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許白悲愴又欣喜地看著自己,常歡幼小的心裏有種奇怪的感情的在波動,那好像……真的是他的父親。


    “常歡……”常笑隻來得及說出了兩個字。


    數十道符籙從忘川手中彈出,牢牢將她控製在法陣之中,他是傷不了她,但卻可以控住她。


    以她的修為和對陣法的研究,一盞茶之後自然可以衝出來,但是那時,血合也已經完成了。


    忘川一手抓住許白,一手抓住常歡,從兩人指尖各自擠出一滴血來,往空中一彈,兩滴血觸碰之後,極其親密地融合了。


    甚至隻是在一息的時間之內。


    無數人眼中閃過吃驚,這人,竟然真是常歡的親爹。


    “歡兒——”許白眼露狂喜,衝常歡伸開雙臂。


    常歡隻愣愣看著許白,一般的小童可能不明白血合是什麽意思,但是常歡懂,並且非常清楚。


    流光爆射,數十道符籙瞬間化為灰燼,常笑化作白光飛到常歡身邊,一伸手,卻握了個空。


    常歡……往後退了一步,又看了許白一眼。


    外麵尚不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麽,那些準備好的煙火在這一刻悉數點燃,很美,也很冷。


    屋裏的人突然感覺到威壓消失,他們像獲得了自由一般向外湧去,順便散播著這足夠讓人心跳加速降低再加速的消息。


    盛良的古城牆上,紅衣被卷成一團塞在屁股下麵,常笑坐著看那一片寂寥的星空。


    有人上來。


    “許白,年二十九,隸屬雪王蒼翼軍第七營第三組。”迦葉輕聲道。


    常笑沒有吭聲。


    迦葉憤怒地一跺腳:“我說大姐,你怎麽養的兒子,臨陣倒戈啊這是!”


    常歡竟然跟著許白走了,走了!


    “兒大不由娘唄!”常笑笑了笑。


    “你別傷心了,他不是任由你走了麽?君家也沒有為難你……”


    君家難為她個屁啊。巴不得她趕快走,省得她問他們要山河社稷圖。而且她現在都成盛良人人喊打的老鼠了,誰都知道拾香老板娘謀殺親夫,還想二嫁高攀君相府。再搭理她。豈不是自毀身價?


    早上那些徘徊在水塘邊的小寡婦們全都迴家洗白白睡覺了。


    “要我說,我還真沒見過分身幻術修煉到那種程度的,那還是人嗎,感覺都成妖了,常大姐,要不你算了吧,你鬥不過他的。”


    “而且,他為什麽不自己出來認了你,還要弄一個替身?也狡兔三窟啊!”迦葉皺眉道,許是前世連續劇看多了。不由想得比別人多。


    常笑起身,望著一望無際的星空:“迦葉,中州亂了幾年了?”


    “應該和你兒子一樣大吧!”迦葉笑道。


    “他的心,在那裏……”常笑苦笑著指向北方,用一個分身。既可拖住自己,又不影響他的棋局。


    “我們南詔也有一個預言,大意說最傑出的君王會在這二十年之內出現,戰爭,隻怕是不遠了……”迦葉道。


    南詔近年刻意培養飛馬已經不是什麽秘密,隻不過現在新皇登基不過數月,朝堂一旦徹底穩固下來。北征勢無可擋。


    “聽說趙睿曾經許下諾言,一旦攻克天鳳,一切將交由忘川處理。”迦葉不是沒有猜測過常笑的身份。


    常笑突然笑了,在夜風中轉過臉來:“迦葉,那真的和我沒有關係,其實我和你一樣。隻想要一份自由的生活罷了。”


    “我要去黎國……”常笑衝著夜空大聲喊,太弱了太弱了,根本打不過忘川,怎麽來收拾他!


    “我陪你去!”身後一聲清越。


    迦葉迴頭:“吆嗬,新郎倌來了。常大姐你命真好,新郎倌對你不離不棄啊!”


    傲軒笑了笑:“我現在也成了天下第一傻帽了,走在路上,大家都同情地看著我。”


    迦葉很得意地看著他們兩個人笑:“要我說,不如你們倆真成親得了,高高興興再生兩個娃,豈不氣死忘川?”


    傲軒點了點頭:“娘子,你意下如何?”


    “行,先迴拾香睡一覺,看看明天能有不?”常笑眨了眨眼,傲軒臉紅了。


    真的假的啊!


    這一覺沒睡醒,常笑就明白什麽叫做世事無常,計劃趕不上變化了。


    她是被房頂劇烈的噗通噗通聲砸醒的,推門一看,滿院子蘿卜白菜臭雞蛋大蔥。


    天上下菜雨了?


    她正揉著眼睛,猛然間一個雞蛋就砸了過來,繡珠手疾眼快把她給推倒了一邊。


    “快進屋!房子上都是人!”


    傲軒頂著傘從客室衝下來了:“不好了,外麵那間房的窗戶被砸爛了!”


