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夜千殤和尹皇後都守在夜景桓身邊。


    看著床上虛弱的丈夫,尹皇後一時心中酸澀。年少時,她嫁給她並不是因為什麽感情,隻是聽從父親與家族的安排。剛剛成親的時候,他對她禮遇有加,兩個人可謂是相敬如賓,可是這一切的平靜都從那個叫做溫婉的女人進府時就打破了。


    看到溫婉,她才知道他原來還有毛頭小子的一麵,不再是說話老成,不再是禮數周全,他也會心動,也會搏美人一笑而做出那些不合常理的事情。也是在那個時候她才知道,原來溫婉是他的青梅竹馬,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而她,盡管給他帶來了利益,盡管任勞任怨地幫他打理著王府,打理著後宮,都從未走進過他的心裏。


    這些年,她一直在隱忍,看著他們恩愛,看著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她則是將所有的心思全都用在了自己的兒子還有娘家上麵。既然拴不住他的心,那就用利益捆綁他。不管如何,她都是他明媒正娶的皇後,這個身份,絕對不容許別人來染指。


    而夜景桓呢,他一心一意寵愛著自己深愛的女人,偏寵夜千痕,卻不曾想到最後溫婉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看著床上的人,尹皇後第一次覺得他好可憐。


    “婉兒和痕兒呢,叫她們兩個過來。”


    夜景桓躺在床上,用著虛弱的聲音說道。


    “皇上到現在還在想著那對母子嗎?”尹皇後冷冷一笑,“皇上難道不知就是你那心心念念的婉兒將你害成了這個樣子,就是她在你每日的膳食裏麵下毒,想要將你毒死,之後讓她的兒子逼宮奪位。”


    “不……不可能……”


    夜景桓剛剛說一句話便開始劇烈地咳嗽。


    “怎麽不可能?皇上您讓人出去問問臣妾說的是不是真的,或者您去看看,看看是不是溫婉她畏罪自殺,看看你的好兒子是不是逼宮被禦林軍抓起來了。”


    尹皇後看著這樣的夜景桓,簡直是心寒。到這個時候,他還是那麽相信那對母子嗎,盡管她們想要了他的命?


    夜景桓聽完尹皇後的話,沉默著,好一會沒有說話,後來直接大笑起來。


    “婉兒,今生到底是我對不起你,你等著我,我這就下來陪你。”


    說完,便直接閉上了眼睛。


    “皇上,皇上——”


    尹皇後看著夜景桓閉上眼睛,不可置信地走上前去探他的鼻息。在感受到他完全沒有唿吸的時候,她的身子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力氣,直接癱跪在地上。


    “沒想到他竟然這樣,沒想到他對那麽賤人那麽念念不忘,為了她竟然——”


    小聲喃喃著,最後,尹皇後直接泣不成聲。這一刻,她突然覺得她的這一生真的好可悲。


    “母後節哀。”


    夜千殤見狀上前扶起尹皇後,將她安置在旁邊的椅子上,隨後直接跪在床前,給夜景桓磕了三個頭。


    之後他站起來,拿著聖旨走了出去。


    楚汐月進宮的時候正是大太監宣讀皇上遺詔的時候,她看向遠處那個冷著一張臉的男人,突然間有些不敢走過去。她知道,夜千痕一向和夜千殤關係不怎麽好,如今他登上皇位,又豈會放過夜千痕?


    夜千殤自然也看到了遠處那個愣在原地的女人,她依舊是一身紅衣,鮮豔地像燃燒的火焰一樣。這一場景讓他想起了與她的初見,突然間,他的心底湧起一抹衝動,他想要她。他不想再管什麽禮數,不想再介意別人的目光,不怕得一個奪兄弟之妻的名聲,他隻想好好地將她擁在懷裏,抱著她,永遠不放開。


    楚汐月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走到大殿門口,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和夜景桓的那些嬪妃一起跪在了一起,她感覺自己的心已經木然了,自己的夫君如今正在天牢,而她的婆婆竟然是殺害皇上的兇手,被人發現之後畏罪自殺了,這一切都打的她措手不及。


    抬頭間,她又看到了那個麵色冷漠的男子,他站在不遠處,負手而立,一雙眼睛正在看著她。她不知道那目光中有什麽含義,也不想去深想,她隻知道他是未來的北漠皇帝,自己夫君的生死掌握在他的手裏。


    她站起身來,一步一步走向他。


    “殿下,我們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她抬頭看著他,雖然知道自己現在是在求人,但是她的脊背挺得直直的,那股沁入骨髓的驕傲還是在她身上完美地體現出來。夜千殤自然也感覺到了,碰巧的是,他喜歡的就是她身上的那股驕傲。碰上她那雙格外閃亮的眼睛,他點點頭。反正自己早晚也要找她談條件的不是嗎?


    “殿下如今想要如何處置我家王爺?”


    到了一處僻靜的亭子,楚汐月開口問道。雖然知道這種時候先開口就意味著處於劣勢,但是現在這種情況也是沒有辦法不是嗎?


    “溫貴妃謀害聖上,理應誅九族;而秦王,帶兵進宮,實屬大逆不道,細細追究下來也是滅門的死罪。”


    夜千殤看著楚汐月毫不猶豫地說出這些。


    楚汐月握住拳頭,抿著嘴,過了一會才開口問道:“難道殿下真的要想將我秦王府的人趕盡殺絕嗎?殿下才要登基,若是在這個時候處死自己的皇弟,怕是會引起眾多朝臣非議吧。”


    楚汐月不傻,靜靜分析下來便能找到問題的關鍵。夜千殤剛剛登基就要殺了自己的皇弟,這件事難免不會被有心人說成是為了守住自己的權利而殘害自己的手足,這雖然不能對他造成什麽實際性的傷害,但是也能毀了他賢德的名聲。所以若是他想保住自己的名聲,就必須要對夜千痕手下留情。


    “你這是在威脅我?”看著楚汐月的那張臉,夜千殤突然低笑出聲,原來她還有這樣精明可愛的一麵。


    “談不上威脅,隻是善意地提醒一句而已。殿下你想做一個賢明的君主,又何必因為這件事毀了自己的名聲?”


    “那若是朕不在乎呢?”夜千殤的聲音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你太小看朕了,汐月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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