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樣,孟九成也知道騎兵對將來的戰事至關重要,並一直培養著騎兵,積攢著戰馬。甚至連苜蓿這樣的飼料,也開始種植囤積。


    遼東,遼東!孟九成雖然身在山東,但一直關注著遼東局勢的變化,一直大力發展著海軍,便是要通過遼東,或貿易,或攻掠,來解決戰馬的問題。


    盡管軍隊的實力還不足於征戰遼東,但孟九成已經派出了商使,前往遼東,對開榷市進行試探。


    當然,如果海軍發展得快,軍隊的戰力能很快增長,孟九成也不憚於趁遼東亂局而插上一腳。


    孟九成在萊蕪停留了三天,一方麵聯絡霍儀,一方麵注意淄州金軍的動向。


    萊蕪的輕鬆攻取,幾乎就不必再擔心淄州金軍的增援夾擊。但淄州金軍並不知道萊蕪失陷,還是進行了增援,出動了兩千花帽軍。


    兩千堪稱精銳的騎兵,足以擊敗數倍於己的義軍。便花帽軍麵對的卻是紅巾軍的深壕堅寨,以及猛烈的炮火。


    騎兵雖然厲害,但紅巾軍偏偏不與你結陣野戰,隻在道路、山口、樹林等不適於戰馬馳騁的地方設寨固守。


    等到騎兵變步兵,進行攻堅時,紅巾軍便利用層次性的火力給予金軍以猛烈殺傷。


    流星炮——七八百米;飛雷炮——二百餘米;虎蹲炮——百米之內;再加上弩箭、武鋼車、拒馬、陷馬坑、鐵蒺藜等的阻礙和打擊,花帽軍經曆了有如噩夢般的戰鬥。


    在安丘以北的荊山窪、崔家莊,花帽軍的一部曾與紅巾軍有過交戰,當時的紅巾軍也是采取了結寨固守,逐次消耗的戰法。


    但再次交戰,花帽軍發現紅巾軍的武器裝備又有提升,火力更加猛烈,帶來的殺傷也更大。


    當戰鬥陸陸續續持續了三天,己軍的傷亡數字超過四百時,郭仲元無奈地選擇了撤兵。


    作為有名的將領,郭仲元不是沒施展計策,詐敗佯退,側麵迂迴等等。可紅巾軍就是牢牢守住要道、關隘,既不出戰,更不追擊。


    如果下狠心,不計傷亡代價的話,郭仲元覺得能夠攻破並占領一兩個敵人的營寨。但想到要付出的傷亡,他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畢竟把兵力都消耗在這不斷的攻堅、前進的過程中,即便到達萊蕪,兩千騎兵還剩下多少?強弩之末,對解圍萊蕪又有什麽作用?


    “這般縮頭烏龜似的打法,實在令人頭痛。紅巾軍,都他娘*的是一群無膽鼠輩。”張惠用馬鞭輕輕抽打著皮靴,對撤兵返迴還是忿忿不平。


    郭仲元不悅地看了李霆一眼,斥道:“敵人很聰明,以步敵騎,這已經是最好的戰法了。”


    停頓了一下,郭仲元歎了口氣,沉聲說道:“紅巾軍比以前更厲害了,倚堅固守的話,我是想不出辦法來取勝。除非不計傷亡,用人命去拚。”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軍就算突破阻擊,進抵萊蕪城下,疲憊之師也要遭到更多的敵人的攻擊。”郭仲元搖著頭,把撤兵的苦衷說了出來。


    張惠這才明白主將為何半途而廢,認真想了想,也確實如此。


    騎兵變步兵,本來就是舍長就短。再冒著炮火攻堅,白白地造成損失,還有中了敵人詭計的嫌疑。


    “如果野戰,紅巾軍也不足為懼。”張惠嘴上逞強道:“早晚會讓他們知道咱們花帽軍的厲害。”


    郭仲元苦笑了一下,對此並不樂觀。


    野戰雖是騎兵占優,可紅巾軍的火炮還是不小的威脅。且從與紅巾軍的交手來看,對方的用兵十分謹慎,想發揮騎兵所長,未必會那麽容易。


    “將軍,咱們就這麽退迴去,等著紅巾軍前來攻打?”張惠還是有些不甘心。


    郭仲元搖了搖頭,說道:“迴到淄州,出動大部兵力,猛攻李全。”


