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織暗暗咒罵一聲:三方兒的線索眼看著就又斷在這裏了。


    她心裏惱怒,對在場的幾個蠢貨都沒好氣。冷冷掃視牢房內外驚恐跪下的六位術士們,她道:“你們就是這樣辦事的……教主可是要在這人身上問情報的,可他就這樣死了!哼,到時問起來,我定會如實報告教主。”


    無論是葉織,還是現在跪下的六個魔修,他們彼此心裏都一清二楚,這個歸一派的大弟子是教主嚴令看守的重要角色,今日一旦死去,看守他和審訊他的家夥都難逃教主的怒火。


    持著鞭子的白臉漢子剛才出於私怨(倒也不是大事,隻是從前在外行走時因為魔修的身份總為道修不齒,一時記恨),結果今日沉溺在暴虐和強權的快意裏,加上魔修路數本就易蠶食理智,他在上刑中竟失了分寸。


    現在看這個道修幾乎沒氣,他方才醒悟,意識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錯,不由得冷汗直冒,眼前發白,幾乎就地要嚇得暈過去。他的同伴勉強還能動作,手足並用地撲過來臥在葉織腳下:“葉左侍,求您——求您,幫幫我們!”


    葉織繞開趴在她腳下的術士:“反正我是盡力阻止了,此處之事與我無關。三方兒的事,我大可去別處去尋線索。”


    守在外麵的四個術士雖然從未參與審訊,但他們剛才對葉織百般阻攔,多半也要被教主算作違逆。他們眼看葉織決意要袖手旁觀,其中一個跳起來就跑:“我去找白醫師!他一定能治好鹿子澗的!”


    餘下的內外無人都心如死灰,呆呆望著同伴無謂地跑遠——白醫師住在幻蓮山另一峰上,搬他來救人,是絕對來不及的。


    這邊葉織卻腳步一頓。“鹿子澗?”她迴身走到刑架前。那人早已渾身脫力,頭顱低垂,深色的血從鼻尖上緩緩低落,脖頸勾出的弧線毫無生機。


    葉織托起了那人的臉。


    ——竟是她認識的。


    準確的說,是認識於上輩子的人。


    同一張臉,同一個名字。是國內同行之中,葉織所在集團最大的競爭對手。和葉織出身中產不同,鹿子澗是富豪的獨子,身下來就注定繼承父親的財團。


    是個非常低調,非常賣力的年輕人。


    葉織上輩子和鹿子澗除了在競標或酒會上交換過挑釁敵意的眼神之外,再無交集。


    可他怎麽也在這裏呢?


    葉織腦海裏飛快地閃過一係列念頭:


    他現在和我年紀相仿,說明是同時轉世——難道上輩子同我一起死的?


    上輩子他若和我同時死亡,我出了意外車禍,難道他也是意外——?不可能,不可能有這麽巧的事情!所以說,上輩子我的車禍果然是個陰謀!


    那麽,他還留著上輩子的記憶嗎?


    按他前世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努力程度,肯定也會被那個光點認定為【人生完成度】滿格的,那麽,他的記憶就一定……


    ……不!這些之後再想!手指上傳來冰涼的肌膚和滑膩的血液觸感,這提醒葉織——接下來的任何一秒,鹿子澗都可能死亡。


    不能讓他死!葉織心裏隻有一個念頭——不管鹿子澗有沒有上世的記憶,他都是葉織二十一年來見到的唯一一個熟人,激起了她留存的迴憶裏少有的溫情和善意。


    不能讓他死!


    ——可,她現在身上無藥啊!


    對了,那個招術!


    葉織心中一亮,轉身盯住了方才持鞭行刑的那個白臉術士。葉織不掩飾自己的魔修氣息,功力外放,那人頓時如同被毒蛇鎖定一般,恐懼如同數九寒天裏的冰水,滲進了他的四肢百骸,直入骨髓。


    葉織手下掐了幾個訣,接著摁在鹿子澗身前的四大穴位上,輸送真氣,為他續命,一邊迴頭衝門外的三個守衛道:“抓他過來。”


    看他們傻愣著。葉織提高了聲音:“抓那個拿鞭子的過來,快點!——光靠真氣續命,這家夥是等不到白醫師趕過來的!”


    護衛們眼前一亮,明白葉織是願意出手相助,簡直是從絕處活了過來的感覺,大跨出步子,提了白臉術士拖到葉織腳下。


    “葉左侍。”他們齊齊看著葉織,眼睛裏充滿了殷切的希望。“一定要把這歸一派的道修救活啊!”


    葉織騰出一隻手來,抽出了自己的長劍。


    就這麽一會兒功夫,沒了真氣續命,囚犯的臉色立馬又蒼白了下去。


    “葉左侍!”另一個黑蓮殿術士幾乎尖叫起來,著急地提醒道。


    “喊什麽喊。”葉織翻了個白眼。


    被幾個護衛揪住的白臉漢子隻當是要自己賠罪,嘴裏嘰裏咕嚕就是一連串告饒的話,沒想到葉織眼睛眨也不眨,一劍直直刺下,接著抽迴長劍利落歸鞘。白臉漢子的脖子上多了個血窟窿。哼也沒哼一聲,直接閉上眼睛死了。


    旁邊幾個護衛先是大驚。隨即明白了這是在做什麽:血祭……以命換命!


    隻是,這血祭的邪術複雜得要命,也邪氣的要命,稍有不慎就會反噬到施法者自己,是一個連魔教自己人掂量半天,都不敢於使用的法術。


    他們更加吊起膽子來,私底下交換眼神:不知道葉左侍的施法能不能成功——這要是救這個囚犯不成,反而把葉左侍的性命搭進去,自己這邊的五個人就不僅是死了,估計是要被教主碾碎了再救活了然後再死一遍。


    幾個人猶豫之間,葉織早已經掐完了法訣,念畢了咒語。隨著她嘴裏低聲念叨的指引之聲,牢房裏暗紅色的旋風平地而起,帶起陣陣唿嘯的怪聲。腳下,明明已經死了的白臉漢子忽然瞪大了眼睛,眼睛裏沒了眼珠,隻剩下可怖的一片血紅。


    那風從白臉漢子身上掠過,又撲簌地直直撞入囚犯的身上,周而複始,用一種邪惡的方式,把氣數從這裏轉移到那裏。


    見此情形,哪怕是殺人不眨眼的魔教教徒,都嚇得膽破,膝蓋軟成了豆腐,如果不是渾身僵住,他們早就跪下去了。也不知過了多久,牢房裏終於恢複了安靜,白臉漢子在不覺間已然化作一具癟掉的幹屍。


    而那個剛才差點斷氣的道修,則是發出了均勻緩和唿吸,在死一樣寂靜的牢房裏,這唿吸聲分外清晰。仔細打量,隻見他的臉上恢複了血色,身上道道見骨的鞭痕雖未好全,但也都蒙上了薄薄的肉痂。


    幾個人仍是難以置信的樣子,紛紛往葉織那裏確認,隻有見到她邪氣的側臉上勾起笑來,才知道這人的性命已經是無礙。


    心裏大石落地——撲通撲通連著幾聲,骨肉重重磕在石磚上,原來是這個魔修硬撐著的氣力一泄之下,全都失了筋骨,接二連三地跪坐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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