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不知道自己會這樣不明智,明知道說的是氣話,說出來也隻會不好,卻不能自抑地脫口而出。


    然而話出口了,就再沒有反悔的餘地,即便隻是氣話,也收不迴來了。


    兩個人都沉在那裏,四目而對,一片死寂。


    時間仿佛在這一瞬間凝滯,誰也不願低頭,隻是這樣凝對。


    以往父親和王氏,族中堂兄和堂嫂,夫妻二人一個溫文爾雅,一個溫柔賢惠,她十分不解這樣的夫妻為何會有爭執,她更不認為自己會有對魏康發火的一天,卻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樣快和荒唐。


    這般僵持中,以為魏康終會在沉默中拂袖而去,他卻驀地打破沉默,“你為何怨我不堪為夫為父?”


    為何……?


    說了這麽多,竟然不知為何!?


    原本平息的心緒,一口氣又起伏上,孔顏看著魏康已然因失血過多帶了一絲蒼白的臉,冷聲反詰道:“你如今有妻有子,已經不是一個人,卻肆意糟踐身體,置身於危險中,難道堪為人夫人父?”氣惱之下,隻想一吐為快,“而且‘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這又算什麽!?”


    一語吐出胸中鬱結,怒氣稍緩,卻斥責魏康不堪為夫為父,甚至不堪擔當節度使重任。


    魏康目光略微一凜,灼人地直迫向孔顏,卻沒有任何的震怒,反是語氣沉緩地道:“你擔心我的傷勢。”


    雖是疑問的語勢,卻分明是在陳述。


    孔顏一呆,下意識地想要張口解釋,卻不知從何說起。


    魏康亦不語,沉默凝視著孔顏,應是在等迴應,也似探究審視。


    孔顏卻怔住,不知為這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一頭霧水,還是讓魏康一語截中了她也不知的心聲。


    兩人一時僵持,屋中又陷沉默,卻不再是一片死寂,有種靜謐緩緩流淌。


    這樣了很長,又似乎很短,有紛雜匆忙的步履聲從外傳來。


    聞言,魏康意有所指道:“此生,你注定是我的女人,這輩子都不會改變!”說到最後,目光驟然冰冷了下去,帶著深重的警告迫來,仿佛數九的雪水讓人不寒而栗。


    孔顏茫然而心悸,步履聲隨之轉內。


    下意識迴首看去,馮嬤嬤帶著寶珠一人捧著紗布、止血藥等物什一人端著盆熱水,身後跟著個灰衣小廝,十四五歲的年紀,容貌端正秀氣,不同一般的小廝,很有幾分斯文氣。


    這小童是誰?


    念頭閃過,灰衣小童已快步上前,給魏康磕了一個頭道:“小的張子奇,張文友之孫,自幼隨祖父研習醫理,今受祖父之命為二爺救治。”


    聊聊數語,道明身份來意。


    孔顏不由瞪大眼睛。


    魏康卻絲毫不意外的點頭,示意張子奇為他看治外傷,顯然是早知道張子奇會來。而這張子奇許是家學淵源,年紀雖小,卻不容小覷,不知從懷中拿出一瓶什麽藥,便動作嫻熟的給魏康清理傷口、上藥包紮。


    看到這裏,還有什麽不明白清楚?


    想到剛才自己一番義正言辭的指責,孔顏隻覺兩頰臊得慌,而且還說出再醮之言,簡直羞憤得無地自容,偏偏還無法駁斥出來。


    悶氣逼人,孔顏不忿抬頭,向魏康怒視去。


    魏康眼中不見喜怒,正麵色沉著看著她,一如先前那個樣子,老神在在看她笑話。


    看著這樣的魏康,孔顏怒極反笑,仰首與之對視,緩緩道:“二爺,妾身去準備晚飯。”既然是笑話,沒必要再待。


    欠身一禮,轉頭就走。


    魏康眉頭微皺,道:“以後有話直說,不必口是心非。”


    此話顯然話中有話,馮嬤嬤和寶珠聽得更低下頭去。


    孔顏聞聲止步,愕然迴頭。


    魏康這是在解釋?


    可理直氣壯的訓誡語氣,哪裏像是在解釋。


    而口是心非,又是何意?


    一連閃過兩個疑惑,腦中突然靈光一閃,想起魏康擔心傷勢的那一句話,她一愣,難道魏康以為她羞於表達關切,所以才……


    念頭尚未轉完,下意識就要反駁她不是口是心非,魏康已淡淡掃了一眼屋中餘下人,有些抹疲憊的閉上眼睛,吩咐道:“晚飯,我不用了,你去用一些便是。”說罷,似有疼痛傳來,臉上肌肉顫動,不願多談之貌。


    看著魏康眉宇間掩不去的疲憊,再一想今日在正院發生的種種,孔顏張了張口,終是不再多言,欠身退了出去。


    一出屋子,含了幾許涼意的夜風拂來,有些發涼地起了身雞皮疙瘩,卻也拂去了前一刻的紛雜,心中隻擔心天佑,顧不得晚飯的事,徑直去了西廂房看天佑。


    不知可是食用米湯無力,還是又到了哺喂的時候,小東西懨懨地被英子抱在懷中誆哄,忙接過手給小東西哺喂ru汁,看著那張滿足吮吸的貪婪小臉,心也不覺溢滿了,一切煩惱都隨之消弭無蹤。


    隻是到底不能就此逃避下去,片刻安寧之後,便囑咐著手陳氏的喪事,看好二房院子的門戶,待到一應事交代完畢,魏康也換好了藥,並同趕來的王大一番吩咐。這樣一來也用不上晚飯了,就是帶著天佑匆匆向正院趕去。


    半月前的滿月禮,陳氏雖承擔了一切,魏湛也絲毫沒有任何可疑跡象留下,但自那日後,魏湛便被隔離在城外的軍營中——其一為了防範魏湛,其二也是讓眾軍士知道,魏家沒有兄弟鬩牆,魏康的節度使之位名正言順。


    孔顏雖未參與後續之事,但見事後未處理魏湛,卻將人一直留在軍營中,多少也猜到一二。


    如是,等他們折返正院時,魏湛尚未到,隻有被留在府中的孔欣和李燕飛守在一旁。


    兩房的男人爭成這樣,有些麵上功夫也沒必要多維持,孔顏也不予二人彼此見禮,直接與付氏寒暄,替換了付氏和魏成兩人迴大房安排事情,順便用飯帶孩子過來。


    一切井然有序,隻等陳氏就這樣去了,還是迴光返照的而去。


    想到這裏,孔顏不經意看向凝立床前的魏康。


    身為人子,自然希望能與母親再見最後一麵。


    但是身為被厭惡的棄子,甚至是仿若仇人般被怨恨,這樣見隻怕還不如不見。


    心下一歎,正要將目光轉到懷中的天佑,孔欣倏然驚喜叫道:“母親手指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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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超過淩晨了,明天要補更,我恨!全勤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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