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一二一六年二月,紅巾軍分兵兩路,大舉出動,北攻拓地。


    第一路主將韓守仲,副將王仙,率一萬五千兵馬出安丘,北過汶水,向濰州穩步推進;


    第二路由孟九成親自率領,楊妙真為副帥,大將孫武正、閻通,軍師王敏,近三萬大軍北上攻打膠水縣(現平度)。


    自楊安兒敗亡後,金軍雖然幾乎收複了所有的失地,但卻隻限於縣城、州治這樣的城市。在鄉野山村還有紅襖軍殘部不能掃清,鎮守縣城、州治的除了少量金軍外,其餘兵將多是楊安兒所部的降兵。


    戰亂紛繁,地方凋弊,逃難的百姓不斷進入紅巾軍所控製的地盤。


    這使孟九成對這些地方的情況很是了解,也聽到了百姓的怨言,看到了他們心中的怨恨。


    因此,孟九成認為此番作戰有吊民伐罪、解民倒懸的意義。不能奢望簞食壺漿以迎王師吧,至少不會幫著金軍。


    而膠水縣雖小,卻北連萊州,西通濰州,東接萊西,算得上是交通樞鈕。


    金軍顯然也看到了這一點,膠水縣令術虎桓都,巡檢紇石烈漢,都是富有經驗的軍事將領,更集結了六千多守軍,也算得上嚴陣以待了。


    但紅巾軍突然出動如此多的兵力,還是出乎了金人所料。


    術虎桓都和紇石烈漢見敵人來勢洶洶,人多勢眾,便嬰城自守,並向萊州、濰州等地報信求援。


    但是,沒等書信送到,紅巾軍便用大型拋石機和兩門重型青銅炮炸塌了城門樓,轟開了城門,蜂擁而入。


    一日圍城,兩日破城,紅巾軍的攻堅之利,完全出乎了金人的意料。


    術虎桓都被擒,紇石烈漢戰死,守軍大半投降,膠水縣被紅巾軍所占。


    接下來的兩天時間裏,數千降兵和上萬紅巾軍修補城池、燒地掘壕、澆水結冰,構築了膠水縣的防禦體係。


    孟九成留下一萬人馬,由閻通和王敏負責鎮守膠水,他和楊妙真率主力,以及所有降兵,東進萊西。


    萊西縣令烏林答石家奴閉城死守,紅巾軍用拋石機猛轟,巨石擊中城樓,響聲震耳欲聾,人心俱裂。


    守軍中原紅襖軍舊部趁機作亂,打開南城門,以降兵為先鋒的攻城部隊湧入,萊西光複。


    休息一日,留兵駐守,孟九成繼續揮師東進,兵臨萊陽。


    幾十架拋石機狂轟,石密如雨,萊陽城頭連守軍都無法立足;豁口打開,數千降兵呐喊衝殺,攻陷萊陽。


    以俘虜、降兵為前降,或者說是炮灰,進行攻城衝鋒,這在當時乃至曆史上並不鮮見。


    孟九成輕易不殺俘虜,但也不會馬上就一視同仁。隻有作戰勇敢、表現積極的才會被補充進正規部隊,其他的則繼續觀察使用。


    三戰三勝,隨軍征戰的降兵俘虜已有六千之眾。他們的作戰,大大減少了正規軍的傷亡,也使接下的進攻更加方便。


    紅巾軍繼續東進,兵鋒直指棲霞縣,棲霞縣巡檢王顯綁了縣令完顏吾丁,開城納降。


    棲霞不戰而取,孟九成派孫武正帶兵攻打蓬萊,他留兵駐守縣城,再率大軍出動,西向攻打招遠、龍口。


    一個多月的時間,紅巾軍以充足的準備、兇悍的攻堅能力,連下九城,形成一道封鎖線,將膠東半島割成兩半。


    招遠、萊西、膠水,三地對萊州形成了半包圍的態勢;萊西、萊陽、棲霞、蓬萊又把登州、寧海州等地孤立於一隅。


    而作為比較能戰鬥的金軍,坐鎮濰州的黃摑阿魯答卻左右支絀,難以作出有效支援,隻能聽憑紅巾軍在膠東半島攻城掠地,把守軍個個殲滅。


    這也不怪黃摑阿魯答,實在是形勢使然。


    南麵是穩紮穩打的韓守仲所部,黃摑阿魯答率軍作戰,始終無法擊敗對手,無法解除後顧之憂。