    攻打李全?不理紅巾軍?張惠有些不解,疑惑地望向郭仲元。


    郭仲元冷笑一聲,說道:“紅巾軍攻萊蕪,可能還會攻泰安;然後,他們便將和李全南北夾擊淄州。咱們趁紅巾軍未來,先攻李全,破其夾攻之策。”


    張惠恍然,連連點頭。


    對上紅巾軍是頭痛的事情,要是攻打其他義軍,張惠覺得比較容易。


    花帽軍自入山東以來,先破楊安兒,再敗李全,又擊破劉二祖,功績不俗,壓了黃鶴袖軍一頭。


    郭仲元也因此被稱為“郭大相公”,郭阿鄰則隻能屈居“郭小相公”。


    現在,郭阿鄰的黃鶴軍將要參加攻打郝定的作戰,立功是肯定的;郭仲元如果不拿出些功績,反倒被紅巾軍和李全所擊敗,兩軍或者兩人的地位和名聲,恐怕就要相易而稱了。


    郭仲元作出這樣的抉擇,恐怕連孟九成也沒有想到,他還希望李全能夠牽製花帽軍呢!


    得到霍儀所部的消息,也知道淄州金軍退迴,孟九成留下一部人馬守衛萊蕪,又讓閻通前去協助王敏,以確保後顧無憂。


    隨後,孟九成率步騎炮混合大軍六千西進,與霍儀合攻泰安。


    兩家大軍兩日後在泰安城下會合,總兵力超過了三萬。


    雖然霍儀的組織能力很強,但他與劉二祖的領導方式,以及所部義軍的組成方式,並沒有大的改變。


    石矽、時青、夏全等孟九成所不喜的義軍首領又是投附到霍儀手下,彭義斌則儼然成為霍儀之下的第二號人物。


    盡管霍儀算是繼承了泰安紅襖軍,人馬又壯大起來。但孟九成卻還是曆來的態度,對這種組織模式不加讚賞。


    寧遇神對手,不要豬隊友。


    在劉二祖被金軍擊敗時,已經顯示出了這種模式的弊端。


    勝時一擁而上,敗時四散奔逃,甚至是傷亡稍大,都在可能避戰,而讓你背後挨上一刀。


    如果是象紅巾軍這樣的團體,則根本不存在保存實力的問題。因為,將領們關心的是如何更好地完成任務,以便得到戰功嘉獎,或者是不受到戰敗的責罰。


    但那個時代,或者是在相當長的曆史時間內,人多勢眾都是很多人衡量實力的標準。


    孟九成雖然也一直以優勢兵力作戰,但也注重訓練,注重軍隊的武器裝備,注重後勤的保障,以及軍屬的待遇等等。


    而其他義軍則差了一大截,身體壯實、手中有武器,便是兵了。這樣組成的部隊稱之為烏合之眾,也並不為分。


    更為致命的是義軍首領的素質,並不以為自己的部隊是烏合之眾。有了幾千或上萬人馬便傲狂起來,動輒攻州掠縣,與金軍列陣而戰,甚至過一把當皇帝的癮。


    按孟九成的話,就是沒有自知之明,不知道自己吃幾碗幹飯,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


    憑金軍的戰力,放下鋤頭、拿起刀槍的農民如何能正麵迎戰?


    你正麵打不過,就鑽山入林啊,就靈活躲避呀!金軍的兵力不足,你就讓他占州占縣,等其兵力分散時,再趁機聚集,個個擊破呀!


    哪怕你沒有紅巾軍那般的攻堅破城的武器裝備,可要是用這種打法,也足夠金軍疲於奔命了。


    盡管有著種種腹誹和不滿,孟九成還是親率部隊按期趕到了泰安城下,與霍儀、彭義斌等義軍首領會麵。


    不知不覺,紅巾軍已經成了山東最具實力的義軍。據有山東東路大部之地,兵精糧足,屢戰屢勝。


    所以,盡管孟九成年輕得過分,也一直很低調,並沒有什麽跋扈之行,霍儀等人卻也不敢輕看。


    需要決定價值,這是不變的真理。


    此次邀請紅巾軍參戰,霍儀等人便是要倚仗紅巾軍的攻堅能力,重新奪迴老根據地泰安這一帶的州縣。


    所以,孟九成剛至泰安城下,霍儀便擺酒招待,其他義軍首領也叫來相陪。


    紅巾軍雖然出動得晚,孟九成也是最後趕到的,但卻是攻下萊蕪,又北拒淄州金軍。算起來,這速度已經出乎霍儀等人的預計了。


    “萊蕪守軍棄城而逃,我軍占領倒沒太費力。”孟九成對霍儀的誇讚表示著謙遜,“淄州金軍嘛,不想付出太大傷亡,聞萊蕪被破,便知機而退,也沒有經過什麽苦戰。”


    彭義斌與孟九成幾次聯合作戰,是關係最好的,也了解一些孟九成的脾氣稟性,便笑道:“孟帥謙虛了。換成哪支義軍,恐怕完成這樣的任務,也是很困難的。此番攻掠泰安,還是要多多倚仗貴軍的神威啊!”


