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皇之後,雪色鎧甲刺瞎人眼,光暈之中忘川冰冷的臉根本看不清楚,一旁並行火焰般的紅色戰甲,琉璃美豔至極。


    迦葉手心不由握緊,不知過了多久,隻覺膝蓋發麻,周圍漸漸響起人聲,才知這浩浩湯湯的大軍已過,然,這隻是天子出行的儀式而已,在盛良城外,還有二十萬大軍待命,南詔各部各將,在半月前便開始調集,三十萬將士同時匯集邊境平寧關,戰火,即將燒往中州!


    迦葉手臂突然被人扯住,一迴頭,迦葉驚叫:“娘——”


    “終於找到你了,你趕快跟我走!”迦葉娘不似平時那般大唿小叫,扯了迦葉飛快左看右看,拉著迦葉拐進一條小巷,又從一戶人家後門進去,穿過……迦葉娘竟然帶著迦葉出了盛良城南門,把一個包袱往迦葉懷裏一塞:“迦葉,你快走,去尋你堂姐,不要再迴來了!”


    迦葉驚道:“娘,發生什麽事了?”


    迦葉娘道:“南皇今晨下旨,命你隨後跟赴平寧關,你爹……正在四處找你。”


    迦葉突然看到他娘臉色有一片紅腫,似乎是被人扇過,心中駭然:“娘,是爹打的?”


    迦葉娘聞聲將頭別過一遍去:“隻是吵了兩句……我們金家世代效忠南詔,你爹這個人,更是忠正不阿,皇帝要什麽都會給……但是娘已經失去一個孩子,決不能再失去你,況且,君琉璃同為大祭師……迦葉,你快走,不然等你爹追上來……”迦葉娘往後一看,尚未見到煙塵,略鬆一口氣,催促迦葉快走。


    “隻要尋到你堂姐,她定能庇護你安全。”


    迦葉心亂如麻。見母親推他離去,反手緊緊拉住他娘:“娘,原來你一直都信我,而不是當我說胡話……”


    迦葉思緒飛迴極小的時候。那一年意外穿越而來,尤其發現自己居然穿成了一個小男孩,那種沮喪簡直無以形容,但是金家還有一個女孩兒,迦葉那麽痛苦,卻被她美麗的眼睛給安撫了。


    “迦葉,不哭,姐姐會陪著你。”那是發自心靈深處的關懷,至純至善的心靈。


    君琉璃算什麽,金芊澤才是南詔真正的天驕之女。


    生下來便被一團靈光環繞。金家族長,那是還在世的老祭師跪伏於地,感謝上蒼賜予的榮耀。


    除了無以倫比的天賦靈根,芊澤聰慧至極,所學過目不忘。七歲時,那些負責教導芊澤的老師們集體跪在南皇麵前請辭,直言已經無法擔負教導芊澤的責任。


    南皇甚為驕傲,芊澤不但是金家的驕傲,也是南詔的瑰寶,更是已經定為了太子妃。


    一切這麽美好,當迦葉慢慢適應了這種日子,尤其是有芊澤在。父親母親對自己也不會要求那麽嚴格,噩耗突然傳來。


    芊澤死了……淹死在皇宮後花園的一個小小的水池裏。


    迦葉和娘趕到的時候,看到芊澤冰冷地躺在那裏,鞋子都掉了,露出一隻青白的腳。


    迦葉茫然地向那水池看去,水池裏開滿了粉色的荷花。那麽美。


    “你姐姐是為了摘那朵荷花掉進去的……”君琉璃走了過來,牽起了他的手。


    大人們都在忙著悲傷,沒有人注意到小小的迦葉——這個一出生靈根便被判為低等的孩子,也沒有什麽額外的天賦。但是這一瞬間,迦葉透過琉璃的眼睛。看到了一片黑色,以及那隱藏在黑色中的笑意。


    芊澤不會水,也不會去摘花,她最愛惜的便是那些生在枝頭的花。


    “這樣,多好啊,它們都活著……”


    但是她卻死了,目睹她去摘花的隻有君琉璃和一個小宮女,小宮女看到琉璃施救,卻沒拉住。


    而且,她們都是孩子,君琉璃也不過隻有八歲,迦葉在大人的眼中也隻有三歲。


    在迴去的馬車裏,迦葉忍不住給娘講了自己看到的,卻被娘給緊緊地捂住了嘴。


    “你一定是做夢了,不許說,誰也不許說。”


    十幾年之內,君相如日中天,權傾朝野,失去了芊澤的金家一蹶不振,但意外的一次祭祀之上,迦葉竟然轉動了預言星盤,但也僅此而已。


    對於金家,能保留的也隻是也一個大祭祀的稱號而已,實際上的其他大權,已經全落入了君琉璃手中,南詔的大祭祀,史無前例的並存兩位,迦葉,不過是掛名的那個。


    迦葉娘深深地看了迦葉一眼,伸手幫迦葉整理了一下額前的碎發,十幾年過去,這孩子長得比自己高了一頭啊!