    而膠水縣的迅速陷落,以及重兵駐守,也使黃摑阿魯答不能輕易逾越,反倒有受到兩麵夾擊的危險。


    除了紅巾軍的大舉出動外,李全也應時而動,率一萬五六千的精銳繞道沂蒙山區,突然竄犯淄州、青州,連下數座縣城,並四下劫掠。


    這樣一來,集結在臨朐和濰州的兩支金軍主力都被牽製住,無法對孟九成所部的攻城掠地作出有效反應。


    當然,完全沒有反應也是不可能的。


    黃摑阿魯答一邊命令臨朐金軍前去攻打李全,一邊要益都府田琢出兵助戰。


    益都府田琢是金國進士出身,算是個能臣,曾經在陝西元帥府任職,調任山東後,還曾戰敗過李全。


    但田琢在山東征收賦稅很重,大失人心,手下也多有怨言。接到黃摑阿魯答的命令後,田琢便派益都府治中張林帶兵赴萊州增援。


    張林原是益都府的兵卒,因為有重建府衙的功勞,就擔任了治中,但在田琢手下總覺得不能施展手腳,一直想離開田琢,卻沒有機會。


    這迴,張林得到了人馬後,等田琢出了軍營,便率兵嘩變,衝進帥府。田琢倉猝不敵,逃出帥府,到了城外時,身邊隻剩下了幾十名親衛。


    要說張林這個人也看得挺準,知道這個時候金國多半不會懲處於他,多半是安撫之策。


    事實也正是如此。田琢派人急報金廷,請求派兵征討張林。但他等到的卻是金廷召他迴去的詔書,張林則被授予益都府總管之職。


    田琢覺得特別窩囊,可也隻好遵旨而行,走到壽張的時候,就因憤懣難抑,脊背上癰疽病發作而死。


    經此一變,不僅援兵耽誤了時間,張林接任益都府總管後,也不是太放心,便隻派了三千人馬去萊州。說是增援,倒不如說是敷衍了事。


    就這麽亂七八糟的事情一大堆,黃摑阿魯答縱有迴天之力,也無法扭轉局勢了。


    一個多月的時間在當時並不算長,但已經足夠讓孟九成達成初步的戰略目的。


    他親自坐鎮招遠,對萊州形成阻隔和威懾。而派楊妙真和孫武正各率一路人馬,再帶著上萬降兵,開始掃蕩登州、寧海州等地。


    作戰計劃如此順利地得以實施,一方麵是準備充分,時機也抓得好;另一方麵則明顯看出了金國的衰弱,以及在山東兵力不足的窘境。


    而孟九成認為山東義軍難平的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在於金廷的失策。如果能讓百姓安居樂業,衣食無憂,誰吃飽了撐的非要造反,非要拿起刀槍拚命?


    從曆史上看,楊安兒敗亡,楊妙真又收攏殘兵,在磨旗山繼續戰鬥;劉二祖被俘犧牲,霍儀又撐起大旗,繼續抗爭;李全屢戰屢敗,卻依然能在短時間內再集聚起數萬人馬……


    而金軍在山東征剿義軍,軍紀敗壞,更激起了民眾的不滿和怨恨,使起義此起彼伏;兵力不足,也使金軍對義軍難以做到斬草除根。


    也是因為兵力不足,金軍擊敗義軍後,所重新占領的城鎮也無法駐守重兵。除了少數州城,以及位置特別重要的地方,守軍都不算多,且多數是由收降的義軍擔任。


    其實,這也是孟九成要楊妙真及其舊部參戰的原因之一。這裏可是他們曾經轉戰過的地方,很多守軍都曾是他們的部下,招降比較容易。


    戰事打到現在這個程度,孟九成可以考慮繼續行動,擴大戰果了。


    “隻等其它地方平定,妙真和孫武正率部歸來,我軍便可向萊州發動總攻了。”


    屋中並沒有人,孟九成看著地圖,似乎在自言自語。如果楊妙真聽到了,定然感到欣慰又喜悅。


    從地圖上看,萊州處於平度、招遠的南、東兩麵夾擊之下,北麵是大海,隻剩下了戰敗或先行撤退兩條路。


    “劉二祖多半不是仆散安貞的對手,李全不知道能折騰成什麽樣?中都被蒙軍攻占了,另一路蒙軍將攻太原,金國已是千瘡百孔。”