    “都是誰在砸?”常笑從窗戶往外看去,房頂樹上騎著一個人,瞅見窗戶上有人,一個蘿卜就扔了下來。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繡珠拿東西遮住窗戶。


    “啊?他們為什麽要砸?”常笑發怔。


    繡珠拿臉盆擋住一個蘿卜,迴頭大聲道:“他們說你是年度最惡最狠毒婦,始亂終棄,謀殺親夫,見異思遷,販賣兒童,還把堂堂君二公子給禍害成了傻帽!現在沒人願意嫁給君傲軒了!他被直接從盛良十大美男榜給剔掉了……”


    這是激起民憤了啊!常笑捧住腦袋。


    “繡珠,你有沒有對他們解釋我失憶了失憶了,什麽都記不起來了?”常笑垂死掙紮。


    繡珠歎了口氣:“我是想解釋,但是他們沒一個願意聽啊!常姐啊!他們說的是不是真的啊,你真的是始亂終棄、紅杏出牆、先奸後殺……”


    四隻眼睛狠狠瞪住繡珠,真是越說越離譜。


    繡珠哆嗦了一下,自言自語走開:“我還是去拿幾個臉盆擋一下吧,比較結實……”


    繡珠出去了,那圍著小院的喧嘩聲竟漸漸消退了,常笑剛鬆了口氣,冷不丁有人拍門,傲軒和常笑看了繡珠一眼,繡珠閉了閉眼。隻能悲壯地向大門走去,好在大門也被砸出了幾個洞,透過那洞,繡珠心驚膽顫地看到外麵一圈兵爺。中央一個大半邊臉烏黑的男人拉著常歡,那不就是許白麽?


    原來是他們趕走了那些人,但是他們好像比那些人還要可怕。


    “繡珠姨,你開門,我知道你在門後麵!”常歡聲音冷冷的。


    繡珠吸了口氣,猛地拉開了門,擠出一個笑臉:“常歡你迴來了!”


    “我……她呢!”


    嘖嘖嘖,這小東西,生起氣來六親不認,連娘也不肯叫了。


    “你問你娘啊。你娘屋裏呆著呢,外麵蘿卜太大了!”


    許白跟著進來,直往裏走去。


    繡珠不敢不讓他進來,且不說他帶了那麽多兵來,昨夜別的她沒搞清楚。有一點是搞清楚了,就是這個人,可是真真正正常笑的“先夫”!


    但是她又怕這許白真是來尋仇的,慌得連忙跟上。


    許白走到屋門口,聽到裏麵兩個人說話。


    一個道:“這也沒法出去吃飯,不過幸好有這些蘿卜,你嚐嚐。這還帶著泥巴,估摸剛從地裏拔出來的,挺脆的。”


    另外一個道:“唉……嗯……味道還行。”


    接著是哢嚓哢嚓的啃蘿卜聲音。


    常歡聽清了兩個人是誰,火氣更大,咣當一腳把門給踢開了!


    常笑手上的蘿卜嚇得一滑,蹦了出去。慌得她接了幾接,才接到手裏。


    “君傲軒,你怎麽還不迴你家?”常歡想到他差點就當幫工把老娘嫁給君傲軒了,他就冒火。


    許白麵如寒霜立在門口,眼睛冷冷瞅著他們倆。


    “外麵……蘿卜雨太大。我過會兒就走!”傲軒被常歡的氣勢嚇了一跳,也被許白那半張黑臉駭住了。


    這個,常笑以前也確實挺苦的哈。


    “已經停了,可以走了,不過最好帶上麵罩。”許白陰冷地看了一眼傲軒,傲軒眼還看在他半邊臉上,嚇得連忙收迴目光,扯了常笑一塊桌布,當真要蒙著臉出去。


    常笑嘴抽了抽,終究是沒說什麽。


    “你……沒有解釋麽?”常歡一開口眼圈就紅了。


    常笑嘴張了張,腦子裏轉過一萬種說辭,最後道:“那都是個誤會,娘失憶了,有些事記不太清了,但肯定是個誤會,我怎麽會殺你爹呢……我要殺他了,他現在怎麽會好好地站在你麵前呢?”


    許白和常歡對視了一眼,常歡道:“她果然會這麽說……爹爹你說的很對……”


    常笑愕然。


    “那你首先是肯定他是我爹了,這是沒錯的是吧。”


    常笑覺得自己落入了一個圈套,閉了閉眼後點了點頭。


    常歡道:“成,我也不跟你計較你騙我說我爹死了,從今往後,我姓許,你姓常,你給我爹心口子之上戳了一刀,做了這麽狠毒的事,我既不能殺你為父報仇,也不能承歡你膝下,你養我這六年,權當沒養過吧!”


    常笑手上的蘿卜掉地上了,她驚慌地看了一眼許白,旋即吼道:“小兔崽子你造反了,你為了他要和我劃清界限是不是?他才和你呆了一天,我懷你整整三百一十七天,你比別人家的孩子整整晚出生了半個月,生你時我差點沒命,他在哪裏……”說到最後常笑泣不成聲。


    還不如帶著常歡走了算了,幹嘛要迴來出這餿主意……


    常歡眼裏落下淚來,鼻音濃重道:“你讓我原諒你也可以,你得跟我迴許家,去求祖母和爹爹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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