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洋琪鼓著眼睛,直視烏黑的天空,說到:“時候不早了,該吃晚飯了,先下線吧!”


    “嗯!”


    眾人點頭應和,全都化作一縷破碎的光芒,離開了這個虛擬的世界。


    下線!


    美好的一天又過去了,有緊張刺激的pve,也有以命相搏的pvp,總的來說,獲得充實又快樂。


    小李子脫下頭盔,撥弄著從中間掏空的二分頭,隨著一個甩頭的動作,他蓬鬆的秀發四散開來,變得層次分明。


    窗外,夜色闌珊!


    幽冷的月光透進來,好像給玻璃窗鑲了一道銀色的花邊,張鋪在房間裏,仿佛一筆濃重的色彩。


    黑沉沉的夜,彌漫在銀白的草野上,深邃的窗台通向喧鬧的城市,顯得陌生而不盡人意。


    小李子趴在陽台的護欄上,任由晚風抽打他細膩的臉頰,難以釋懷的倔強在臉上一點點地泛濫,並閃過一絲微弱的眼光。


    他感覺臉上有些涼涼的、癢癢的,伸手摸去,竟是兩道莫名的淚。


    “唿……”


    到底是這個世界忘了我?還是我忘了這個世界?為什麽摸進心裏,隻有滿手的失落。


    那個總是抱怨他發呆的女孩,她表露過的每一個表情,以及她說過的每一句話,都像一顆顆帶血的釘子,深深地釘在李誌遠的心裏。


    盡管釘子沒了,但孔依然還在!


    他抬頭仰望爛漫的星空,讓月光洗沐淚腺濕腫的眼眶,心緊緊地揪成一團。


    有一種愛,讓他不敢忘懷,如果有一天他忘了所有,他一定不會原諒自己。


    “小李哥哥……”


    安琪兒像一隻受傷的小麻雀,隻看了小李子一眼就低下了小腦袋,呆呆地愣在一旁,遲遲沒有動作。


    “嗯?”


    小李子從洶湧的思緒中迴歸現實,這才發現安琪兒如幽靈一般出現,並且已經默默地關注了他很久。


    他看著安琪兒那傻氣的模樣,掩飾下的悲傷破涕為笑。“什麽了?安琪兒。”


    “小李哥哥……你哭了……”


    小李子含著淚笑到:“哪有……”


    他一邊說著,一邊悄悄地把臉轉過去,雖然被抓了個正著,但他還是想努力糊弄過去。


    “小李哥哥想家嗎?”


    安琪兒很乖巧地來到男孩身前,把柔弱的身子骨貼到了他懷裏。


    男孩強斂住憂傷,眯著一雙迷人的眼睛,仍不忘記微笑:“沒有,我是個孤兒了,四海為家。”


    孤兒?這也許就是他今天聽到的,最令他難過的一個消息了。


    安琪兒睜大眼睛,很驚訝地看著小李子,隨即又低了下去,同樣是一臉的悲傷,把腦袋更用力地埋進他胸膛裏。


    “小李哥哥你不要難過,安琪兒也是個孤兒,但還是過得很開心啊。”


    “安琪兒?”小李子暮地一下,微妙的表情迅速變得僵硬起來,把手搭在安琪兒的肩上,貼著她的腦袋瓜子說了聲,“對不起……”


    “沒關係的,”安琪兒把頭抬起來,臉卻是笑的。


    她睜著烏溜溜的眼睛,披露出一個輕淺的笑容,嘴唇微啟,好像在述說一個並不悲傷的、悲傷的故事——


    “我從小呢,就和我姐姐相依為命,雖然和很多人很多人一起住在一個大院子裏,但還是過得很開心很開心。”


    “後來,我姐姐在這裏找了個工作,然後小蓉姐姐就把我也給接了過來,再後來,就認識了你。”


    “感覺這一切……好神奇……”


    “因為我一直覺得你跟我小時候認識的一個男生很像很像,簡直像極了。”


    “我還記得那時候是在幼兒園裏,有一個小男生從來都不說話,不管別人什麽欺負他,他從來都不哭也不反抗,然後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個啞巴,每天都欺負他。”


    “那時候,我也以為他是個啞巴,還天天給他棒棒糖吃,跟他說話,不停地說,不停地說,然後他就在旁邊聽著,一直聽著,什麽也不說。”


    “後來有一天,有個小胖子拉著我的書包,不讓我走,還要我給他做小媳婦,然後我姐姐就在一邊拉著我,我們兩個人抱在一起哭啊哭,哭得特別傷心。”


    “那時候我真的以為……我就要給他做小媳婦了,好難過好難過,然後那個男生就跑過來,指著那個小胖子說了一句話。”


    “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


    聽完她的故事,小李子非常寵溺地揉了揉安琪兒的腦袋,一雙琥珀色的眼睛閃亮得好像能滴水,還透著十足的溫柔。


    男孩明白,因為他也有他無法釋懷的人與物,隻是……他真的不記得了……


    所以他難過,在平靜柔和的夜色下,一個人寂靜地哭,晶瑩剔透的淚珠一顆挨著一顆,好像一株滴水的向陽花,在默默地守望著孤獨!


    彷徨的夜晚,城市裏車水馬龍,無數人擦身而過。


    軌道井然有序地平行排序,仿佛一條條失之交臂的河流,每一個彎曲的拐角都像極了平麵直角坐標係裏的漸進線,永遠沒有相交的那一天。


    煙籠寒水月籠沙,略顯疲憊的星星發出清亮的光芒,時而藏在厚重的雲層裏,給人以壓力,令人捉摸不透。


    男孩在迴憶著白天的喧囂與熱鬧,以及他人生的過往。


    透過繁華的街道,他好像看到了曾經的自己,那個藏在角落裏的孤獨的影子——從不說話的小男生。


    天空一點點黯淡,萎縮成牆角,畫麵一點點泛黃,凝結成照片。


    畫麵定格在二十二世紀,男孩離開了陽台,迴到了溫暖的屋子裏,熱嗬嗬地跟女孩們打招唿。


    女色狼碧洋琪上得了廳房下得了廚房,尤其是燒得一手好菜。


    此時,她正一頭紮進廚房裏,“乒乒乓乓”地弄著什麽家常菜,朱莉婭在協助她。


    安琪兒和克莉絲在忙著收拾桌子,還不讓小李子動手,光讓他坐著,讓他閑得屁股直冒煙。


    沒半會兒,丁香、肉蔻、八角,還有胡椒……各種刺鼻的芳香從廚房裏飄了出來,鑽進人的鼻子裏,饞得小李子垂涎欲滴。


    香噴噴的飯菜馬上就湊滿了一桌,五個人,十根筷子,一時間,溫馨迷人。


    小李子舔著筷子,幸福得升天,感覺到了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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