    “迦葉,天道輪迴,自有定數,現在娘要做的,就是保住我的另外一個孩子,你去吧……”


    遠處煙塵升起,那必是追來的馬車,迦葉娘奮力將迦葉一推,周身靈光一閃,卻是化作了迦葉的模樣,直往另外一條道而去。


    草叢中的迦葉目瞪口呆,他一直以為娘是個最普通不過的婦人……高手在身旁……


    但是迦葉娘顯然低估了自己的這個孩子,她一直以為單純、弱勢的迦葉靈魂並不脆弱,迦葉在草叢中默念著常笑所教的隱息訣,伏到那些馬蹄之聲都消失不見了,這才從草叢中爬了出來,翻看一下懷中包裹,除了銀兩衣物和母親寫給堂姐的一封信外,還有兩個包子。


    迦葉的淚落了下來,咬了咬牙,反向城裏走去。


    南皇出征,勢如破竹,並未直取後元,而從東嶽中部橫穿。


    東嶽老皇年邁,子息零落,賢王又隕落於萬劍塚,早在月餘前,朝堂便分成數股勢力,南皇早有伏筆,與左司馬歐陽容裏應外合,不過一月,便已取得東嶽大半國土。


    江寧,是三日前剛剛攻破的一座城池。


    許是南詔聲勢浩大,東嶽內亂已久,這江寧郡守未做多久抵抗,便棄城跑了。


    南皇暫時歇息在郡守府內,那郡守府多數保存完整,一路馬上征戰,竟是少見的舒緩。


    趙睿不過剛剛落座,眼睛卻是一眯:“請雪王過來稍事歇息!”


    部下答:“方才一股流寇,雪王率眾追蹤而去。”


    寒光片氣,頭顱滾落,然那握刀之人麵不改色,腥血之中將刀還鞘。


    “王爺,已經全數剿殺!”部屬跪下迴報。


    忘川俊顏無喜:“好,你等先迴營待命,我自這附近看看。”


    部屬不敢不從,頃刻間消失在視線之內。


    忘川邁步前行,江寧江寧,這是她口中生活了很久的地方。


    此時江寧城攻破,百姓紛紛逃走,這鄉下小鎮也空無一人,他沿著那些收集起來的信息匯集而成的地圖往前走去。


    在第七條有個石鼓的巷子口停住,往裏走,隔著一道破舊的木門,看到院子裏有株梅子樹。


    木門上鐵鎖鏽跡斑斑,忘川身形一閃,落入院中。


    石上青苔,牆角落葉,久無人住,空曠衰敗。


    推開屋門,除了厚厚一層灰塵,東西擺放有序,靠牆放有一隻箱子,他擦了擦上麵的塵土,輕輕打開。


    各式各樣的小童玩具:木馬、風箏、彈弓……還有一些他也不認識的東西。


    這些都是她親手做的……想到那日他“拷問”於她,她那番不滿的樣子,忘川心口微動,信手拿起一個撥浪鼓搖了搖,玉般的指間,撥浪鼓色澤斑駁陳舊,但聲音依舊清脆。


    冷漠的臉上突然蕩起一個笑來,襯得這屋子一瞬間也明亮起來,忘川伸手把撥浪鼓塞到懷裏,出了屋子,伸手一摘,黃澄澄的梅子便落在了掌心。


    他在掌心擦過,送到嘴裏閉眼細嚐,良久道:“出來吧。”


    角落裏閃出一個黑影來,恭敬道:“尊主。”


    “把這個送迴去。”


    黑影隻道什麽貴重東西,待看清了掌心之物不由吃了一驚,那兩枚忘川吐出來的杏核兒。


    這……


    “一定給送到了,不許偷吃。”


    黑影:……


    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杏核來。


    事實上,杏不杏核的,這“妃子”壓根沒笑,連瞅都沒有瞅過那每隔七日便準時呈上來的信封。


    三日必有一約,若是不能有約,七日必得有一書信……那是她那時激他所言。


    現在,籠中鳥何需這樣費心,反正逃也逃不出去。


    門外傳來低低的交談聲,常笑置若罔聞,隻盯著窗外。


    這間臥房也和漱玉閣她的房間一模一樣,連床上的織物,地毯的花紋,桌上的花瓶……


    真是不無諷刺!


    門外交談聲繼續。


    男的道:“要不還是你去吧,你去還能吃一口。”


    女的道:“你去試試吧,我怕她看我那眼神……”


    男的擦汗低語:“我就不怕麽?”


    女的媚笑:“石護法,你功力深厚啊!”


    男的道:“我再深厚也沒你臉皮厚……尊主說了,要再這樣下去,你和我都得……”他做了一個哢嚓的動作。


    女的苦笑:“那怎麽辦?要不一起去?”


    兩人當真一起去了,窗前之人幾乎無聲無息,雙眼空洞地看著窗外,好像根本沒發現身邊多了兩個人。


    “夫人……您多少吃一點……”小石見了她這幅樣子也深感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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