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查賬的日子了,賈璉笑嘻嘻的捧著賬本,畢恭畢敬的呈給邢氏看。


    邢氏翻了翻賬本,字體雋永整潔,一項項寫得具體而明了。


    賈璉倍兒有信心的看著邢氏瞧完賬本,樂嗬的詢問邢氏可有不明之處。


    “看懂了,你拿這些銀子投了商隊,托他們從西域置辦這些東西迴京賣,從中截取差價利潤。嗯,不錯的想法!”邢氏笑道。可巧了,這注意跟她當初的想法如出一轍。


    “這些貨秋天才能從西域迴來,據說屆時利潤能翻一番呢。”賈璉吹牛道。


    “既然你與商隊做了買賣,可有憑據?”邢氏問。


    “憑據,什麽憑據?”賈璉有點懵,下意識的反問邢氏。轉即他明白了,支吾的點頭迴道。“當然會留憑據。”


    邢氏靜靜的看著他,沒說話。


    賈璉越加心虛了,開始不停的解釋:“我真有憑據,太太若是不信,我這就迴去拿給你看?”


    邢氏勾起嘴角,點點頭。


    賈璉沒想到邢氏真點頭了,臉色越加不好了,衝邢氏行了禮,這就轉身去拿。邢氏哪能放任他一個人去,派小紅跟著。路上,賈璉就跟小紅耍起了貧嘴,時不時地逗弄她。小紅被璉二爺調戲的臊得慌,低頭默默走路,不吭聲。


    平兒正拿著盆在院裏舀水,看見賈璉跟小紅說說笑笑的進院,趕緊放了手裏的東西,笑臉相迎。小紅見著平兒,如臨救星,忙湊到平兒跟前叫了聲姐姐。


    平兒輕輕地笑了笑,眼睛有不明意味的情緒。她隨即拉住小紅的手,問她怎麽來了。


    “大太太叫我隨璉二爺過來娶東西。”小紅笑著迴道。


    平兒問:“什麽東西?”


    “二爺不是把太太給的五千兩銀子投給商隊了麽,該有個憑證,太太就要瞧一瞧這個憑證。”小紅道。


    “商隊?憑證?”平兒皺眉的看想賈璉,正見賈璉跟自己擠眉弄眼,心裏明白了,他這是在糊弄大太太。平兒笑了笑,當然不會拆穿。她拉著小紅去喝茶,那邊用眼事兒示意璉二爺去拿憑證。


    小紅搖頭,堅持要跟賈璉一塊去。平兒硬是把小紅按在院子的石凳上坐下,親自為其斟茶倒水。“天怪熱的,管他做什麽,左右一會兒他就取出來了。來,喝口涼茶。”平兒將茶杯端起,送到小紅的嘴邊。都到這份上了,小紅自然不好再推拒,擔憂的望著進屋的璉二爺,遲疑的接下著茶。


    小紅眼珠子一轉,有了主意,一邊和平兒說笑幾句,一邊暗自大口飲茶。不一會兒,茶見底了,小紅笑著起身,就往正門方向走。“我茶都喝完了,璉二爺怎麽還沒出來,我去瞧瞧去!”


    “你別去!許是二爺嫌天熱,正換衣服呢。我去!”平兒快速攔下小紅,進了門。


    小紅無法,她一個丫鬟總不能硬闖二爺的住處。一旦傳出去,好像她對璉二爺存著什麽鬼心思似得。


    平兒進去好一會兒後,才見二人出來。


    小紅見璉二爺手裏捏著一張紙,料知拿到東西了,這就隨他一通去匯報邢氏。


    邢氏打開賈璉遞交的憑據,輕笑一聲。她將紙湊到鼻子邊聞了聞,隨手將所謂的“憑據”錯成團,丟在地上。賈璉大驚,忙慌張的拾起來,不解的問邢氏為何。


    邢氏笑問:“迴去才寫的吧?墨雖幹了,但濃濃的墨香還在。照理說,你們寫這個是上個月的事兒,紙上的墨字可不會存留這麽濃的味道了。”


    賈璉自知自己的小手段被邢氏堪破,喪氣的垮下臉,跪在地上認錯,無可辯駁。


    “花了多少?”


    賈璉偷偷瞄眼邢氏,磕磕巴巴道:“五百兩。”


    “是麽?”邢氏不大信的看著賈璉。


    “一、一千兩。”賈璉閉著眼睛,豁出去道。


    “把剩下的錢拿來叫我查點一番。”邢氏怎可能會再信賈璉。


    賈璉一聽心中大駭,忙磕頭賠罪:“兒子錯了,兒子再也不敢了,兒子保證從今以後一定改邪歸正,一心一意學著做生意,掙錢養家。”


    “養家沒瞧出來,敗家倒是頗有天分的。”邢氏冷笑,轉而問小紅跟著璉二爺去,怎麽沒發現破綻。小紅忙跪地,解釋了經過。邢氏聽說是平兒故意阻攔,又笑了。“我記著她是二爺跟前的通房,在府中頗有人緣,都說她辦事麻利通情達理。原她不過如此,表麵一套背後一套,暗地裏給她爺們賣好呢!”


