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狽的裝束除不去他妖族東皇骨子裏的桀驁,滿身的鮮血也掩蓋不了他天地大能風采。


    他東皇太一口銜混沌至寶東皇鍾出世,化形便是大羅金仙修為,洪荒之下,論腳跟,論手段有幾人比的上他?!


    他是這片世間頂尖的準聖,可卻也更是妖族的至尊!


    如今一戰,一步錯,步步錯,卻也早已經沒有了迴頭的路!


    看著這不周之下,盤古大神脊骨之處的血海屍山,東皇太一胸中血氣驟然洶湧,呲目欲裂!


    妖族兒郎的血債,也唯有用血債來填補。滅族之災?倒不如拚個痛快!


    至少!至少不為天道傀儡!不成這命運下的草菅!修道萬萬年,卻成他人手上棋子,將自己化養的靈氣徒撥了他人!


    親眼看著大哥帝俊形神俱滅的太一笑的瘋狂而淒厲。


    他帶著顛覆這天下蒼生的恨意,也帶那對無情天道的怨懟,迴蕩這廣闊洪荒大地,讓所有的巫族心底駭然驚懼,也讓所有的妖界修士,都從心底出現了壓抑與悲哀……


    便是那遠在三十三天之上的聖人也心頭一顫。


    太一強壓下喉間血腥。東皇鍾的光芒耀眼的覆蓋住了整個不周山。


    他揮手之間便是頃刻滅卻千計巫族,聽著共工驟然間哀嚎的怒吼,卻是仰天長笑,不惜燃燒自己的修為,徑直對上巫族剩下的半數巫祖。


    “妖族的兒郎們,今日,哪怕是戰盡最後一滴血脈,決不迴頭!”


    他僅靠一人之力,就將這大半巫族逼的連連退後,整個大地都轟然震動,承受不住他的全力一擊。


    嘶吼亂八方,天地轟鳴,無數妖修瘋狂,他們的陛下都已經舍身,他們又還在,還能畏懼什麽呢?


    整個洪荒,血流成河……


    在那舍身的悲壯中,妖族修士,紅著眼,廝殺而來。


    多年以來,妖族與巫族的仇恨,早已經是發展成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局麵,同族之間的血海深仇所長久的積累。所有的妖族,都早以及下過了必死的決心,在今日一戰本再沒有在想著能夠活著迴去了!


    雖然現在,他們的妖帝已然隕落,可他們妖族的信念永不墜落!


    此時此刻,無人再有一絲猶豫,每個人都瘋了,雙眼充血,看到的世界都是血色的,這血色的世界內,但凡不是血色之物,都要被他們廝殺出血色才可以。


    兵卒的戰爭流成河,而金仙,太乙的戰爭又何其激烈?帶到靈力耗盡卻也不願喪命於巫族之手,拚著魂飛魄散不入輪迴的代價,帶著對手,轟然自曝……


    可每個人,卻都大笑著,沒有半點遲疑,沒有半點畏懼,唯獨在最後,在消散於天地間的那一刻,眷戀的看向天地,看向那位到最後也為他們拚死戰鬥的帝皇,便隻剩下無悔二字。


    “願永生追隨東皇陛下腳步!您是我等,永生的帝王!”


    妖族出了一位聖人不假,可都說聖人之下皆為螻蟻,這位聖人心中,隻怕是成道的契機人族,都還要比他們重上三分吧……


    說到底,護著他們的,唯有兩位陛下了啊……


    舍生……忘死!


    “東皇陛下,我等自願追隨妖帝而去!但請陛下,保重……”


    悲壯的聲音帶著對妖族的祝福,也帶著對這片天地的不舍,但唯唯獨獨沒有一絲一毫的畏縮。對英勇善戰,視族群的榮譽高於自己性命的妖族來說,也又何嚐不是對自己存在價值的一種肯定?


    生於族群,便也該為族群而滅。


    一切的生死榮辱,一切的恐懼害怕,在整個族群之中都是那樣的微不足道。這或許就是天性丨吧,妖族的天性,為了族群的生存,為了族群的繁衍,甘願奉獻出一切。


    弱肉強食,有的時候也不竟然是一個壞的詞語,一切,都是為了更好的生存。


    這場巫妖間的大戰足足持續了有近百年。屍體堆積成山!血液匯流成海!金烏本命真元所凝成的火焰熊熊不息,仿佛誓要燃燒殆盡這不周山上的一切!


    天地間一聲清啼驟然破開滿是渾濁怨氣的天空,巨大的金烏直衝九天,展翅而飛,仰天長嘯。金光灑遍大地,耀眼無比。


    然而九天之上的聖人,無一不驚然而起。


    “東皇太一竟然是要自爆!”


