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有巒居士的灼灼目光,妖舟無奈迴道:“啥也不能教。我容易教壞小孩。”


    有巒居士挑眉問:“謙虛?”


    妖舟迴道:“誠實。”


    一直默默跟在妖舟身後的小金朝,點了點頭,覺得今天一整晚,妖舟都在大放厥詞,唯有這兩個字,才是最實誠的。


    這時,大半以上的男女學生站起身,抱拳,齊聲喊道:“請先生教我!”


    小金朝驚訝了,腹誹道:都瞎嗎?一定的!


    妖舟心中有些激動,畢竟,這也算是她人生中的高光時刻。然,她對自己的半斤八兩,還是了如指掌的。人呐,貴在有自知之明。她肚子裏那點兒墨水,都是“摘錄”,不適合教人。若真教,“揚惡懲善”,不知道他們想不想了解一下?!


    妖舟抱拳,迴道:“謝諸位抬愛,區區懶散慣了,難以為師。”


    大多數人扼腕,小部分人竊喜。


    有巒居士也重重一歎,說:“罷了,人各有誌。諸位,筆墨已備下,二問和三題,且以一盞茶的功夫為期限,老夫靜候諸位的佳作。”


    眾人紛紛起身,迴禮,然後抓起毛筆,奮筆疾書者有之,愁眉苦臉更有之,與這些人相比,如何運用毛筆,對於阿舟而言,可能更為重要。


    妖舟眼瞧著葉湘玉已經唰唰落筆,葉繪棠在探頭探腦後也開始下筆,唯有阿舟不知所措。最為詭異的是,阿舟竟又迴頭看向妖舟,眼神裏,充滿了依賴。


    妖舟默默轉開頭,在心裏罵道:我咧個草啊!你總看我幹什麽?明明不記得我,還眼巴巴地看著老娘,讓別人如何想?


    果不其然,有巒居士問道:“葉姑娘,為何總迴頭看小友?”


    阿舟立刻轉迴頭,不敢再看。那樣子,就像考試抄襲被抓個現行,就連脖子都縮了起來,唯恐被趕出去。


    妖舟那是多聰明的一個人啊。她一看阿舟那樣,就知道,她想留在書院。若非如此,大可以輕易丟筆放棄,可她就差將筆攥出水來了。


    於是,妖舟找有巒居士套近乎,說:“居士啊,咱書院選學生,有什麽標準嗎?”


    有巒居士倒是樂意和妖舟說話,雙手抄進袖口,迴道:“兩問一題,總是要出彩才好;就算不出彩,也要無錯。”視線一劃,落在了阿舟的白紙上,“不識字,不行。”


    阿舟聽了這話,肩膀瞬間垮了下去。


    妖舟見此,有些心疼,於是斜眼看向有巒居士,說:“居士以為,行山書院的職責,在哪兒?”


    這個事兒,有巒居士還真想過,他挺起胸膛,迴道:“自然是有教無類。”


    妖舟指了指阿舟:“這種類型的,啥時候被拒之門外了?書院所謂的無類,難道是小意,而非大道?!”


    有巒居士問:“何謂小意,何謂大道?”


    妖舟略一思忖,迴道:“所謂小意,是個人意願,總是我以為、我想、我是……所謂大道,想民眾之所想,急民眾之所急,為民請願,為民仗義執言!君子以劍,除暴安良;文人以筆為劍,掃不平,立德行。首先一點,便是讓不懂文識字的人,懂禮、懂法、懂文、懂樂。唯禮儀教化使人強大,才能保證學院初心不變,才能河清海晏啊!”


    有巒居士驚呆了。


    他萬萬沒想到,這樣一位小友,竟有如此強大的思想。他心內激蕩不已,重新審視了妖舟,鄭重其事地抱拳道:“君子以劍,除暴安良;文人以筆為劍,掃不平,立德行。此乃大智也!受教化之恩,請受貢月一拜!”


    有巒居士沒有自稱老夫,也沒有自稱居士,而是以名字自稱,就是將妖舟看成了同等級別的大師,在互相討教問題,而不是單方麵提問。


    妖舟哪敢讓有巒居士大禮參拜,立刻迴禮,稱:“不敢當。”


    二人的對話,一直也沒背著他人,所以聽在眾人耳中,蕩起了不同漣漪。不管他們內心如何想,此刻看向妖舟的目光,已然需要仰視。


    墨竹之後,烏羽白看著妖舟,竟用手指上的鮮血,在宣紙上畫出了她的模樣。一顰一笑,極其傳神。仿佛,唯有鮮血,才能滋養出這種女子。


    這一幕,驚呆了楚青逍。


    烏羽白多麽愛惜自己,他是知道的。而今,竟悶不作聲用血作畫,這……這是著魔了嗎?簡直……簡直不可思議到了極致!


    楚青逍看向妖舟,燈盞處,她笑容恣意,就像一朵搖曳生姿的曼珠沙華,生長在暗處,吸引著過路行人,墜入地獄。


    突然,變得十分不喜。


    哪怕她有經天緯地之才,他也十分不喜!


    楚青逍轉開目光,悶頭喝茶,不再看烏羽白,更不去看妖舟。


    水榭裏,考場上,眾人已經陸續完成作品。


    有巒居士耐心看完所有作品,並讓人將筆試部分紛紛掛了起來,讓大家欣賞。一時間,點評聲不絕於耳。


    混亂中,有巒居士將目光落在了阿舟身上。


    妖舟信心十足,覺得經過自己一番理念輸出,有巒居士定會留下阿舟,有教無類嘛。


    不想,有巒居士說:“今日校考,代表行山書院。既是書院,便有規矩之首。葉府大小姐,不通文墨,書院不錄。”


    妖舟一聽這話,心裏忍不住開罵。再看阿舟,緊緊咬著唇,眼淚含在眼圈裏,整個人都蔫吧了。


    有巒居士繼續道:“然,行山書院,百年傳承,廣納人才。首任院長曾言,每年新聘請的先生,可以自帶一名學生。”


    妖舟轉動眼珠子,看向有巒居士。


    有巒居士迴以一笑,那叫一個高深莫測加誠意十足。


    妖舟是一萬個不想進入書院教書育人,奈何……阿舟含著淚,迴頭看她。


    妖舟都忍不住想要罵人了:臥槽!你又看老娘幹啥?!


    好吧,妖舟敗了。阿舟的眼淚,對於妖舟而言,簡直就是攻心的最佳武器。


    有巒居士繼續道:“至於老夫,已經決定,要走出書院,去廣闊天地,教書育人,將有教無類,真正傳承下去。”


    妖舟放下抱胸的胳膊,再次看向有巒居士,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暗道:居士,你不應叫有巒居士,你應叫有剛居士。真乃猛士也!


    有巒居士十分滿意妖舟的驚訝之色,拂須而笑。


    打心裏說,妖舟是性情中人,對有剛居士……哦,不,是有巒居士這種真性情,還是十分認可及崇拜的。她說:“願為居士賦詩一首。”


    有巒居士大喜,撫掌道:“洗耳恭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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