    賈璉忙磕頭求情,願意承擔一切,隻求邢氏別罰平兒。“她也是被我脅迫了,才不得已瞞著的。”


    “我看她幾次三番攔著小紅,是自願的。院裏沒個女主子,也輪不到她做主。”邢氏很拍一下桌子,嚇得賈璉直哆嗦。“明知道我有心管教你,叫你學好,她還幫襯你瞞著事兒忽悠我,豈非縱容你混賬墮落?”


    賈璉把頭低的更低了。


    邢氏查了餘下的錢,足足少了一千五百兩,比賈璉報的數還少五百兩。賈璉似乎也很驚訝自己花了這麽多,支支吾吾的解釋不出他錢財的去處。邢氏見他這副沒出息的樣兒,大失所望。


    “當初你借錢辦事兒的時候,嚇得什麽樣,那表情悲壯的,我看是肯定下決心要學好了。誰知道你玩的一手好把戲,今兒個一出明兒個一出,本性難移。”邢氏厲聲責問賈璉到底把錢弄哪兒去了。賈璉被嚇怕了,終於承認他把錢花在了風月場所。


    煙花之地就是個銷金窟,別說一千五百兩銀子,縱是一萬五千兩,也能在眨眼的功夫花沒了。


    邢氏以前知道賈璉就是個好色,平常跟什麽寡婦、燈兒姑娘的‘有情有義’,雙方都心甘情願,也就那麽渾過了。邢氏本以為賈璉就是個小打小鬧的貨,倒忽略了這一點。男人好色,又有錢了,誰還願意滿足於寡婦和夫婦之夫?自然要去青樓享受了。


    邢氏當初給錢的時候,就做好了賈璉有可能恣意揮霍錢財的準備。如此今遇到這種事兒,倒也是在預料到之中。


    邢氏把假賬本丟給賈璉,冷笑道:“本來錢給你,簽了契約,就是為了督促你,你一心不學好我也沒法子。花錢的事兒我管不了你,誰叫我當初願意把五千銀交給你支配,我說話算話,這些賬等一年後再算。”


    賈璉聽說自己還有機會,鬆口氣。


    “不過,衝你故意設計欺騙嫡母這事兒,今兒個不能就這麽算了。不然院裏的人以後真以為我是個好糊弄的。委屈你一下,受個二十板子吧,也叫自己長長記性。至於你院裏的那個平兒,也不能饒,一並打吧。”邢氏見賈璉意欲開口替平兒說情,先開口道:“求情可以,打她的二十板子不能少,允你替她受著,你可願意?”


    賈璉一聽就縮脖子了,自己如果真挨了四十大板,屁股還不得打成肉泥?反正平兒平日就護著她,為他挨兩下板子算什麽。賈璉緊緊地咬著唇,不求情了。


    打平兒板子的事兒,邢氏交給了小紅去處理。小紅正好對平兒有不滿,剛好可發泄一番。至於賈璉,執行家法也要先等賈赦的點頭。


    賈璉存折僥幸的心思,盼著父親能輕罰自己點,誰知賈赦迴來聽說經過,給賈璉又加了十板子。一時間,賈璉的院子裏拍打聲此起彼伏。也有男女低低的痛苦地呻/吟聲,因都被堵住了嘴,所以聲音極其的小。


    賈璉和平兒結結實實地挨打之後,就算上了藥,怎麽也要半月以後才能痊愈。


    再說寶玉,挨了父親賈政的揍之後,整日在榻上哼哼呀呀,鬧著賈母,吵著要見黛玉。黛玉被賈母強拉過去,聽了寶玉一通“有理有據”的解釋。黛玉已然看透了寶玉的“出息”,已不願去計較寶玉說什麽,隻當耳旁風過了。黛玉被賈母和寶玉擾了幾日後,徹底煩了,告了賈母一聲,跑來邢夫人這邊來住。


    黛玉正好也可以在邢氏這裏等他父親的來信,每日翹首企盼,信雖還沒盼到,但黛玉已然漸漸覺得每日有了盼頭。


    這一日賈赦也在家,與媳婦邢氏,女兒迎春、兒子賈琮以及外甥女黛玉一起圍桌而坐,邊吃著茶點邊玩起了燈謎。眾人說說笑笑,好不熱鬧。這時候周瑞家的笑著進來問安,手裏拿著兩尺左右長的木托盤子,裏頭空蕩蕩的放著四隻宮花,擺放淩亂,顏色老氣。周瑞家的笑稱說是送給黛玉和迎春的,別的姑娘和奶奶們都已經拿過了。


    黛玉一瞧周瑞家的手裏捧的那東西,便有些不高興了。一瞧就知道是被人挑剩了,也不是什麽值得稀罕的東西,非現巴巴的送到她眼前討嫌。


    迎春見狀,也不大滿意。倒不是為自己,她是為了黛玉抱不平。這周瑞家的腦子是進水了?怎麽連這點基本的規矩都不懂。黛玉怎麽說都是榮府的客人,哪有把家裏人挑剩下的東西再送給客人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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