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孔顏想的,王氏是一個聰慧之人,而其女孔欣前一世能成為京中貴婦典範,自然可見一斑。


    待孔墨與魏康翁婿二人這一走,王氏母女已經隱約猜到七八分。


    孔欣如今到底年紀尚輕,閱曆不夠,尤其想到孔墨知道後可能有的怒火,她立馬如驚弓之鳥,哀求的看向孔顏道:“大姐”女子在家從父,孔墨身為一家之長又是其父,孔欣是發自骨子裏的又敬又畏。


    王氏是有兒女的人,與大多後宅婦人一樣,年過三十以後,更多的是為了孩子在活,他們才是後半生的倚靠,她豈會讓孔欣一下就交了底?


    畢竟是經過一些風浪的人,或是心仍存僥幸也不可知,隻見王氏猛地一把攥住孔欣的手,止了孔欣要說的話,意有所指的另道:“再過幾天,你大妹就要嫁了,你姐妹倆倒好以後還在一起,這咱們三房隻有你大弟一個了!難得今天迴來,你們姐弟三個再一處用個飯吧!“孔恆性情品貌與孔墨如出一轍,至孝重情之人,聽著王氏這樣說,雖也疑惑今日之事,還是向孔顏露出一個笑臉道:“大姐,一起用飯吧。“孔顏聽孔欣那一聲哀求,還有什麽不明白?


    原來到頭來隻有她一個人被蒙在鼓裏,她前世的受難少不了孔欣,今生孔欣又是一再如此,甚至之後還一臉的無辜,難道就篤定自己一定會再任其算計?


    隻是


    心頭之火起的瞬間,孔顏低頭看向孔恆,這個喚自己大姐的小小少年。


    蘭芝玉樹,至情至性,他們孔家三房的唯一的男丁,未來的希望。


    忽然之間,她明白了王氏為何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依仗。


    誠如她,至今也無法拒絕孔恆。


    孔顏閉了閉眼。忽然有些無力,雖然已是前世今生兩輩子,可對她而言不過短短幾月罷了。可就在這期間,幾乎一傾之間顛覆了她以往太多的認識。


    堪為繼母表率的王氏。居然如此算計她;孔欣在這個時候,早與她姐妹之情盡了。然,也許自己從未將王氏母女放在心上,對於她們的算計並無多感觸,在發現的第一刻她首先想的是如何補救,便可以見一二。但是孔墨不同,是生她養她的父親,一直是她心中最親的人,卻在剛才為了魏康當做訓斥她。難道這就是嫁人之後的區別麽?


    一時間,孔顏心煩意亂。對王氏母女的氣怒,已全變成孔墨的訓斥——她的一切,魏康皆可做主。


    這一刻,她忽然真正的意識到夫為妻綱、出嫁從夫是何意。


    可想到下午魏康的發怒,還有前世自蔣墨之起對血親之外的男子厭惡。心頭就可謂種種滋味難言,讓她竟在名聲盡毀的情況下發懵起來,然後坐到桌前與王氏母女一起共餐。


    到底都心係兼祧之事,雖側重不同,孔顏想的是如何補救她父女的聲譽,王氏母女則不安孔墨知道後的怒火,三人到也算殊途同歸。如是。都隻象征性地用了一下晚飯。


    飯後,王氏一早打發了孔欣、孔恆姐弟各自迴院,燈火煌煌的中堂大廳內隻剩王氏與孔顏兩人。


    當近身侍候的人相繼退到門口當值後,與孔顏以為的不一樣,王氏並沒有說什麽求情的話,她隻是平靜的坐在上位。閉著眼睛,仿佛在等待最後的審判一般。


    看著這樣沉靜如水的王氏,孔顏忽然明白了過來,王氏應該早有被揭穿的準備,並且打算撇清孔欣一力承擔後果。不得不說。王氏確實是一個好母親。


    不過——


    若她沒有看錯,王氏是極為心悅父親的,而這事一旦揭開,王氏必定會徹底失去父親的心,甚至從此形同陌路,王氏可有想過?


    她雖不知男女之悅可到何處,是否真如書中所寫一般,但十多年相處下來,她十分清楚的知道 ,父親在王氏心中之重好比名聲之於孔家,於是不由問道:“夫人,可想過父親若知道的後果?”


    雖然沒有當麵對質,更不可能同市井潑婦一樣大鬧一場,但彼此心中已然有數,母親二字是斷然不可能再喚出口。


    似不妨孔顏突然出聲,並一開口便是這樣一句,王氏猛地一震,睜開眼睛,對上孔顏了然通透的眸子,目中震驚、狼狽諸多複雜情緒閃過,最終隻是認命的閉上眼睛,心頭苦笑。


    真是和老爺一模一樣的性子,世事通透,卻也太過目下無塵不予理會。難怪飯間不為難一下,原來早看出這件事她付出的代價


    不願去想這事的後果,更不願在孔顏這個原配之女麵前氣弱,王氏隻是淡淡說道:“就算我對不起大小姐了。“說罷到底心念即將出嫁的孔欣,忍了忍還是加了一句道:“不過大小姐別忘了,若不這樣,大小姐也坐不上魏家二少夫人的位子。”


