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驥星河的授銜儀式,還有半個小時的時候,五號基地翹首以盼準備參加的人們,突然得知了一個讓他們震驚無比的消息。


    “驥星河上校,和屠遠將軍,單挑?”


    “是的,單挑。”


    “你在開什麽帝國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是真的,不跟你說了,我要去訓練場看。”


    “臥槽,等等我。”


    人們懷揣著不可思議,蜂擁而至五號基地的訓練場,這裏已經被後勤人員進行了一些布置,為的是讓驥星河以及星河機甲獨立兵團的人,在參與授銜儀式的時候感覺到被重視、尊重。


    可現在,這些布置怎麽看都有些像是笑話。


    單挑?


    更是一個笑話。


    算是五號基地內部除停機區之外,麵積最大的訓練區已經是人滿為患的狀態。


    人們交頭接耳,表達震驚的同時傳播著他們所聽說的一切。


    “驥星河上校有一個徒弟。”


    “這話說的,驥星河上校何止一個徒弟啊,有億個徒弟都不過分。”


    “真徒弟,蔚藍星收的,跟了驥星河上校五年時間,在新鳳城汽修廠。我還聽說,他算是驥星河上校當時的關門弟子,因為驥星河上校把他帶出來之後就直接退休了。”


    “臥槽,關門弟子豈不是最厲害的?他來異星了嗎?來咱們基地了嗎?有沒有韓力上校他們能打?”


    “他來了,他犧牲了。”


    “……”


    犧牲這個詞,讓所有聽到的人們都安靜了片刻,但傳言顯然不止於此,這聽起來也和驥星河、屠遠兩人的單挑沒有任何關係。


    “他叫陳軒,隻是一名普通的工兵,因為他沒有跟驥星河上校學過驥家拳。”


    “這算徒弟嗎?”


    “為什麽不算?你不覺得,沒有學驥家拳,又不能打,實際上和萬千普通人一樣平凡的他,因為他的汽修師父驥星河上校來異星參戰的原因,也選擇來到了異星,更值得尊敬嗎?”


    “你這麽一說,是有點。”


    “有點?”


    “他也有可能是來混軍功的。”


    “他已經犧牲了,不在我們戰區,而是在戰痕峽穀,和驥星河上校以及他的星河機甲獨立兵團,沒有任何關係。”


    “你這麽一說,我覺得驥星河上校真的沒把他當徒弟,更不要說是什麽關門弟子了。”


    “那是因為驥星河上校根本就不知道他來了,不知道他們來了,他們也都拒絕了和驥星河上校有關的調動,因為陳軒他們說……他們是來幫驥星河上校報仇的,不是來蹭軍功的。”


    “他們?”


    “是的,他們。”


    關於新鳳城汽修廠全員報名參軍,以及他們的親屬報名參軍的消息,讓人們再次陷入了沉默。


    但這不是他們最後一次沉默。


    有人不知道基於什麽權限,拿到了陳軒最後的遺言,也就是驥星河聽到的那些。


    一傳十,十傳百……


    驥星河、屠遠這兩個要單挑的人,還沒有到達訓練場的時候,不止是訓練場的人們,五號基地幾乎所有人都聽到了陳軒的遺言。


    人們越發沉默,甚至沒有心情去討論驥星河、屠遠兩人為什麽要單挑了。


    正如劉勉所說,所有人都會想家,都想要迴家。


    但所有的人都和陳軒一樣,不止一次的在心裏告訴自己:不能哭,因為淚水殺不死猩猩。


    不止一次的在心裏問自己:你是更想家,還是更想殺猩猩?


    相比於陳軒這樣的人,五號基地絕大多數人的參軍經曆,都是從一而終的。


    他們並不是半路參軍,他們甚至從少年時期就接受著軍方的培養。


    他們的責任和義務,就是保護像陳軒那樣的人,可現在陳軒那樣的人,卻來到了異星,並先於他們犧牲在了戰場上。


    沒心情討論的人們,差不多已經猜出了這場笑話一樣的單挑為什麽會出現。


    “驥星河上校在蔚藍星的關門弟子,在戰痕峽穀英勇就義,他的遺體還在那裏,他說他想家了,所以驥星河上校要去帶他迴家。”


    和人們知道了陳軒相關的事情之後,猜測的差不多,有人說出了似是而非的正確答案。


    “屠遠將軍不同意,驥星河上校和他吵了起來,你們知道的,他們兩個……怎麽說呢,並不像是正常的上下級關係。軍銜上,屠遠將軍高於驥星河上校,但驥星河上校的年齡比屠遠將軍大很多。職務上,屠遠將軍雖然是咱們戰區的最高長官,可驥星河上校統帥的是星河機甲獨立兵團,獨立團的性質你們應該都懂。”


    “而且,驥星河上校是全聯邦第一位星河級機甲戰士,還是目前唯一一位,星河機甲兵團還有九位王牌機甲戰士。總而言之,屠遠將軍沒法命令驥星河上校,驥星河上校又不能完全無視屠遠將軍的命令。”


