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不用刻意躲著我, 何皎。”他打斷她。


    她沉默了片刻, 說:“我沒有躲著你鄭泓,隻是我原本就和你鮮有交集。”


    鄭泓多半是皺了眉的, 何皎也知道, 又道:“當然, 如果鄭總一定想要賣我個人情, 我倒真有一忙希望鄭總能提供幫助。”


    “好,你說。”鄭泓未有猶豫的停頓。


    “告訴我柯暢現在的聯係方式。”


    鄭泓意外,“你找她做什麽?”


    ……


    何皎伸手攔下一輛出租車,司機下車幫她將行李在車後備箱歸置好,何皎撐著車門貓進後座, 腳後跟一軟。


    她的動作幅度偏大,惹得對方往後視鏡裏看了她一眼。


    “小姐,去哪兒?”司機問道。


    “蘇浦路,金域名苑。”


    長時間的飛行, 令何皎感到肢體酸軟乏力,此刻的何皎,隻盼拋卻一幹紛擾雜念, 找到一張柔軟的床,躺下歇息, 什麽都不去問。


    然而這也隻能是奢望,她心裏明白。


    何皎掃了一眼手機提示消息,闔上了眼,鼻尖清淺唿吸, 心中則波濤起伏。


    通訊運營商發至的短信提醒一共許多條,上下翻了幾頁,卻隻來自於兩個人。


    厲曉芸。


    還有,他。


    鍾樊深。


    何皎不想在計程車上打電話,直到她下了車,到了小區,進了電梯,打開了房門,手一放,行李箱滑至一邊。


    到家了,可她沉默地在客廳沙發上靜坐了三分鍾。


    三分鍾很短,卻又很長。


    直到她抬起頭來,用手機撥通了厲曉芸的號碼。


    無人接聽。


    於是她再撥了一遍,又是同樣的語音提示。


    ——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她坐直了背,心間不免生出種種擔心。


    直到第三遍,總算有了迴應。


    厲曉芸醉醺醺地從拎包中翻找出手機,話還沒來得及開口說出第一句,眼淚便“嘩”地往下流,根本止不住。


    她甚至抬手強壓住上眼瞼,試圖克製眼淚,卻仍是徒勞無功。


    “皎子,你迴來了嗎?”


    何皎聽出厲曉芸還在哭,終究是心疼大過無奈,柔聲道:“喝酒了?”


    厲曉芸吸了吸鼻子,調整氣息。


    “你上輩子是我肚子裏的蛔蟲吧,怎麽什麽都知道?”


    明明想笑著打趣的,可真的換作講出來,卻又更像是哭訴。


    “不用上輩子,這輩子就是,”何皎歎了一聲,“你在哪兒?”


    “你又不讓我喝了,真討厭。”厲曉芸埋怨道。


    “不。”


    她又說:“厲曉芸,你就是個傻瓜,可傻瓜又怎麽樣,傻瓜也要人陪,我現在過來陪你,你要是喝倒在大街上,我也好把你拾迴去。”


    她這樣安慰厲曉芸,其實,自己又何嚐不想徹徹底底地醉一迴。


    ……


    下午六點,何皎在觀裏街的路邊攤找到了厲曉芸。


    厲曉芸趴在簡陋的桌板上,頭枕著胳膊,幾乎沒了意識。


    何皎在厲曉芸身旁的彩色塑料凳上坐下來,伸手招來小店夥計,笑著問:“她喝多少了,什麽時候來的?”


    夥計連忙擺手,“可不是在我們這兒喝的,這周邊的整條街都是夜市,這個點也才剛開張,喏,桌椅才擺出來。你朋友要坐,客人嘛,就喊了桌上這份麻椒炒螺,我們也沒什麽好說。”


    觀裏街的夜市到了晚點,是出了名的熱鬧火爆,店家怕遇見高峰占座的主兒,何皎也不是聽不出來。厲曉芸無非是不想讓她教訓自己酗酒,才輾轉到這裏見麵。


    她要來菜單,點了三兩個小菜,半打啤酒,全部種類的燒烤不論葷素各來了幾份,最後問夥計要了一紮店內特色的拜火茶。


    “好嘞,等一下,很快哈,先給你們上啤酒吧,純生還是金製,冰鎮,常溫?”


    夥計麻利地在糙紙菜單劃上幾筆,抬頭問何皎。


    “種類無所謂,11°,一半常溫。”何皎頓了頓,“再來瓶白的,小瓶裝,清香型的,品質好一些的。”


    夥計聽了眉一挑,笑道:“ok!”


    借酒澆愁,厲曉芸醒過來的時候,何皎已不知道澆到了第幾杯。


    桌麵的燒烤串久久未動,有些涼了。


    厲曉芸左右看看,道:“何皎,你不要同我說,你的心情比我更差。”


    何皎眼神不自主有些飄,一手支著下頜處,笑著說:“何以見得。”


    厲曉芸認真地看著她。


    “皎子,你到底遇見什麽事了,是老家那邊的?需不需要我幫忙?”