    孔顏目光複雜的看著王氏。


    正如王氏所說,若不私換兼祧之人,她絕無可能嫁給魏康。


    想到若不能嫁給魏康的下場,孔顏也閉上了眼睛,這件事牽扯太多已無法理清,無論是她還是王氏母女,又或是李家母女,甚至是汪氏姐妹,沒有一個在這場變故中討好。


    也許她還算不好不壞吧,畢竟留人詬病和無奈出家相差無幾,隻是兩世都連累了父親。


    念及孔墨,孔顏也再無心理會王氏,隻焦急等待商討的結果。


    中堂大廳內一片沉寂。


    然,相對無言的坐等之下,孔顏和王氏誰也沒有想到一等就是一夜,直到三更的報時聲梆梆梆地傳來,孔墨和魏康才姍姍迴到大廳內。


    王氏和孔顏正坐立不安的望著門口,不明為何二人一談就談了如此之久,一見他們進屋,兩人就是站起。


    “父親!”孔顏率先迎了上去,不知可是燭火打下的光影之過,一向身姿挺拔的孔墨背微微佝僂,人也隨之仿佛失了生氣一般,不由想到父親一生嚴於克己。從小便教導他們姐弟三人,做人首當要對得起良心,不可損人而利己,可如今他膝下的兩個女兒卻做了搶人夫婿之事。這在父親心中怕是比清譽被毀更重吧!


    而若不是她重生嫁人,若不是她為此下跪逼迫,也許就也許就


    不及想下去,她已是眼睛一紅,壓抑著哭聲道:“是女兒不孝”說到這裏,卻是再難言語,似乎這一句她已然在出嫁那日說過,可除了這一句,她又能說什麽?


    孔顏的啟蒙便是他,見孔顏這樣。他如何不知孔顏心下的自責?


    孔墨心下一歎,事已自此已無對錯可言,他罷了罷手想安撫幾句,卻見走在一旁的魏康,眼底複雜了一瞬。便已轉頭對魏康囑咐道:“時辰不早了,今晚你們也不便留在這,就先迴去吧!“魏康垂首應了一聲道:“嶽父放心,小婿定會盡力補救此事,不讓顏娘受人詬病。”


    孔墨似對魏康極為放心,聽後便是點頭道:“好,迴去吧。我也也有些累了。”


    見孔墨這般懶神無氣,孔顏如何放心離開,卻不及言語,孔墨已向她搖頭道:“同二郎迴去吧,以後好好過日子,為父累了。”說罷。便徑直朝東次間的房裏走去。


    東次間是孔墨的內書房,裏麵有供休憩的床榻。


    見孔墨看也不看自己的徑直去東次間,就好像根本沒有她這個人一樣的漠視,王氏心頭一顫,再是維持不住麵上的體麵。哀聲叫道:“老爺,妾身沒有害人之心,妾身這是被逼無奈。”


    不等王氏說下去,孔墨終是抬頭看向王氏,這個為自己生兒育女的女人,一個對自己孩子慈母心腸的女人,可是孔墨搖了搖頭直接告知道:“婚禮推後一個時辰,李家小姐先入門。”


    王氏聞言一呆,臉上血色盡失。


    孔墨輕聲一歎,轉身緩步離開。


    王氏身子一晃,一個激靈迴過神,快步追上道:“老爺!欣兒不知道呀!這都是妾身的過!”


    孔墨無動於衷,撩簾進屋。


    大紅錦簾緩緩晃動,將熟悉的身影隔絕開了,再也看不到他的人了。


    王氏仿佛失了魂一樣晃動著身子,蹣跚幾步跌坐在椅子上。


    沒了,什麽都沒了,她十六年的心血全沒了。


    從此以後,她隻是孔家的三夫人,卻不是他孔墨的妻子了。


    顏氏,那個她從沒見過的女人,她再也爭不過了。


    而她的女兒,也注定和她一樣命苦,壓不過李家小姐了


    “走吧!”


    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王氏,魏康目中寒芒一閃,繼而滿意地走出中堂。


    這樣的王氏是她從未見過的,不知此時王氏可是後悔了?


    孔顏念頭一閃,卻也不再多想,隻擔憂地看了一眼東次間屋子,幾番猶豫終是順從的隨魏康離開。


    而這樁流言果真也以最快的速度流傳開來,不過一夜之間便在整個涼州城傳來。卻還來不及議論孔家,同情李燕飛表姐妹三人的時候,涼州城又迎來了兩場婚事。


    其一,魏府大少夫人付氏的堂弟迎娶汪大小姐。


    其二,李夫人與庶妹汪夫人結為姻親,其嫡幼子迎娶汪二小姐。


    如此,汪氏姐妹以區區六品官員小姐身份,分別嫁入涼州兩大豪族之家為媳,共得世人交口稱讚的大好良緣。


    三月二十一日,魏府三公子也一前一後迎娶兩房妻子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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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今天老媽49歲生日,所以更新晚了,抱歉,明天上午加更一章。


    另外,雖然後台訂閱不見起色,但是很謝謝昨天支持的小夥伴們,今天上了新書粉紅榜最後一名及新書銷售榜(ps:初見還震驚現在新書都訂閱這差?結果一問因為俺昨兒有打賞),不過上榜總算在首頁露了個臉,o(n_n)o謝謝!!!俺後麵會用勤奮迴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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