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是光?


    對於不同的人來說,有著完全不同的解讀。


    聽到驥星河聲音的十萬將士們,解讀出來的光,就是驥星河所說的勝利。


    他們相信驥星河,因為他是驥星河。


    隻要能打贏,犧牲了又怎麽樣呢?


    那勝利之光,終將照耀在自己的屍體上,於是溫暖,於是充滿了希望。


    士氣在未跌落之前,就已經高漲到了極致。


    如果這裏不是異星,而是在類似於蔚藍星一樣的環境下,十萬人嗷嗷叫的聲音必然能夠響徹雲霄,他們沸騰的戰鬥意誌,一定能夠讓天空中的雲彩乃至於天光都為之色變。


    血色照亮天空,又何嚐不是真正的光芒呢?


    不得不執行原作戰計劃的西部戰區地麵指揮部,解讀出了光的另一個意義:


    驥星河認為,他能夠帶著獨立團打贏這場不是正麵戰鬥的正麵戰鬥。


    真正的正麵戰鬥,是十萬聯邦將士即將對帝國第三道防線發起的衝鋒,可能夠決定這一戰勝負的戰鬥,必然是驥星河所率領的獨立團,以及正在追擊他們的一千五百五十一架帝國機甲。


    驥星河說他能打贏,驥星河堅持要打,那西部戰區就不得不打。


    他們,不得不相信:驥星河說要有光,於是戰痕峽穀裏就有了光,奇跡之光。


    “全體都有,跟我衝鋒。”


    凱迪林一甲當先,這是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出現過的畫麵了,自從他成為特級機甲戰士之後,他就幾乎不會出現在機甲集群衝鋒的最前端。


    在他成為王牌機甲戰士之後,更是從未像今天這樣戰鬥過。


    他對驥星河所說的光,有著他自己的解讀:


    想要讓黑暗的世界明亮起來,那就要讓自己成為光,就像是驥星河一樣,照亮所有正在衝鋒的人們,所有即將衝鋒的人們。


    這是希望之光。


    當所有人都被這光芒照耀,心中就會充滿希望。


    一千架聯邦機甲在凱迪林之後發起了衝鋒,他們並不是全都跟著凱迪林,因為帝國的防線很長很長。


    集中所有兵力攻破一處敵方防線,而後像是獨立團一樣殺個七進七出,對於他們來說實在是太難了。


    他們所駕駛的製式機甲性能遠遠不如斬山型,他們的操作水平也不如獨立團的那些新兵們,一千架機甲如果集群從一處衝鋒的話,帝國的火力就能夠對他們造成嚴重的傷害。


    必須要分兵作戰,他們分兵了,留在第三道防線的帝國機甲就不得不分兵,如果集中兵力死守一處防線,當它們的防線其它位置被聯邦機甲撕碎時,它們就會輸。


    分兵了的聯邦機甲,需要麵對的帝國機甲數量,從目前掌握的情報信息來看,隻有六百多架而已。


    聯邦機甲占據了極大的數量優勢,就算是主動進攻衝到了帝國的防線內戰鬥,他們依然有極大的優勢。


    而這優勢,在之前是很難很難出現的。


    在今天之前,有很多西部戰區的機甲戰士們,對於占據了三百架斬山型機甲的獨立團,其實有過一些怨氣。


    原星河小隊的那些人拿到斬山,沒有人會質疑,可獨立團的那些新兵還不如他們呢,憑什麽能夠拿到斬山?


    然而現在,他們真正明白了。那些獨立團的新兵,拿到的並不是斬山型的機甲,而是必須要肩負起千山之重的責任。


    於是,他們也解讀出了光的一層含義:


    驥星河就是他們的光,獨立團就是他們的光,負千山之重,照亮他們前行的坦途。


    所以他們不應該辜負驥星河,不應該辜負獨立團,不應該辜負像是蠟燭一樣燃燒生命,才能夠帶來的生命之光。


    衝鋒。


    戰鬥終於打響,西部戰區指揮部裏,有一個之前並沒有參與作戰會議的人,此時卻全神貫注的關注著這場戰鬥。


    唐喬並沒有如他所說的那樣,把驥星河想要殺肯特維斯的意圖告訴肯特維斯。


    在之前,未必沒有他拿不出確鑿證據的原因。


    然而在看到了帝國真的派出了超過一千五百架機甲,去追擊驥星河所率領的獨立團時,他的心中真正的憤怒了起來。


    那些人,竟然真的把這樣的情報,也透露給了帝國。


    如果說透露五號基地的大概坐標,以及驥星河身處於五號基地的情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可以理解為誘敵深入。


    但此時此刻,沒有任何理由能夠解釋這種通敵叛國的行為。


    打造一個獨立團所需要付出的資源,一個正在成長,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夠全員特級的聯邦最強機甲兵團,在那些人的眼中,就真的隻是他們可以隨時丟棄的籌碼嗎?