    妖皇帝君已然身隕,十二大祖巫無一生還,如今東皇太一本就是窮途末路山窮水盡之像,此刻竟然又要神魂自曝!整個洪荒中本就鳳毛麟角的準聖高手在這一場大戰中一下就隕落了十之三四!


    便是聖人們也無一不驚,這天地間的第二次劫難甚至要比昔日龍鳳之爭更加慘烈數倍!


    然而即使對東皇太一的決然敬佩,但一個斬了二屍,無限接近於聖人的準聖高手不顧神魂具滅的自曝威力之大無法估量,不周山如此聖神之地卻是經不起半點玩笑的。


    三清師兄弟等人正猶豫著是否出手,西方準提二聖卻是向來沒皮沒臉,沒有那等顧及,大義凜然的出言要避免洪荒劫難,便要出手降服太一。


    東皇太一早已經殺紅了眼,或許身體上的疲憊難免是他的動作有些許的遲緩,實力無法比擬全勝時期,但是此時此刻,見到這西方的兩個禿驢之後卻是更為瘋狂,一時之間太陽真火,先天至陽之力被全然調動,眉心金印閃爍欲燃。


    麵對昔日設計他幾個子侄的罪魁禍首,將大戰引得再無挽迴可能的小人,東皇太一竟是甘願以肉身為代價,以魂魄作引,不顧灰飛煙滅的後果,一瞬間將他的實力便更勝全勝時期。


    “今日,我東皇太一便要你等血債血償!”


    兩位西方聖人卻隻道一聲佛號,“阿彌陀佛……東皇殿下,昔日因,化今日果,莫要再執迷不悟,再連累洪荒萬萬生靈!”


    東皇太一眥目欲裂,恨的欲啖其骨肉,哪裏會聽他們表麵上的仁慈囉嗦。


    碩大的金烏本相清鳴一聲,無盡太陽真火便直直熊熊而去!


    準提隻冷笑一聲,“東皇殿下實在執迷不悟。”


    他又轉頭看向接引,“師兄,便交給我吧。”


    說東皇太一恨西方兩個聖人殺幼嗣之仇,接引、準提又何嚐不厭惡太一、帝俊?早在成聖之前,幾番口角羞辱,奪寶嘲笑,兩人還曆曆在目,他們的梁子早就已經結下。


    接引依舊是那一副愁苦不改,卻是哀歎一聲默認了。


    然而正是準提動手那一刻,一陣更為巨大的威壓卻是從天而降,帶著一股不可抗拒的天地之力轟然的落下,兩位西方的聖是一下子墜落下來,滿臉苦相地跪倒在地。


    即便不提準提,原先在天際觀望的聖人們看著三十三重天上紫霄宮,此刻也無不大驚,本以為他們幾人成聖之後,與道祖鴻鈞的實力即表示不如,但也絕不會相差太大,然而今次一見,竟然是愈發的深不可測,竟然與天地大道有同出本源的威嚴氣息,似乎雷霆之下,要鎮壓他等依舊是易如反掌似的。


    原先心中的那股淡淡的傲慢無不在這一刻消散了個徹底,幾位聖人皆都俯首作禮,朝著天空處金芒大聖之處,“拜見老師!”


    東皇太一同樣被這股強大的力量強行送到了地麵,原本暴丨亂的靈氣被強行壓製了下來,就連本體也化不成了,恢複了人身。


    鴻鈞!道祖鴻鈞!


    他的心在叫囂,血液都在沸騰,不甘於如此狼狽的被壓製於此,不甘於如此弱勢的被禁錮於此!


    鮮血大口大口的湧上胸腔,口中盡數皆是血沫,在就連聖人也俯首聽命的道祖麵前他卻是依舊不管不顧,隻直直看著那處,雙眼間盡是血絲,那股噴湧而出的恨意皆沒有半點遮攔。


    曾經有多在意,如今就有多可笑!


    曾經多少愛意,如今就有多少憎恨!


    “鴻鈞!鴻鈞!你給我滾出來!滾出來!!你連見我一麵都不敢嗎!”


