


    “皇上,禮不可廢,從開國以來就沒有親王留駐皇城的道理啊。”之前說話的那一句老臣又勇敢的站了出來。


    “行了,過幾天就是年關了,這件事等開年之後再議。”


    楚連陽不耐煩的打斷,揮手道:“都散了吧,十三留下。”


    楚顏傾那隨意點著茶蓋的手指微微一僵,眸色越來越深,在眾臣都離開之後,他揮手讓慕尋風一起退了出去。


    楚連陽很滿意他的動作,房中唯留懷安在旁伺候,他站起身來,心情很愉悅的道:“這段時間辛苦十三了,陪二哥下盤棋吧。”


    楚連陽說得很親切,沒有自稱朕,而是用兄弟間的二哥,可楚顏傾卻直接搖頭:“臣弟很累,想迴府休息。”


    快一個月沒有迴府了,雖然每日都又很多事情在忙,有很多事情在想,但他總覺得心裏有些空落落的,有些思念。


    楚連陽負在身後的那隻手狠狠的捏了捏,又若無其事的扯出笑來:“這可不行,以往就算了,今年虞國太子來了,你是無論如何得幫著朕應付的。”


    楚顏傾懶懶的笑了笑:“還有兩日,到時候臣弟再進宮便是。”


    楚連陽奇道:“十三就那麽想迴府?可是想念府中哪位夫人了?朕傳旨將夫人接近宮來便是。”


    楚連陽的態度堅決,說出了朕這個字,便是不再給楚顏傾反駁的機會。


    楚顏傾微不可聞的皺了皺眉,輕輕一笑道:“多謝二哥好意,臣弟那夫人不懂規矩,進宮怕是會鬧出笑話。”


    “哦?南王府裏什麽時候多了一位這樣的夫人?難道比月兒還得寵?”楚連陽冥思苦想。


    楚顏傾笑意加深:“二哥倒是對臣弟寵愛的是哪位夫人了如指掌。”


    楚連陽哈哈一笑,鎮定的道:“月兒表妹國色天香,這不是明擺著的嗎?對了,還記得七個月之前圍場裏那件事嗎?”


    楚顏傾抬眼看向,鳳眸裏含著瀲灩的幽深,口中話語卻很清淡:“二哥是說紫衣侯縱馬行兇那一次?”


    楚連陽感慨的擺了擺手,坐到楚顏傾對麵的椅子上,說道:“紫衣侯那次也是不小心,你也知道他喜歡玩,卻不知那婢女是南王府的人,朕已經訓過他了。”


    楚顏傾沒有說話,他很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於是淡淡道:“不過區區一個婢女,二哥體恤,臣弟還要去給太後請安,就……”


    “不急。”楚連陽麵色溫和,唇角卻泛著一抹邪肆,直直的看向楚顏傾:“朕記得當時還親賜了你一顆迴魂丹,想來,那個婢女應是無恙了吧?”


    說是還魂丹,不過是藥效奇好的保命藥,藥材極為珍貴,最為重要的,那還魂丹是號稱神醫的萬千老人所煉,宮裏僅有三顆。


    風萬千醫術神乎其神,楚顏傾是十分清楚的,當時蕁歡半死不活的躺著,雖然雲渺救治得很用心,但他還是接下了楚連陽賜下的還魂丹。


    那還魂丹還真是神,就那麽一顆,她就睜開了眼睛……


    他在心底深深吸了口氣,執起茶杯緩緩綴了一口,才慢慢道:“臣弟不清楚。”


    楚連陽挑了挑眉,朝懷安招手:“懷安,擬一道旨,朕要宣她除夕夜進宮見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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