    唐喬看到了驥星河的選擇,聽到了驥星河的那句話時,終於知道驥星河為什麽要殺肯特維斯了。


    或許這件事情肯特維斯並沒有直接參與,隻是在塔頂組織付諸於行動之後,不得不被動的參與到了其中,就像是上一次一樣。


    但肯特維斯是塔頂組織在異星戰場上,手握的最大一張王牌。


    這張牌完全被他們所操縱著,所行所為已經沾染了數之不盡的罪孽,如果放任下去,讓這張牌變的更大了,那有會有多少罪孽從中誕生呢?


    於是,唐喬解讀出了其他人很難解讀出來的一層含義:這光,是正道的光。


    當法律和神明,都無法製裁罪孽滿身的肯特維斯時,那驥星河就化身為上帝。


    獨立團到達西部戰區的第七天,驥星河說,要有光。


    於是就有了以正義為名,璀璨至極的光芒,注定會將那些汙穢從世間清除。


    一定,要打贏啊。


    唐喬咬牙切齒的祈禱著,還有很多很多不在西部戰區的人,也都在祈禱著。


    比如驥榮欣月,比如蘇河。


    他和驥榮欣月一起,看到了驥星河帶著獨立團發起了衝鋒,聽到了驥星河對西部戰區十萬將士說的那句話。


    這讓他大為震撼,震撼到了忘記關心身旁的驥榮欣月。


    很早之前,驥星河曾經對他說過一句話:不要太神話我。


    蘇河明白驥星河為什麽要這樣說。


    為了複仇來到異星的驥星河,真正的責任並不在複仇這件事情上,也不在這場戰爭上,而是在驥榮欣月的身上。


    驥星河隻想照顧好驥榮欣月,所以他不願意承擔更多的責任和義務,因為他擔心有一天,這些責任和義務會和照顧驥榮欣月產生衝突。


    但為了讓驥榮欣月擁有更好的治療資源,為了心中從未放棄過的複仇執念,驥星河走上了一條通往傳奇的道路。


    於是他被神話,可他還是不願意被神話,所以他對蘇河說了那句話。


    但是現在,聽到驥星河的聲音,蘇河也產生了他的解讀:


    因為一些原因,驥星河不得不讓自己成為真正的傳奇,成為會被所有人傳頌的神話。


    或許和驥榮欣月有關,或許和複仇有關,或許和那些正在追隨驥星河征戰的獨立團機甲戰士們有關,或許和西部戰區正在參戰的十萬將士有關,或許和異星上的每一個正在為這場戰爭奉獻自身的人有關。


    所以,驥星河說的要有光,是神話之光。


    隻要這一戰驥星河能夠打贏,那從今天起,驥星河就是神話。


    蘇河蹲下了下來,牽著驥榮欣月的小手,和驥榮欣月一起祈禱。


    這一幕讓旁邊的韓力羨慕不已,他很想牽著驥榮欣月的手,可他不敢,隻能站在一旁默默祈禱。


    還有很多很多人在祈禱,他們和驥星河其實沒有什麽關係,但他們都和這場戰爭有關係。


    一百九十五架機甲組成的獨立團,肩負了無數人的期許,那些看不見也聽不到的祈禱聲,對於他們來說,又何嚐不是一種光呢?


    他們感受到了這種光。


    當他們聽著驥星河的聲音,跟隨著驥星河的機甲在峽穀之中衝鋒,逼著西部戰區不得不執行了原作戰計劃的時候。


    他們就知道了這種光的名字——信仰之光。


    人們的期許太多、期望太大,猶如凡人麵對神明時產生的奢望一樣。


    他們都不是神明,但他們此時所追隨的那個人,卻應下了人們的奢望。


    所以,他就是神明。


    值得人們以信仰為名,發自內心的禱告。


    心態上的變化,對於身處於巨大劣勢之中的獨立團來說,完全可以用至關重要來形容。


    如果連他們自己都不相信他們能打贏,那又怎麽可能打贏呢?


    驥星河並不能感覺到他們心態上的變化,所以,他需要給他的這些兵真正的信心。


    駕駛著新將軍甲的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強大,新將軍甲在性能參數上比將軍甲更強,這是一定的。


    但還不夠。


    不是不夠強,領悟了以氣馭甲之能的驥星河,比所有人、所有猩預想中的還要更加強大。


    而是沒有人知道。


    所有人都知道他很強,但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強。


    人們認為,隻能使用傳統駕駛操作模式的驥星河,在駕駛同級別的機甲時,最多和使用了神經鏈接駕駛技術的韓力、傑克森、凱迪林、羅維奇等人同級。


    這種看法對於很多人來說,其實已經是高看驥星河了,兩代駕駛技術之間有著本質上的變化,餘仁這個曾經無法成為機甲戰士的人,能夠在那麽短的時間裏成為王牌,就是最直接的證據。


    可沒有人知道的是,驥星河有著一種全世界,甚至是可以說全宇宙,目前隻有他一個人能夠掌握的力量。


    是的,隻有他一個人掌握了,其它的都不是人。


    相比於神經鏈接駕駛技術,這種力量才是真正能夠被稱之為超凡的力量,可以讓驥星河前所未有的強大。


    如果人們知道驥星河到底有多麽強大,肯特維斯絕對不會產生那個會讓他喪命的想法,西部戰區在剛才就不會有任何猶豫的執行原計劃,獨立團今天就一定能夠打贏。


    所以,驥星河覺得他應該讓人們知道一些事情,比如,新將軍甲這個級別的機甲,在他的手中能夠發揮出怎樣的戰鬥力。


    “全體都有,停。”


