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九九八十一難,聽起來好似是數不盡的磨難困難,然而當真一個個渡過之時,留了心的唐僧卻也發現了,這妖怪之中十有*都是和那滿天諸佛、神明將軍有所故的,即便是在人間為禍,可到頭來請了救兵也隻是各路的大神將自己不聽話的坐騎、靈寵收迴各家罷了。


    這世上哪裏會有這麽多仙君各處逃出的不聽話的坐騎,還能夠半點處罰都不受的被自己仙君領迴去的道理?


    這唐僧雖說是慈悲,但遠遠不是傻子,有太一那一番話在前,又有豬八戒連夜裏為他們訴說仙人大能之輩的真正神通,哪裏還有不明白的道理。


    這西行的路越是長,反而眉間皺的越緊,看著一方方受苦受難的百姓,心中愧疚的無以複加,竟然是多次流下了淚來。


    而這猴子也是越加的暴戾,出手之時能夠自己解決的絕對不去天庭請什麽救兵,可偏偏即便是這樣,在將妖怪降服之時,還是有各路的神佛緊急的喊停,說是要帶這犯下了大錯的妖怪迴去懲戒。


    一個,兩個,三個,本該以死謝罪的妖精卻是有不少被各自的主人待會了天宮靈山,反倒是享受起了那天界的生活,別說是責罰,就是一句責難都未曾有過。這孫猴子盡管是氣的雙目赤紅,手中青筋暴起,也隻能看著那所謂的大能帶著這些妖怪離開,到了後來,幹脆用上了全部的力量,見到妖怪就往死裏打,能在他們主人開口之前打的多慘就打多慘。


    即便是不需要豬八戒再在晚上說什麽道門與佛教的淵源,不需要他再說什麽大能之間的氣運的爭奪,他們二人心中也早已經心知肚明,這所謂的西遊,所謂的一切劫難,都不過是無上神佛早早的策劃好了的,而他們幾人,也不過是幾枚走完這一盤棋局的棋子罷了。


    昔日堅定的要走完這十萬八千裏的決心,發誓要從西方取得真經的宏願,竟然都開始動搖,唐僧甚至都開始質疑自己,這一次的西行帶給人們的所謂的救贖渡化,若都是建立在這沿途百姓的不興與痛苦之間,又是否有這個必要。


    犧牲萬人拯救萬萬人這樣的大義,顯然並不是唐僧所支持讚同的。


    就是在這樣的自我懷疑之中,那唐僧在此被那妖怪所擄了去。


    往日裏的害怕慌張竟然都沒有了,唐僧被綁在那木頭樁子上,甚至還是懷疑,若是他就這麽被妖怪吃了,那麽這西行是否就結束了,這沿路受著折磨的百姓,有是否會得以拯救。


    就在茫然之中,唐僧卻又聽到了那個聲線高傲矜貴,此時卻刻意被放緩了的聲音。他說,“和尚,你好像很疲累的樣子。”


    唐僧睜開了眼睛,果然見到了那日在森林裏見到的那一個高傲的仙人。廣袖長袍,色澤明麗,眉宇之間的那金色火焰印記更襯他不可方物,就是坐在那最為普通的石塊之上,都好似是淩駕於至高的皇座之上,眉宇之間,盡數是由內而外的尊貴以及仿若掌握天下的自信。


    唐僧唯有微微苦笑,“太一殿下。”


    太一輕笑一聲,從石頭上站起,倒是有些意外的模樣,“你那二徒弟倒和你講了不少,你都知道本殿下的名諱了。”他輕輕歪了歪頭,“這是怎麽了,當日還信心慢慢的玄奘師傅今日怎麽成了這副樣子,若是害怕,那大可不必,佛教那些人可不會這麽輕易讓你死了的。”


    唐僧聞言,眼中更為黯淡,“殿下莫要在取笑貧僧了。”


    “取笑?你當真以為我是在取笑你?你可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你被這漫天神佛所庇佑,一路之上雖然曆經險阻,但是注定了不會當真有什麽危險,隻要你曆經了這九九八十一難,到靈山取得了真經,自然就能修成了正果成佛。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事情啊,你如今竟然還不樂意。”


    “貧僧既然要取迴真經曆經考驗那是自然,可若是因為貧僧一人,而害的這一路上的百姓民不聊生,時時要經受這生離死別的痛苦,讓貧僧又於心何忍呢?取經的目的不過是為了渡化百姓,讓他們能夠生活的更加安樂無憂,可是如今此番,為了經曆而急於百姓痛苦,難道不是本末倒置?恕貧僧無法苟同。”


    “無法苟同?”太一實在是覺得這個和尚說的話很有意思,“那難道不是你所信奉的佛祖的旨意?你竟然會告訴我你無法苟同?可你怎麽就對所謂的佛法教義如此的信奉呢?”


