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了一個大圈子,令狐衝還是要跟田伯光下山去見儀琳。


    早這樣的話,風清揚就不用出現了。


    不過這麽一來,田伯光非常忠人之事,是很可靠的人。


    采花賊跟可靠有半毛線關係嗎?


    偏偏鏈接在一起,還感覺不違和。


    原文是——令狐衝道:“反正我在山上也是等死,便陪你走一道。也說不定老天爺保佑,咱們在山下雇到輕車快馬,七天之間便抵達川北呢。”田伯光笑道:“田某生平作孽多端,不知已害死了多少好人,老天爺為甚麽要保佑我?除非老天爺當真是瞎了眼眼睛。”令狐衝笑道:“老天爺瞎眼之事也是有的。左右是死,試試那也不妨。”田伯光拍手道:“不錯,令狐兄,你的脾氣很對勁,我死在道上和死在華山之上,又有甚麽分別?下山去找些吃的,最是要緊,我給幹擱在這裏,每日隻是撿生栗子吃,嘴裏可真是淡出鳥來。你能不能起身?我來扶你。”他口說“我來扶你”,但自己卻也掙紮不起來,令狐衝待要伸手相扶,手臂上又那有半點力氣?二人黑暗中氣息相聞,可便是動彈不得,越是使力,越是發不出勁。二人掙紮了好半天,終是無用,突然之間,不約而同的哈哈大笑。田伯光道:“田某縱橫江湖,生平無一知己,與令狐兄一齊死在這裏,倒也開心。”令狐衝笑道:“日後我師父見到我二人屍身,定道我二人一番惡鬥,同歸於盡。誰也料想不到我二人臨死之前,居然還稱兄道弟一番。”田伯光伸出手去,道:“令狐兄,咱們握一握手再死。”


    令狐衝不禁遲疑,田伯光此言,明是要與自己結成生死之交的意思,但他是個聲名狼籍的采花大盜,自己卻是名門高徒,如何可以和他結交?當日在思過崖上數次勝他而不殺,還可說是報他數度不殺之德,但到今日還在和他一起廝混,未免太也說不過去,言念及此,一隻右手伸了一半,便伸不過去。田伯光不明他的心意,還道他受傷實在太重,連手臂也難以動彈,大聲道:“令狐兄,你放心好了。田伯光既是結交了你這個朋友,那是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便當同年同月同日死。你若是傷重先死,田某絕不獨活。”


    令狐衝聽他說得誠摯,心中一凜,尋思:“這人倒很夠朋友,剛才這番言語,決計不假。”當即伸出手去,握住他右手,笑道:“田兄,你我二人相伴,死得倒不寂寞。”


    田伯光是重生了。


    遇到一個好朋友,他就舍棄了舊日。


    此刻的田伯光,已經不是以前的田伯光了。


    甚至都不是上華山之前的田伯光了。


    他是大運交托,恰恰遇到了令狐衝,完成了運程的轉換。


    此刻的田伯光,宛如新生的嬰兒,一切都是不同的,也是新鮮的。


    可以這麽說,令狐衝給田伯光的對待,是他從未有過的,從來沒有人這樣對待過他。


    人是會改變的,那麽田伯光以前的被對待,又是誰的責任呢?


    正派難道不該低下高貴的頭,多少承擔一部分責任嗎?好,明天繼續。


    2024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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