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圓忙站起來,心裏有點不情願,到底知道麵對皇帝是要下跪的,正要跪下,就被趙構扶住了手,“免禮,你哪裏不舒服?”


    “我,我沒有,不……奴……”是應該自稱奴婢嗎?圓圓想著,卻有點說不出口,這十幾年來,她沒吃什麽苦頭,居然連腿也彎不下,嘴也張不開了!


    韋太後看皇兒直看著圓圓眼都不肯眨,哪裏還不清楚,笑道,“官家可帶了太醫來了,圓圓許是有些傷寒。”


    “……在外間了。”趙構仔細瞧過圓圓,見她的樣子並沒有什麽大礙了,有些不舍得鬆開手,將手背迴,“讓他進來,仔細給看。”


    吉祥見薛太醫就要進去,不禁拉了他一把,“你知道裏間的小娘子得了什麽病?”


    “……這,未曾望聞問切,下官不知。”薛太醫見大公公表情似有隱情,“還望大公公明示,可是,什麽大症候不成?”說著心裏不由一緊,在宮中當大夫可不比外間,是萬萬不能錯的。


    “嘖,你隻需得把病情微說重兩分就是了……藥可不許亂開!”吉祥真是為了官家操碎了心,也怕這木頭呆子真亂給吃藥,幹脆明說。


    原來是這樣,薛太醫點點頭,弓身進殿,下跪萬福。


    韋太後指了指圓圓,“給她瞧瞧。”


    “是。”


    薛太醫忙至圓圓跟前,請小娘子伸出右腕,搭脈細查,脈息強勁平穩,這沒病啊!“小娘子可否伸舌一觀?”


    圓圓在遊馬莊的時候,以為自己跟著多位好大夫,也能學成醫術,不料光是記藥名湯頭認全上麵的字都要頭疼了,可別說什麽浮脈、虛脈、實脈、滑脈了,大長今也不是是個人就能幹的。她聽話得大張開嘴,甚至啊了一聲。


    一宮女沒繃住就是一笑,早先都笑鬧慣了,她一看朱娘子就樂得不行。


    她這一笑,有些抓不住頭腦得圓圓不由飛了她一眼,“好你個姐姐,竟在太後娘娘跟官家麵前笑話我!”她也沒想到會在這種場合見到趙構,也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話沒有,竟有些忐忑不安。


    宮女卻被這話嚇了一跳,碰得一聲就跪下來磕頭。


    “奴婢不敢。”


    這倒把圓圓給僵住了,打嘴打嘴!怎麽又忘了要小心說話了!她一抬眼,就看見趙構正看著她,心裏一怯,竟是叫了聲,“德基哥哥!”


    趙構聽了這聲,眨了眨眼,“玩笑話也不會聽,下去吧。”那宮女忙倒退著下去了。


    “怎麽樣,薛太醫?”韋太後不去管那對小兒女,問向太醫。


    薛太醫是出了一腦門子的汗,這小娘子根本就身體康健,無病無痛的,他要直說,又想起大公公特意在門前提醒,不由猶豫道,“小娘子脈平象穩,隻是略有些浮而無力。”


    “那豈不是血虛?”趙構一聽就皺起了眉頭,凡是太醫總喜歡說話留一半,他原瞧著圓圓麵色紅潤,竟沒想到她有些貧血不足之症,是來宮裏受了委屈嗎?


    薛太醫都想跪下了,誰知道官家竟是連醫書都瞧過,他才胡扯了個浮而無力,就知道這是血虛的脈象,頓時後悔自己不該信口開河。隻是話已出口,覆水難收,他總得圓過去才是。


    “非是那等嚴重,隻是正常女子每月均有……”薛太醫也算是急智了。


    此話一出,圓圓當時就紅透了臉,算算日子,她的大姨媽確實是快到了。


    韋太後哈哈一笑,總算是解了局,讓薛太醫寫下些溫補食療的方子送上,就讓其退下了。


    “既然無事,兒子告退了,請娘娘早些安歇。”趙構見圓圓有些坐立不安,便起身離開。


    “好,官家你也早些安置!”韋太後已是心知肚明。


    等趙構走了,圓圓才舒了一大口氣,“太後娘娘,都怪您,我都說了我沒事了。您瞧,倒惹出事來了!”


    韋太後此時再看圓圓,心裏也是愛她,“怪我怪我,罰我給小娘子倒杯茶,靜靜心,散散熱!”


    這是笑話她臉紅了吧,圓圓頓時更加不依了,扭著太後娘娘的衣袖不放,“唉喲,太後娘娘……”


    趙構走在路上,突然說道,“滄州的金線小棗什麽時候能供上來?”


    吉祥跟在後頭,滿肚子疑惑不解,這是怎麽了?官家突然想改吃甜口的了?那明日讓膳房做些棗泥糕點。


    過了兩日,便是大朝會。


    朱勝非將金國奸細一網打盡,心情舒爽,早早就起來,還研磨寫就了一幅對聯,才袖著細細密密的詳細奏章讓人提著燈籠坐著轎子上朝。


    下了朝,朱勝非與趙構單獨會麵,興高采烈道,“官家,‘李誠’一事,已經完結!”


    噢,那圓圓就得迴去了。趙構不免有些遺憾,早知如此,他應該多去福寧宮走走的,不料才見了一麵。


    “官家,此子已死。但來也不往,非禮也。”朱勝非冷然一笑,“咱們也不能光吃不吐,您說是吧。”想來謀算他的心肝,他怎麽能不迴報他們呢?