    帶隊衝鋒的驥星河,突然一聲令下,他身後的兩百零四架機甲全都沒有任何猶豫的刹停了。


    “轉身。”


    咚的一聲巨響,大地也為之震顫,那是兩百零五架同時踏步轉身所發出的聲音。


    當他們完成轉身時,就麵對了追在他們身後的一千五百五十一架帝國機甲。


    這些帝國機甲並沒有停下來,它們在獨立團停下來的時候,就拉開了陣型,像是展開的扇麵一樣繼續追擊。


    剛剛被獨立團拉開的距離,正在不斷的縮小,用不了多長時間,他們就會被一千五百多架帝國機甲完全包圍。


    可即便如此局勢,獨立團也沒有一個人轉身逃跑。


    他們的視線甚至沒有聚焦在那一千五百架帝國機甲身上,而是聚焦在從他們之間穿行而過的一架機甲。


    滿身的金星讓它看起來就像是純金打造一般,又像是蔚藍星上夏日的太陽,釋放著帶給世界生機的金色光芒。


    驥星河說要有光,他的機甲在發光。


    不止是金色的光芒,還有血紅色的光芒。


    機甲胸膛處的十三顆大金星,被噴塗成了鮮紅之色,在被它們環繞的兩顆小太陽釋放出來的光芒照耀下,看起來就像是流動的血光一樣。


    驥星河胸前的兩顆小太陽,是真的在發光,那是核動力反應爐釋放出來的光芒。


    一真一假。


    璀璨奪目的新將軍甲,在驥星河的駕駛下穿過了獨立團的陣型,速度由慢至快。


    他的聲音在獨立團的全員通訊頻道中響起。


    “全體都有,啟動神經鏈接駕駛模式。”


    在帝國機甲距離越來越近的時候,獨立團的兩百零四架機甲,毫不猶豫的開始切換操作模式。


    被俗稱為羊水的液體,在極短的時間裏充斥了他們所在的駕駛艙,感應操作頭盔中的神經鏈接裝置,刺入了他們腦袋後麵的接口芯片之中。


    駕駛模式切換的過程中,有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他們的身體開始失控,靈魂像是出竅了一樣飄了起來。


    似睡非睡的狀態中,他們都看見一道光,從他們所在的位置飛向了那一千五百架帝國機甲。


    是他們的兵團長,快成了一道光。


    無數火力瞬間覆蓋向了那一道光,使用了鎢鋼合金打造軀體的新將軍甲,需要更加兇猛的火力才能夠造成損傷。


    當它被驥星河駕駛著開始衝鋒的時候,被集火也是理所當然。


    但這些火力,又怎麽可能擋住一道光呢?


    從無數火光中穿過的時候,這道光似乎變的更快了,更明亮了。


    散開的帝國機甲,有大部分開始集合,它們迎向了獨自衝鋒的驥星河。


    但機甲和機甲之間需要保持的距離並不短,它們突然轉向的機動動作,也沒有那麽快。


    能夠和驥星河一樣快的公爵級帝國機甲,沒有一架敢在這個時候去阻截驥星河。


    所以它們的陣型在驥星河看來,就像是一個篩子一樣,充滿了漏洞。


    驥星河笑了,他沒有危機感,所以他繼續衝鋒。


    “給我衝啊,全都給我衝,衝的越近,他們就越不可能使用神罰之光。”


    一隻帝國公爵的聲音,在帝國機甲的通訊頻道中響起,它們擔心過聯邦會在這一次戰鬥中,使用之前幫助過驥星河兩次的神罰之光。


    但它們的擔心很明顯是錯誤的,會導致獨立團的機甲也被誤傷的神罰之光,不會出現在這一處戰場上。


    如果隻有驥星河一人一甲,神罰之光必然會出現,但帝國的機甲也不會這樣追擊。


    可它們並不知道的是,驥星河的聲音,此時正在獨立團的全員通訊頻道中響起。


    “你們都說,新將軍甲這個名字並不順口。”


    “那從今天起,它的名字就是,神罰。”


    沒有神罰之光可用的驥星河,在來到西部戰區的第七天對無數人說要有光。


    於是,西部戰區就有了光,神罰之光。


    和機甲的名字無關,隻是因為駕駛這架機甲的人,在這個世界的人類需要神,而神又不曾迴應人類的時候,選擇成為一個神。


    他的憤怒,即是神罰。


    他所過之處,又何止七種光芒相隨?那是燦爛的星河啊。


    獨立團的兩百零四位機甲戰士,終於徹底清醒了過來。


    其實時間很短暫,短暫到那些一直在衝鋒的帝國機甲,還是沒有衝到可以用火力武器攻擊到他們的位置。


    但這時間看起來又很長,足以讓驥星河所化的神罰之光,獨自殺穿了集群衝鋒的帝國機甲。


    獨立團轟然而行,他們的唿聲雷動。


    “以星河之名,戰無不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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