    ——聲聲泣血,字字力竭。


    東皇太一的發冠散亂,滿頭的烏發與血液夾雜於一處,血跡幾乎幹涸,將他的發凝成了一縷縷的模樣,散亂於肩膀臉頰,隻向天聲聲質問。


    他這幅瘋狂的模樣眾位聖人無一不看在眼裏,但他們自然是不知曉太一和鴻鈞之間糾纏環繞的複雜關係,隻當時太一心存死誌,但求一死也要解惑,想著昔日大族的覆滅,眾位聖人無不歎息。


    女媧徒然歎息一聲,看這這位妖族最後的大能,卻是陡然落下淚來。


    木已成舟,東皇太一的真靈都開始了潰散,自此妖族再無二皇,雖種群龐大不至於就此覆滅,但終究是要就此沒落了。


    眾位聖人此刻無一閉目退迴,心中皆是有所感應,此番的天地無量大劫邊算是應下了。


    金色的血液散落一地,麵對如此巨大的聖人威壓,他卻強撐著站起身來,一步一踉蹌,向著不周山巔步步走去。他灼灼生輝的眸子卻至始至終未曾暗過。


    “我東皇太一唯有死在戰場上,死在和巫族的戰鬥裏……”


    連聖人都已經頹然離去的戰場,他卻隻喘息著,不帶一絲遲疑的向前——


    “癡兒……”


    天地間驀然傳來的歎息,驚的開始閉關體悟本次會劫的聖人們差點岔氣反噬。


    通天嗖的一下便從蒲團上站起,卻是滿臉的複雜,他在原始皺眉下,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心中所想,隻是喃喃說了一句,“道祖盡然真的出現了。”


    其實這也是此刻所有聖人心中所驚訝的。


    東皇太一卻是仰天大笑,散落的烏發遮掩不住他滿目的恨意,那渾身的戾氣更是衝天而起,“鴻鈞,你如今又何必在這裏惺惺作態?這一切的一切也不過是你從頭到尾算計好的吧?!”


    他的眼裏盡是嘲諷,“隻是要勞得道祖大人如此算計,我東皇太一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


    “鴻鈞,受你算計是我東皇太一活該,隻是我妖族何辜!”


    鴻鈞淡然道,“無量壽劫,應劫的,本就是妖族與巫族。淪落至此,也不過是自食惡果。太一,你比誰都要清楚。”


    東皇太一道:“您是道祖,自然怎麽說都對,不論你我之間隻是你老謀深算另有所圖,還是為了推進你所謂的劫難,如今都再與我沒有任何關係了。既然妖族已然覆滅,東皇太一也該隨妖族而去,自此之後,在沒有人會幹涉到您的籌謀計劃了。”


    鴻鈞沉默半響,卻是開口,“是隨妖族而去,還是隨帝俊?”


    半響無語。


    悲哀一瞬間籠罩在太一的心頭,一時之間,竟然也不知道是因為帝俊的死多上一些,還是因為鴻鈞這問話中的質問來的更多一些了。


    東皇太一恍然間微微抬頭看他,發絲臉頰滑落至耳側,更顯得他麵色蒼白如紙,但滿身傷痛,東皇太一永遠依舊如同那九天之上高高而坐的帝王,哪怕他麵前的這個人是當今道祖,是所有聖人都畏懼的洪荒第一人,他也是無情嗤笑,金色的眼眸桀驁睥睨,隻是淡淡嘲諷。


    “與你何幹。你若不殺我,我東皇太一必定與你不死,不休!”


    鴻鈞便是漠然抬眸,對著那再無半點溫情的眼眸終究是長長的一歎,眼中紫光閃爍。


    他緩緩閉了閉眸,隻是長袖一甩,便將又驚又怒的太一攬到了懷裏,讓他強行睡去。


    麵對著眾多聖人、準聖詭異古怪的目光,鴻鈞淡淡的眼眸從頭到尾一一掃過,眼裏的紫光如同流轉的星芒,視線所過之處,眾人無不心中駭然,垂眸而立,一時間心說自己糊塗,道祖的八卦又那裏是他們能夠輕看的?


    直到此刻,鴻鈞才淡然的收迴了目光,抱著太一的身形便淡淡散去,唯有他的旨意在瞬間響徹了洪荒大地。


    ——“經此一戰,巫妖大戰,落。從此世間再無巫族,東皇太一,思過紫霄宮萬萬年。”


    地府之下,後土不顧法則,強行凝聚於洪荒,這個強大而美麗的女人此刻的一雙美目早已通紅,濕她跪立於地,聲聲泣血。


    “懇請道祖留我巫族血脈!懇請道祖留我巫族血脈!”


    可任憑她再懇求,那高臥九重的紫霄宮依舊是毫無迴應。


    整個洪荒大地,一片肅然。


    聖人,準聖,無不一聲歎息,他們看的明白,道祖斷絕巫妖血脈,對妖族卻以東皇太一於紫霄宮思過萬萬年的代價,留下那最後一絲的血脈……


    孰輕孰重,自然是不必多說。


    世間再無巫族,再無巫族!


    ——這是便是道祖未言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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