    何皎放下貼在唇邊的酒杯。


    “怎麽,我就不能陪你喝喝酒?”


    厲曉芸將她置於手邊的酒杯拿過來,低頭一聞,皺起眉頭。


    “白的?”


    何皎沒有與她搶,反而伸手去夠一旁的啤酒瓶,其中一瓶店家已代開,隻是冷藏櫃裏拿出來,外頭擱一會兒,瓶身上掛滿了水珠,拿在手心,瞬間淌了一片濕。


    厲曉芸立刻起身搶過來,塑料凳被她拖得嗤啦一陣響。


    何皎頓時兩手空空,隻得望著厲曉芸笑。


    “要覺得不夠,用不著這樣,再拿兩瓶,我請客就是。”


    厲曉芸卻一直盯著她,“笑笑笑!何皎,你別裝作沒事的模樣,我認識你多少年了?因為你爸酗酒的關係,你從來是滴酒不沾的,就你這樣固執的人,自律又認死理,你要沒遇見什麽事兒,會這個鬼樣子!何皎,想喝酒也別拿我做借口!”


    她伸出手來向厲曉芸討杯子,臉皮上依舊掛著笑,“厲曉芸,我就要失業了,你還不讓我喝兩杯,是不是有點過分啊?”


    “你騙誰呢,你何皎失戀都不會失業……”厲曉芸一愣,呆呆地看著何皎眼眶中透著的水光。


    黑夜裏,小食店中的燈光泛黃,覆在人臉上,隻有一半。


    周圍的食客滿麵紅光,碰杯高嚷,隻怕酒肉不夠,人情不長。


    她的眼睛紅了,靜靜的,幾乎無人知。


    厲曉芸身體往下一沉,跌坐迴塑料凳上。


    “皎子,是是誰……”


    何皎沒迴話。


    “何偉生?不,不是,還是……鄭泓?”


    厲曉芸說:“皎子,你怎麽都不告訴我一聲。”


    厲曉芸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何皎,在厲曉芸的眼中,心中,甚至存在的記憶中,何皎都不是現在這個樣子的,脆弱,強顏歡笑。


    理智告訴厲曉芸,不應該盲目瞎猜,可女人的第六感卻又同時告訴她,她的無端猜測,十有**,是對的。


    她曾以為何皎是個不知感傷的人,因為自小家庭不睦的緣故,何皎幾乎從不於外展露內心情緒,表麵上,永遠是那樣的務實,理智又客觀。


    厲曉芸低下頭,不再糾結問題的答案,她將酒杯還給何皎。


    “好,你陪我喝。”


    酒杯見滿又空,滿腔的情緒無處可去,化為可貴的沉默。


    不多久,厲曉芸喝紅了臉。


    酒本未醒,又醉上加醉,到後來,話也說不長,隻會點著頭不斷地拍何皎的肩,又一遍遍地說:“你別難過。”自己卻又哭得不成樣子。


    所以當符文的來電響起時,厲曉芸已毫無懸念地再次喝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何皎尚存一絲清醒意識,混亂之間取了厲曉芸的手機接通,符文聽聞兩人的胡鬧後,擔心她們的安全,何皎也不知道是否說清楚了她和厲曉芸所在的具體地址。


    掛了通話,酒意將腦海中最後的清明湮沒,何皎靠在自己的右臂上,睡了過去。


    ……


    符文開車到達現場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眼前這樣一番景象。


    兩個女人分別伏在桌邊兩側,完全失去了自主意識。


    符文上前將厲曉芸胡亂散在食盤裏的頭發撥弄開,抽了一張紙巾輕輕為她擦拭發絲上沾的粘膩油漬。


    店裏夥計看見了他,自動靠過來。


    “你是她們朋友?”


    符文點頭。


    夥計樂道:“哎,你是其中一個的男朋友吧,就你身邊的那個是不是?嘖,我估計是,人喝酒的時候沒少罵你來著。哎呀,照我說,咱們男人嘛,遇事兒能讓就多讓著她們女人點,否則,到頭來,吃苦頭的還不都是自己個兒,哥們你說是吧!”


    符文笑笑,沒說什麽。


    “我可算不錯了,一直就幫你盯著她倆。否則,就這倆人擱桌上的手機,早就被人給一道順走了!”


    “謝謝啊。”


    “哎,沒事!對了,你們現在要走嗎,要走的話,我給你們把剩下的打包了,倆姑娘光喝酒了,這其他的基本上就沒動啊!”


    何皎的手機,此刻響了起來。


    符文低頭看一眼屏幕上顯示的“鍾樊深”三字,客氣道:“不用了,結賬,謝謝。”


    “也行,”夥計轉頭拿了單子走過來,“這手機響好久了,一直打一直打的,要不有什麽急事吧?一共572,現金還是手機轉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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