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趕到偏廳的時候,老遠便看到香蘭雪著急地走來走去。


    “郡主。”見到安安,香蘭雪立即行禮,其實以她的身份,是無需向安安行這樣的大禮的,但這麽多年每次見到安安,香蘭雪一直恭謹有加,並不因長輩身份持傲。


    安安叫她不必如此隆重很多次,香蘭雪從來都隻是和氣一笑,下次依舊,時間長了,安安便也習以為常了。


    “郡主……”香蘭雪急上前一步,似乎有很重要的話要說,眼睛卻瞥了紫兒一眼。


    “紫兒,你去把王爺做的芸豆糕拿些來給王妃嚐嚐。”安安會意支開紫兒。


    瞧見紫兒出去,香蘭雪四處看了一眼:“蝶兒……那元祈月拋下蝶兒迴京了。”


    安安一怔,雖然鳳舞蝶是咎由自取,但見一個母親對自己孩子的關切,她還是硬不起心腸說一些冠冕堂皇的話,隻低聲道:“這樣的人走了,倒未必不好。”


    香蘭雪突然又近了一步,這距離太過緊密,幾乎嚇了安安一跳,香蘭雪眼睛盯著桌上的蘭花,快速道:“安兒,現在沒人,我來不是為了蝶兒,今日鳳曦去了長老會找你爺爺,我隻有這麽一點點時間能出來——趁著給蝶兒求簽,你聽著,天道四九,第四十九條靈脈你萬萬開啟不得,你趕快帶著永德王離開這裏,永遠不要迴來!嬸嬸是不會害……”


    香蘭雪話未說完,瞧見紫兒端了芸豆糕進來,話鋒一轉,卻變成:“你說蝶兒怎麽辦啊,她一定還要和你比試一場,安兒你一定要手下留情,嬸嬸我就這麽一個女兒……”


    安安疑竇叢生,不知香蘭雪葫蘆裏賣得什麽藥,卻也配合道:“嬸嬸放心,舞蝶是我妹妹,我怎會對她下手?”


    香蘭雪這才擦了擦眼淚,安安又勸她嚐了些芸豆糕,她這才一臉悲戚地走了。


    待香蘭雪遠去,紫兒小聲笑道:“二小姐現在這個結果還不是咎由自取。”


    見慣了兩人十數年的爭鬥,紫兒這話擱在平日無可厚非,但見了香蘭雪那警惕的眼神,安安瞧著熟悉的侍女麵容,一種古怪又浮上心間。


    古怪年年有,今年事最多。


    從香蘭雪的言辭之間不難推出,她甚至不能隨意走出榮王府,但是鳳曦對香蘭雪的寵愛一直在漠北被傳為佳話,相傳香蘭雪不過是個一等婢女,後來卻成為正牌王妃,而且鳳曦這麽多年來連房小妾都沒納過。


    另外香蘭雪怎麽突然關注起自己修為的事情,而且知道自己已經開啟了四十七條?


    最重要的是為什麽不能開啟最後一條靈脈?爺爺一直期待著自己突破四九,屆時別說鳳家長老會,就是孝和又豈能奈何得了她?


    她走得慢,看起來是在看周圍的景致,其實心中早被這些問題填滿,慢慢思索其中關鍵,卻無甚結果,而且看這種情形,也不大好去問鳳長鷹。


    外麵突然傳來一陣布穀鳥的叫聲,三長兩短,清麗動人。


    安安愁容頓消,這布穀鳥叫得及時,若是得千楓所助,無論如何也強過她一人苦思冥想。


    安安從迴廊上跳了出去,她今個穿的是件淡藍色的長裙,走到花徑的盡頭突然被一支月季給勾住,安安迴身伸手去扯,抬頭的瞬間,視線穿過花木,對上一抹幽靜的視線。


    清和立在窗子後麵,一手握書,一手背在身後。


    他不知站了多久,看了多久,聽了多久。


    安安步履突然沉重起來,那布穀鳥的叫聲突兀又傳了過來,比之前更響了幾分。


    安安心裏頭突然著急起來,清和立在那窗子後麵仍是一動不動,整個人像塊石頭雕成的一樣,隻是眼眸的顏色愈發幽黑。


    她一咬牙,隻管往前走去。


    瞧著她漸漸的消失在視線裏,手中的書猝然滑落,長袖卷雲一樣滾下,整個房間隨著他的垂眸頓生寒涼。


    布穀鳥早沒了聲音,一室寂靜,清和滿目蒼涼:“朝華,把我的琴拿來。”


    腳步響起,他頭也未迴:“放下出去吧。”


    朝華今日卻格外的不知趣,“咚——”的一聲把琴用力放下後,不但不走,反而湊到清和身後。


    “王爺哥哥,怎麽不高興了?”朝華火上澆油貼在清和耳邊道。


    清和耐性由此用完,寒涼的殺氣隨著長袖揮來,朝華驚叫一聲,卻是已經晚了,整個人像一塊破布一樣向後飄去。


    聽到朝華變聲的尖叫,清和神魂歸位,急忙拽向“朝華”。


    那哪裏是朝華,分明是安安這個禍害!