    趙構點點頭,“左相所言甚是,咱們……”金國之前不但將河北的地方完全奪去,還把兩宗宋人擄走,一路上百姓受那苦楚,擾攘已久,剩得半壁江山,他在朱相公等人赤心耿耿護衛之下,才計窮力竭得漸漸修養生息。既然他們不肯讓他安安穩穩,那他也要讓他們嚐嚐這滋味。


    吉祥瞧著官家跟朱相公又是頭碰頭說話,又是比比劃劃得商量政務,看樣子,並無嫌隙啊。


    不料等他剛又上了茶,就聽到朱相公問官家,“今日可接圓圓歸家了不曾?”


    什麽!那有送了人還討要迴去的道理!吉祥真是急了,朱相公怎麽能這樣!既然把朱娘子送進宮裏來了,怎麽能又讓她迴家!


    “善,左相在殿外稍候,待我迴稟母後,就讓她與左相同歸。”


    什麽!官家啊!我的個官家,您這是怎麽了?


    吉祥抱著拂塵,一路上都琢磨不透,唉,真是人心難測。若說官家對朱娘子無意,他是不信的。可若是有意,怎麽能放她走呢?


    圓圓一聽自己不過半月就能出宮了,自然欣喜萬分,“太後娘娘,我日後還來看您!”


    韋太後心中卻是驚疑,“吉祥,真是官家這樣說的,讓圓圓跟她爹一塊迴去?”這怎麽能呢?知子莫名母,就衝他昨天晚上的臉色,就知道他眼裏確是有圓圓的。


    “是,官家,就是這樣說的。”吉祥也有些委屈,他覺得他跟太後娘娘一樣,都弄不明白了。


    圓圓以為太後舍不得她,忙上前道,“太後娘娘,您若是想我了,再召我來就是了!我迴去,好好寫話本子,讓爹爹陪我潤筆,定做的花團錦簇,獻上來給您瞧。”也許身居高位的人體貼起來越發讓人覺得周到舒適,跟太後娘娘在一起,圓圓並沒有覺得太過於難過,也有些舍不得。


    話雖是這樣說,到底以後肯定是少見了,圓圓轉身倒茶,心甘情願蹲下奉上,“太後娘娘您吃了我這茶,以後圓圓好好孝敬您。”不拘那料子還有花,她以後多多送進來。


    韋太後聽她這一說,頓時笑著受了,“好,我就等著你的孝敬。”她先不管了,隻看他們如何演吧。“也不白喝你的茶,彩雲,去準備些好禮,特別是那雙白玉雕鳳鐲子,讓朱丫頭都帶走。”她笑道,“可不能讓她白向我磕一迴頭。”


    圓圓拜了拜就歡喜得跟著爹迴家去了。


    又過了幾日,宮裏的良家子們,除了幾名宮職低微的女子被選做了尚宮,別的也都各自歸家,可自行婚配。


    “真真是好官家,難為他想的如此周到,這樣一來,圓圓出宮也就不顯得打眼了。”吳嬌娘高興得直叫無量壽佛,“快快,遠兒,把咱家的書畫冊子拿出來,你與爹去商量,送哪兩幅給官家得他的心意。”


    雨過天晴,吳嬌娘心裏極是爽快。


    見娘高興,姐姐得了益處,朱意遠痛快得答應了一聲,就讓他們就把庫房冊子都搬來,“既然要送,單是書畫成什麽樣子?姐姐不是說太後娘娘不喜歡太過莊重沉色的花瓶擺飾嘛,咱們選一些鮮豔淘氣的送上去。”


    “還有牡丹花,咱們家的花農們可有徒弟了?光送了花進去,若是開得不美多掃興,也白讓花枯了。”圓圓歪在吳嬌娘膝上,正讓娘給她挖挖耳朵,她想起身倒被吳嬌娘壓著。


    朱意遠點點頭,“我這就去安排。”


    既然花多了就得要花農,要不除了棉花這其餘各地適種的花也多種一些,多培育些花匠出來,就像姐姐說的,光送花算是什麽本事,得讓它們不論在哪兒都開的美才是本事呢。


    柳夫人看著女兒窩在床上不吃不喝,也是心焦,“我的兒,官家一個都沒選,你沒中,也不算是什麽大事!”見女兒不應,又急道,“等你哥哥娶了朱相公家的女兒迴來,你還怕沒有才子俊傑……”


    “呸!娘,您就別做這春秋大夢了!”


    柳素梅氣得全身直顫,一直到她迴到家裏,她都不敢胡說,怎麽想到娘居然還在幻想著給哥哥聘下朱圓圓!


    她咬牙切齒道,“她是什麽樣的人物,會看上咱們!她……”柳素梅閉了閉眼,自知從此與她天壤之別,淚睫於盈,“娘,您別癡心做夢了,她不是我們家可以高攀的起的。”深怕娘不知道輕重,她坦言相告,“她是官家看中的嬌娥,萬萬不可再提哥哥。”


    什麽!


    柳夫人張口結舌,竟是癱坐在椅上。


    “怎麽可能呢?若是如此,她又怎麽會出得宮來?”


    柳素梅冷冷一笑,“我雖不知詳末,但此中必有內情。咱們家可得小心謹慎,免得招了天子的眼,埋下無喟的禍根。”她怕母親不信,“我怎麽也是從宮裏出來的,娘你可得千萬信我。”


    “我的兒,我自然是信你的,隻是此事重大,我還得與你爹爹商量一番才是。”柳夫人扶女兒睡下,又喂她喝蓮子水。


    “那是應當的。”柳素梅一口氣說出來,心裏寬了,也吃得下東西了。


    也罷,她注定是與她比不了的,何苦來著?隻是可惜了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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