    唐三藏對他的疑問便也隻有沉默以對,足足沉默了有半晌,他才開了口,“佛法不過是勸導百姓向善,克製自身*,貧僧認為這一點並無大錯。”


    太一將他的言下之意卻是聽得清清楚楚,一時間唯有哈哈大笑,“你的意思,就是說現在你那高高在上的佛祖做的不對的咯?你這和尚,到是不一樣。”


    唐僧不答,他也不在意,隻是微微勾唇,話語之中沒有了方才的淩厲,“你能有自己的判斷,這很好,修道,修的是自己的道,那麽修佛,修的也自然隻有自己的佛。即便是聖人親自講道授業也不過是告訴你大致的方向罷了,如何能夠以直接給予你準確的道路的?”


    “你覺得不對,那它對你來說就是不對。西方的那群老禿驢,生來就是仙,自然於你這等凡人不一樣,所謂的佛法也不過是花了極短的時間用來蒙騙百姓的罷了。對人類來說或許可以在他們短短的一生之中教導他們為善,可是對修者......”太一語氣嘲諷,雖然沒有把話全部說出,但是這其中的意思顯然是明明白白,“慈悲,仁義,無欲無求,哈,真是可笑,連準提和接應那兩個禿驢自己都沒有達到的境界,卻拿來蒙騙爾等凡人。其實你這和尚倒也不必妄自菲薄,至少在這一點上,你倒是比那些個家夥更像佛。”


    麵對著唐僧依舊極為不解的神色,太一反倒是緩緩的笑了,它如同預言一般的,說出了他今日最為真誠的一句話,“你若能成道,能夠修成你自己的道,莫說所謂正果,即便是如來,也不及你。當然,那必須是你自己的道。”


    如來不過是依靠準提接引二人所悟得的道作為修習法門,終究是依靠了外力,更注重法力。可若是這個和尚,若是當真能夠依靠領悟天地間的至理所超脫的話,便是以心入道,便是與那立了小乘佛教的釋迦摩尼,也該不相上下了。


    本來有了一個小乘佛教與準提、接引他們分化西方運氣,若是這唐僧當真得道,那麽豈不是更加有趣?


    看著有所頓悟的唐僧,太一微微自嘲搖頭,“我可是看在你與那些個禿驢不一樣才會和你說這些話,可別再他日裏告訴我,反倒是給我妖族成就了另一個敵人才是。”


    唐三藏看著麵前的這位妖皇,卻是深深俯首,“殿下今日的點撥,三藏永不敢忘。”


    太一似在打量他所言真假,到最後到底還是輕笑一聲,“好吧,好吧,本殿下記住你說的話了。隻是這西遊,你是打算走不走下去?”


    說了這半晌,太一才終於緩緩的將真正的目的拋在了這唐僧的麵前,看著這一時間沉默的和尚,東皇太一的麵上卻是多了這麽一層胸有成竹的笑容。


    既然有所猶豫,那麽就說明連他本身也對此有多懷疑。


    “敢問殿下,那佛教的經書,可當真能夠教化百姓,渡化世人?”


    “你這和尚盡然會問我這個問題,也當真是有趣。你難道不知道我是妖族,與你那佛教有著多麽深的仇怨,就不怕我所言的都是虛假,欺騙於你嗎?”


    太一這麽問了一句,然而入目之中,唐僧依舊是一派淡然的神色,眉宇間的肯定自然是不必多說。太一心中輕嘖,這短短的幾日,這和尚到當真是變了不少,如此恆心、如此慧根,或許他的想法當真能夠成真了也不一定。


    既然唐僧都這麽上道了,太一自然也不扭捏,他拍了拍衣服上原本就不存在的灰,卻是道,“實話與你說了吧,不光是佛教,就連闡教、道教等教派會在人間立下道統也不過是聖人為了籌謀氣運罷了,若無這等好處,你當他們當真會閑來無事管這人間的事嗎?聖人永遠不是人類,盡管其眼界再高看的再透,也終究不會是真正適合人類的東西。”


    “好了,和尚,之後的事情如何決斷是你自己的事情,雖然我覺得你心裏應該也已經有了答案了。”誰說這和尚就當真愚笨了,瞧瞧這,心裏恐怕早已經有了決斷想法了。“你倒是解決了,那猴子那裏,還需要本殿下親自去一次呢。”


    談起孫悟空,唐僧麵上也是微帶笑意,“悟空他,本性不壞,也極為聰慧。”


    “你對他評價到是高。”瞧他這副樣子,分明就是對那猴子極其從容信任的模樣,太一也是微微歎了口氣,至少這猴子在這世上的運氣還是不錯,沒有再遇到第二個坑他的師傅。“本殿下倒是做起了這給你們開解的事情。”


    “殿下心善。”


    “心善?你怎麽還拿起這個來諷刺我了。”東皇太一嗤笑一聲,眼中陰鬱昭然若揭,“我現在所做的一切,也不求我妖族能夠從中得道個什麽好處,隻要......”隻要他佛教再沒有所謂半點的興盛機會。


    當年把他妖族算計的如此悲慘,現在也該輪到他佛教遭殃的時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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