    百寶牆上被砸了個洞,上麵各種珍貴古玩玉器落在地上發出好聽的聲音,把那人給結結實實地埋了起來。


    聽到房間裏的巨響,外麵的人麵麵相覷,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先不要進去。”想了半天,玲兒做出決定,其餘幾人除了朝華都鬆了一口氣。


    “安安姐姐……”朝華想進去,自己剛才幹嘛腦袋一抽把琴遞給了郡主啊。


    “你給我站住,小屁孩一邊兒玩去。”紫兒不客氣地拍了一下朝華的腦袋。


    朝華氣憤地跑了。


    房間裏,清和抿著唇將哀嚎的安安給扒拉了出來。


    “哪傷著了沒有?”大手不客氣地上下檢查,好在他及時收迴七層力,否則真的不止是砸出一個洞這種效果了。


    “疼、疼、疼!”安安簡直上蹦下跳,連牆都給砸了個洞,你說疼不疼。


    清和大致檢查後,見她隻是皮外傷,也不管她亂嚎,一言不發地迴到窗前坐下。


    安安張了張嘴,她不但迴來了,還被打成這樣,這位也太沒人性了吧,而且居然在開始慢慢地調琴?


    一隻小手猝然砸在那焦尾桐木琴上,聲音嚇得門外幾人紛紛後退。


    清和瞥了安安一眼,將琴挪到一邊,繼續試音。


    “撲通——”一聲,焦尾琴從屋裏穿門而出,差點砸到玲兒腦袋,幾人顧不上看熱鬧,一溜煙地跑了。


    安安眼梢裏帶著幾分得意瞧著清和,琴都被老娘扔了,我看你還彈什麽?


    那個時候她沒有發現,一直在心裏很重要的千楓早就被拋到九霄雲外,她當時所想隻是如何叫眼前的男子不要再冷冰冰地對她,隻要他好好的注意她,安慰她。完全忘了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過是她自己而已。


    清和從地上撿起那方才掉在地上的書,兩手微微一抬,安安便看到上麵四個字——“梵天心經”。


    他是想出家做和尚還是心不靜?


    她這麽賣力的討好看不出來麽?(好吧,摔東西就是示好的表示……)


    等了好一會兒總算沒見到她上來搶書,清和剛鬆了口氣,安安突然在他麵上打起滾來,一邊滾一邊使勁嚎,還趁機揪著他的衣角。


    “疼、疼、疼!沒人疼!”


    “哎呦呦!好可憐啊!”


    “一個人疼死算了,謀殺親妻啊!”


    ……


    清和眼角抽了抽,最讓他抓狂的是,他很快發現原來她抓的不是衣角,而且他的褲子。隨著她到處打滾,他有被扯掉褲子的趨勢。


    “別滾了!過來……”忍無可忍他伸手將那人兒給抓了起來,那人兒立即纏到他身上,小嘴卻一癟,做出一副泫然欲哭的模樣。


    清和歎了一口氣,他定是上輩子欠了她什麽,所以這輩子也被她吃得死死的。


    凝神一揮,掌心湧出一團晶瑩的藍光,貼著安安頭上、身上的傷口慢慢揉著,安安隻覺那些發痛的傷口湧入一團熱流,極為熨燙舒適。而在清和的眼底,那些淤青破皮之處都慢慢的恢複如初。


    “好了。”清和收掌,欲將她推下身去。


    安安急忙摟住清和脖子,死活不肯下去。


    “人迴來了心沒迴來有什麽用……”良久,安安耳邊傳來一聲輕歎。


    安安心一驚,抬頭隻看到他那弧形完美的下巴。


    原來她日日所作所為都被他看在眼裏,卻不說破。


    安安手指絞在清和身後,身子慢慢發僵,他冰雪聰慧,心如沉石,僅憑蛛絲馬跡便可縱觀全局,又隱忍有度,讓她臊得比當場被捉了奸還無地自容。


    生硬起身,安安不知道去哪,但是總比留在他身邊感覺要好一些。


    手腕被輕輕拉住,她下意識地往前掙,心裏卻希望他可以用力一些,但是他卻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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