    “吵來吵去,兩個人就決定打一架,誰贏了聽誰的。”


    聽到了這個‘真相’的人們,隻覺得屠遠終究是選擇了支持驥星河。


    雖然驥星河要帶著星河機甲獨立兵團離開,對五號基地戰區的防守力量是一個極為嚴重的打擊,甚至是摧毀性質的。


    可他們絕大多數人,在知道了前因後果之後都選擇了支持驥星河。


    因為在傳言中,驥星河說要帶迴來的遺體,並不隻是陳軒一個人的。


    而且,屠遠和驥星河吵架的一些內容,也被一些消息靈通的人士傳播開來。


    其實,那些內容都是陳迅和劉勉兩人的‘交鋒’。


    “雖然我也覺得,驥星河上校不可能帶著星河機甲獨立兵團,殺穿戰痕峽穀。但萬一有奇跡呢?”


    “就算是搶迴來幾萬具遺骨,不,哪怕是隻搶迴來了幾千具,我覺得驥星河上校去這一趟都值了。”


    “那可太值了,我是沒通過星河機甲獨立兵團的考核,不然我情願用我的命,換驥星河上校帶他們迴家。我相信,驥星河上校也會把我也送迴家的。”


    “說什麽屁話,這真的值嗎?”


    “你說的什麽屁話,這當然值了。”


    “如果值的話,那屠遠將軍為什麽要和驥星河上校單挑?他直接同意不就行了嗎?”


    “哈哈哈,你不會認為,屠遠將軍能夠打贏驥星河上校吧?全世界都知道,驥星河上校能打一百個屠遠將軍,這和直接同意有什麽區別?”


    “當然有區別了啊,不直接同意就是不同意,驥星河上校這是在用武力欺負人。”


    爭論並不意外的出現了,對於驥星河的選擇,並不是所有人都會無條件的支持。


    陳迅的四個問題,劉勉的四個迴答,並不能說服所有人。


    在這種情況下,當屠遠和驥星河兩人,終於出現在訓練場的時候,所有人都錯愕了起來。


    驥星河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麽區別,穿著合體的軍裝,隻有肩章和胸前的一塊徽章,看起來並不正式,因為他沒有帶軍功章。


    不過所有人都知道,驥星河沒有軍功章,他所有的軍功都被他用王牌機甲戰士的特權,換成了星河小隊所需要的資源。


    不然的話,驥星河卸甲的時候,會和他穿甲的時候看起來一樣耀眼。


    穿甲時,金星滿身。


    卸甲時,勳章成甲。


    所以,真正讓人們錯愕的是屠遠。


    他沒有穿軍裝,沒有帶著他的將銜,以及能夠鋪滿胸膛的軍功章讓驥星河不敢下手。


    甚至是在他出場的時候,沒人能夠認出他。


    因為他穿了一套單兵外骨骼裝甲。


    當他打開了防護麵罩,露出了他麵無表情的臉時,剛才參與爭論的人們,終於確定他是真的不同意驥星河去戰痕峽穀。


    哪有單挑的時候穿單兵外骨骼裝甲的?


    而且看其款式型號,竟然是聯邦目前最先進的單兵外骨骼裝甲,號稱可以讓精銳戰士,擁有對抗帝國製式機甲的能力。


    這……


    就算是不支持驥星河去戰痕峽穀的那些人,此時也有些心疼驥星河了。


    原來不是驥星河上校仗著武力高強,欺負前文職將軍屠遠,而是屠遠將軍仗著職權和聯邦最高科技,欺負一個六十六歲的老人。


    人們異樣的目光,並沒有影響到兩位當事人。


    他們對於訓練場聚集了這麽多人並不意外,都是麵無表情的走到了最中心處的台子上。


    這個台子,原本就是給他們兩個搭建的,但搭建的時候沒有任何人能夠想到,這個台子存在的使命已經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它不再是為了讓屠遠給驥星河授銜而存在,變成了讓屠遠揍驥星河一頓而存在。


    “屠遠將軍真的是……”


    翻譯官柳英姿少尉,怒視台上的屠遠,心裏麵的話終究是沒能說出來。


    屠遠同樣值得尊敬。


    “真的是什麽?”


    唐喬出現在了柳英姿身旁,好奇的問了出來。


    柳英姿轉過頭看到唐喬之後,就下意識的立正敬禮,她認知唐喬,唐喬在六號基地審訊俘虜的時候,一直都是她在做翻譯官。


    也正是因為唐喬當時做主,讓驥星河見了一隻想要見驥星河的俘虜猩猩,柳英姿才認識了驥星河。


    “迴長官,沒什麽。”


    “稍息。”唐喬追問道:“你覺得,驥星河上校,打不過穿著單兵外骨骼裝甲的屠遠將軍?”


    “肯定打不過啊。”柳英姿皺眉說道:“唐喬上校,您是認為我除了翻譯工作之外,什麽都不懂嗎?”