    孟九成笑了笑,說道:“彭兄說倚仗就有些過了。我軍既來,自然是聽從號令,全力配合,盡快拿下泰安。”


    霍儀點了點頭,說道:“盡快是必然的。趁著金軍他顧,這是良機。拿下泰安,分兵四出,所至將無不下。濟南周邊,甚至濟南,也可試著攻取。”


    孟九成含笑不語,心中卻是不以為然。


    如果換他來布置,則會依據泰安所處的山地形勢,把重心放在北部的泰山,中部徂徠山,以及東部蓮花山。


    泰安城則能守則守,不能守便棄。大部分的物資糧草也運進山區,不囤放城中,即便放棄,也損失不大。


    金軍的弱點其實已經比較明顯,能夠集中兵力對集團的義軍進行打擊。但後勁不足,兵力不足,軍事行動難以持久,守衛地方也是一種負擔。


    隻要避開金軍主力的攻打,使本部人馬不遭受重創,待金軍疲憊,便可再圖恢複,或者是展開反擊。


    這種形勢很有些象抗戰時期的敵後狀況,日軍缺乏機動兵力,隻能四處拆借人馬,在大中城鎮保留最少量的守軍,再對抗日武裝進行一陣風似的掃蕩。


    而抗日武裝則多采取拖、避、耗的戰術,避免與敵正麵交戰,並用各種襲擾手段消耗敵人。等鬼子糧秣告盡,自然退迴去休整。


    當然,類似不等於相同。對付金軍的辦法也不能照搬照抄,但原則應該是不變的。那就是盡量保存自己,消耗敵人。


    但聽霍儀的布置,卻不能令孟九成感到滿意。可他不能明說,分屬兩家,不指手劃腳,這是底線。


    “泰安城的金軍守將是誰?有多少兵力?”孟九成在席間謹慎地問起了敵情。


    霍儀說道:“守將是仆散安貞的部將完顏沒烈,兵力為五千。”


    停頓了一下,霍儀又接著說道:“便是這廝,最後攻破大沫堌,致劉帥英勇戰死的。而泰安守軍雖多,但其中有大半是新近招降的兵將,軍心並不穩固。”


    新近招降的?孟九成一想,便知道是劉二祖手下的紅襖軍了,也曾是霍儀的部屬。


    這樣看來,守軍確實軍心不穩。降而再叛的事情,在那時可是經常出現,一點都不稀奇。


    如果形勢危急,反叛或許來得更快一些。


    “孟帥——”彭義斌轉向孟九成,說道:“沂州那邊,還需要你多照應一下。如果金軍大舉來攻,我軍估計是抵擋不住的。”


    孟九成點了點頭,說道:“彭兄放心,小弟自會全力相助。另外,我有句話想說,希望彭兄不必介意。”


    “這麽見外?”彭義斌笑道:“孟帥請講。”


    孟九成笑了笑,說道:“沂州以沂、沭河為中心,西、北、東三麵群山環抱,山地、丘陵占全州六成麵積。在我看來,金軍的騎兵是最該防範的,步兵對步兵的話,義軍有人數優勢,還是有得一拚的。”


    “所以,我覺得可以把州城不列為必守之地。”孟九成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也最好不要集中兵力,與金軍進行堂堂正正的陣戰。隻要人馬不遭重創,雖然可能丟失城池,但重新興起也是很快的事情。”


    彭義斌低頭沉思,並沒有立刻說話。


    霍儀眨眼睛,似乎若有所思,也沒表示意見。


    其實,孟九成看似是跟彭義斌說,卻也想霍儀能有所觸動,不致蹈曆史上的敗亡覆轍。或者能堅持的時間長一些,多消耗些金軍的力量。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失地存人,人地皆存。這句話被孟九稍加改動,並沒有照搬而說。


    當然,孟九成是針對其他義軍的裝備、戰力等綜合因素考慮的。對於紅巾軍,防守卻是強項,不會輕易采取失地存人的戰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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