    係統的聲音在孟九成的腦海中迴蕩,說得是目前的形勢,也說明孟九成發動攻勢的時機非常恰當。


    就在去年,木華黎率軍進攻中都(現北京)。中都宣撫使兼留守奧屯襄領兵二十萬拒戰,卻遭慘敗。後金軍又據城堅守,可城中糧盡,部下契丹軍出降,中都陷於蒙軍。


    經此一役,金國失掉中都,與遼東失去聯係,又喪失重兵,北方更加危急。


    而在今年,不僅西夏要繼續騷擾金國這艘破船,蒙軍也對遷都後的金國進行抄略作戰,進攻山西太原等地。


    到了八月,蒙古驍將三模合拔都還將率蒙古兵數萬之眾,假道西夏,向金國發起攻擊。


    這次進攻使金國差一點有亡國之險,天下雄關潼關被攻破,蒙軍甚至攻到了汴京一帶的杏花營。


    盡管最後蒙軍作戰不利,撤兵北還。但可以看出,在這一年的時間裏,金國是風雨飄搖,隻能是手忙腳亂地招架。


    所以,山東戰局因為孟九成的異軍突起,在今年也將呈現出與曆史大不相同的模樣。


    金軍可能勉強能夠控製山東西部,東部則將成為義軍的天下。最主要的,將成為紅巾軍的地盤。


    孟九成聽了係統的講述,不由得意地一笑,說道:“金軍今年已無力出動重兵前來攻打,劉二祖兵敗,對我軍的影響也不會太大。當然,我支援了武器物資,也希望他能堅持得久一些,對金軍的殺傷多一些。”


    “後年宋金開戰,對你來說,又是一個好機會。”係統用揶揄的口氣說道:“南宋會利用你,錢糧方麵,也會大量支援。當然,更少不了官職爵位。這樣一來,你就有了名義,不算是割據的勢力了。要是金國也來招攬,你是否要權衡一下呢?”


    孟九成搖了搖頭,說道:“金國除了空頭銜,還能拿出什麽來?什麽國公,我可不稀罕。”


    “蒙古人呢?”係統又問道:“他們的條件會比較優厚,前途更加光明。”


    孟九成冷笑兩聲,說道:“要不怎麽說你隻是個係統呢,隻能根據曆史走向來判斷行止。而曆史已經改變了,你難道不覺得?”


    “大的趨勢並沒有變。”係統說道:“變的隻是山東這一地。或許會逐漸影響到曆史發展,但現在看,還是不夠。”


    “變就是變了。”孟九成強調道:“大趨勢也在變,隻是還很微小。但微小不斷累積,終會在某個節點爆發,徹底改變你所謂的大趨勢。”


    係統似乎在思索,好半晌才說道:“或許吧,我等著看呢!”


    一砣比以前更大的黃金出現在孟九成麵前,盡職盡責地給予,也意味著係統結束了今天的交流。


    招遠,中國非常有名的金礦產地,采礦曆史據說可以追溯到春秋時期。


    但史有記載的是景德四年(公元1007年),宋真宗派大臣潘美來督辦玲瓏金礦田之事。


    北宋時期,登萊一帶,采金已極興盛。招遠富礦脈多,更為出名。據《宋史》記載:元豐元年(公元1078年),金礦分布於全國二十五個州,產金一萬餘兩。其中登萊兩州便合計達到九千五百兩,相當於全國總產量九成。


    金國的記載中,登萊兩州黃金的最高年產量在三萬兩左右。比宋代產金極盛的皇祐年間高出一倍。


    而招遠的玲瓏礦,很久就有“玲瓏山十八層,金梁玉柱在其中,尖鬥砂子平鬥金”的傳說。到了二十一世紀,依然在開采。


    也就是說,孟九成攻占登萊州,也有著采金以供發展的想法。


    當然,對於封建社會下的礦產管理製度,孟九成是要進行一番大的改革的。


    還有當時的手工鑿岩、轆轤提升、人推大磨、溜板拉流等土法生產,孟九成也準備進行一番改進,起碼火藥爆破、礦車運輸、畜力提升推磨是可以實現的。


    而就算隻達到北宋時的萬兩產量,換算起來,也是至少五萬石大米,五百萬斤之數。


    即使刨除運費,如果能運進五百萬斤糧食的一半的話,也足夠維持幾十萬人馬的消耗了。


    再過段時間,你就不用再給我黃金了。


    孟九成凝視著那一砣金黃,心中暗暗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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