    唐喬笑了起來,從笑容和眼神來看,他現在真的很開心。


    “那你說說,為什麽打不過?”


    柳英姿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厭惡,她不喜歡唐喬,在六號基地待過並經曆過那一段時間的人,沒有一個喜歡唐喬的。


    可她卻不能不迴答。


    “迴長官,因為屠遠將軍所穿的單兵外骨骼裝甲,是全身甲,且防禦力非常強大,就算是被常規級的單兵便攜式導彈命中,也不會出現破損,穿甲者也不會受傷。”


    唐喬微微點頭,繼續笑著問道:“但那是驥星河上校啊,他的強大所有人都有目共睹,很多人都認為,他是聯邦個人武力最高的那座山,他,也不行嗎?”


    柳英姿怒了,再也不管軍銜和職能之間的差距。


    “唐喬上校,你是想要為你當初對六號基地所有人,說的那一聲對不起找迴場子嗎?很抱歉,蘇記者已經把當時你說對不起的監控錄像,完整的發送迴了蔚藍星。之前驥星河上校是王牌機甲戰士,那段錄像沒人敢發,但現在,驥星河上校是星河級機甲戰士了。”


    唐喬臉上的笑容凝固,看了柳英姿一眼之後快步離開,走向了原本的舞台,現在的擂台。


    他的耳朵裏響起了一聲輕笑。


    “唐喬,你說你沒事惹一個女人幹什麽,不過,你什麽時候說的對不起?為什麽說的?和驥星河有關嗎?你之前怎麽沒跟我說過。”


    白癡,你最好多笑幾聲,因為用不了太長時間,你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心裏罵了一句的唐喬,捂著嘴低聲說道:“將軍,我當時並不信任驥星河的實力,所以認為他不可能做到某些事情,後來他做到了,六號基地的那群人,逼著我跟他們說對不起。從那時起,我幾乎沒有質疑過驥星河的實力。”


    “哈哈哈,原來如此,怪不得你這麽相信驥星河的實力呢。”


    肯特維斯不知道唐喬心中的想法,又笑了兩聲之後問道:“那你覺得,在這種情況下,驥星河能打得過屠遠嗎?”


    “能。”唐喬毫不掩飾他對驥星河的信任。


    而這種信任,並沒有引發肯特維斯的懷疑,因為唐喬之前就是這樣的,他隻是很好奇。


    “為什麽呢?理論上來說,驥星河麵對這樣的屠遠,根本就沒法破防啊,屠遠站在那不動就行了。這個屠遠,為了不讓驥星河離開他的指揮序列,為了驥星河能夠帶給他的功勞,竟然這麽的……無恥,完全出乎了我的預料,我還以為他會去找元帥幫忙呢,浪費了我的一些布置。”


    你和屠遠相比,到底誰更無恥呢?


    唐喬在心裏罵起肯特維斯來,比之前更肆無忌憚了,因為他相信他找的這條新大腿,雖然想讓他去送死,但確實很粗,而且會越來越粗。


    早晚有一天,他能當麵指著肯特維斯的鼻子開罵。


    “因為他是驥星河。”


    唐喬依然沒有掩飾他對驥星河的強烈信心,捂著嘴穿過人群的時候低聲補充了起來。


    “而且,從劉勉把陳軒的遺言給驥星河聽的走廊監控錄音,以及我剛剛看完的會議記錄來看,驥星河是鐵了心要去戰痕峽穀把陳軒的遺骨帶迴家。以我對驥星河的了解,就算他今天輸了,他沒法帶著星河機甲獨立兵團去了,他也會一個人去。”


    “一個人去啊……”肯特維斯的語氣有些遺憾:“如果隻是他一個人去的話,就有些美中不足了。”


    貪得無厭。


    唐喬說道:“如果是驥星河一個人去的話,我覺得更好,因為他能給你打造出另一個星河機甲獨立兵團。”


    “給我打造?”


    “是的,戰痕峽穀我們的人最多,他從我們的人裏選人,選出來的人聽誰的呢?”


    “唐喬,無論驥星河今天是輸是贏,你都要和他一起去戰痕峽穀。懂我的意思嗎?”


    “明白。”


    唐喬迴答的時候心中冷笑不已:我懂你的意思,可你並不懂我的意思啊,也不懂驥星河的領袖魅力,嗬嗬……


    擂台上。


    屠遠無視了人們異樣的目光,看著站在他對麵六米遠的驥星河。


    “驥星河,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放棄你自以為是的想法,授銜儀式可以正常舉行。”


    因為這句話,整個訓練場都安靜了下來,於是人們都能夠清楚的聽到驥星河的聲音。


    “屠遠,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別攔著我,我真的不想打斷你的腿,雖然你用不上。”


    屠遠沉默注視驥星河足足十秒,然後放下了防護麵罩,裝甲胸前白色的指示燈,隨之變成了紅色。


    那是,戰鬥模式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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